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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攻]行戈 (火棘子)


  “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安错松了口气,几经挣扎后坦白:“我不知道你是夷州的兵还是元州王的兵,反正你不是霍斥的兵。不管谁当头领,用药的都是兵士,你可不能……”
  迟衡看他:“我知道,我没有动,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兵的?”
  “满手的茧,一看就是用刀的。”安错瞪大了眼睛质问,“这药是秘药,一分一毫都不能错的,真的没有往药里添料?”
  “不信,炼好后先在我身上试。”
  安错笑了,笑得不好意思,摆摆衣袖装模作样作了个揖:“迟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你了。”
  迟衡哼了一声:“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坏人。”
  “当然不是坏。阵营相对,做什么都身不由己。”安错吐了口气,嘻嘻一笑,“你是谁的兵啊,放心,我什么都不说的。我是郎中,在我眼里只有两种人:生病的,病好的。”
  “夷州梁千烈。”
  “哦,没治过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刀枪无眼,我常常碰见人被砍伤砍断手脚的,你别去当兵,跟着我……师父学医药吧。治病可有意思啦,本来快死的人第二天就活蹦乱跳,比砍人要多了。挖到了不常见的药草,更是不得了,比挖到金子还好玩。”安错手舞足蹈笑了,笑容十分稚气。
  这就是各得其所吧。
  “我教你几套拳法吧,以后采草药也得耗体力。”
  “没用,霍大哥教过我,死活记不住。我瘦归瘦,全身都是筋骨肉。”安错撩起袖子鼓了鼓肩臂上的肉,瘦得跟柴火一样,鼓起一点点,把迟衡逗得直乐
  被怀疑的不悦也一扫而光了。
  笑完后,安错忽然审视着迟衡的眼睛,困惑地喃喃:“怎么眼睛也变红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32、〇三二

  【三十二】
  笑完后,安错忽然审视着迟衡的眼睛,困惑地喃喃:“怎么眼睛也变红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迟衡心里一纠:“有啊,浑身汗出个不停,脸上还绷得一块一块的,有镜子没?”
  安错立刻摇头说:“出汗就对了,不过脸怎么会这样。”
  他这一说,迟衡心里毛了,这半吊子郎中到底把自己治成什么样儿了,立刻揪着他问自己怎么回事。安错开始不肯说,迟衡不依不饶。最末安错实在心虚,说道:“七日痒非同小可,只要醒来你肯定痛不欲生,我就下了最猛的紫茯药……”
  “嗯,然后呢?”
  “以毒攻毒,猛过头了。紫茯专攻七日痒的毒性,但也有个不好的地方:用多了会相火过盛,致使阴阳失调,肾虚不固。”安错声音越来越低,含混地说,“所以你会浑身发软,不停地冒红色的虚汗。”
  迟衡云里雾里没听清,便追问:“会什么,说得明白。”
  “说白了就是:肾亏、阳痿、早那啥。”
  一听这话迟衡跳了起来:“什么……你这个……你当初就不会少用一点。”这辈子,悲剧了。
  “所以,昨天你醒来后,我立刻给用了另一味专克紫茯的芏灵药。”安错奋力分辩,分外认真,“补肾,壮阳,十分见效,芏灵百里才长一株,十分难得,我都没有吝啬。”
  什么叫没有吝啬?
  好吧,都不是关键,迟衡着急地说:“可我现在还是不停地出汗,脸还硬成一块一块。”不但出汗,而且浑身开始紧绷,尤其是脸,不说则以,一说觉得绷成一块一块的龟壳似的,恨不能立刻抠下来。
  安错冥思苦想。
  迟衡无力地提醒:“是不是,那什么芏灵药药性太猛了,所以两个正在我肚子里打架呢?”
  安错摸了摸迟衡的脸,忽然灿烂笑了,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十分无邪:“理是这个理,但我琢磨着,可能是所有的猛药余烈掺在一起……药不比其他,它们渗入你的血脉,短的一个时辰能看出,长的蛰伏数月,乃至数年……”
  迟衡差点一口血飙出。
  不说还好,这一说就成不治之症了,还数月数年,这是要命呢。迟衡狠狠地拿起柴刀,面无表情地一砍而下,剁草一样剁着干柴,一言不发。
  安错心惊肉跳:“可以治的,不就是肾亏嘛。”
  迟衡牵起嘴角咬牙切齿,把干柴剁成一断一断的一堆:“你要不要试试肾亏?我可以让你连命根都没了。”
  下意识地捂住胯|下,安错心虚:“芏灵很管用的,你的脸很硬,就表明起效了……要不要我再给你煮一根芏灵试试,唔,师父回来肯定骂死我了……总共就两根……”
  迟衡忍无可忍,柴刀指着屋子:“你,滚回去,睡觉。”
  安错才要走。
  迟衡又叫住了他:“安错,算命道士为什么叫你安哑巴?”隐隐知道原因,但证实之前,他还留有一分侥幸。苍天啊大地,不至于衰成这样吧。
  这次,饶他威逼,安错紧紧闭嘴死活不说。
  飞鸟归宿,漫天红霞将去。迟衡背着背篓跟在安错背后,只觉得汗出如浆,红汗是越来越淡,渐渐透明,却越来越黏手。许是心理作用,迟衡越来越觉得腹部很虚,胯|下疲软,似有缩回去的迹象。
  安错说,他师父师兄至少得中秋后才能回来。
  短期内无望。
  迟衡也不能骂安错,万一安错急了,什么猛药都上,自己怕是得在这个庸医手底下一命呜呼了。他这边纠结,安错却乐呵,丝毫没把迟衡的忧虑放心上,挥舞着细胳膊:“迟衡,这边来,昨天咱们找到这里,今天是这一大片。”
  看他意气纷发的样子,迟衡问:“你找多少天了?”
  “一个多月,虽然师父和师兄说那没谱,我坚信一定有。”一笑一个梨花涡,眼神澄澈。
  迟衡肃然起敬。一个多月,连绛石的影子都没找到过,安错还能这么兴致勃勃地找,且根本就无视他人建议,非一般的热忱和执着,真比打鸡血还打鸡血啊。也许在安错眼里,人世间其他都不要紧一样,只有内心的坚持永存。
  迟衡低头,默默地翻开每一块水碧石。
  水碧石的外表和普通石头无异,粗糙的淡淡的绿色,迟衡认真地翻着,整个安静的夜晚,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有止不住的汗水汩汩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哒声。
  实在找累了他就靠石头边,偷偷地解下裤子,凝视手里肉肉的一根。
  捏一捏,软趴趴的。
  不怪迟衡心里发毛发软,猛药什么最可怕,既然七日痒无声无息就让自己痛苦成那样,什么紫茯什么芏灵肯定也就有这种奇效,越猛越毒越可怕。刀伤还能养一养,可这几味药是直入血脉的,万一把自己的根基伤了,可就麻烦了。
  手里的玩意有气无力的样子,越看越不对劲。
  迟衡回头瞅着安错离得远,摸着没有包住的地方,偷偷地上下搓了几下,他的手粗糙无比,那肉又没被碰过,顿时疼得他眉毛直跳,越发萎靡不堪。迟衡心急了,小心地握住皱皱的表皮,慢慢地上下顺了一顺,痛才慢慢消失了。
  看着它慢慢翘起来,迟衡舒了一口气,放了回去。
  安错浑然不觉,见迟衡过来,还兴高采烈地说:“迟衡,今天运气好,拣了好几颗奇石,不知道是什么药性。比如这颗,绿得很不一般。”把手中的石头亮给出来,很小的一颗,迟衡看不出什么异样,心想放自己眼里,这顶多就是一颗玉石,在安错眼里就是绝佳的药材,他倒是能自得其乐。
  很快,迟衡也心无旁骛,见到有些奇怪的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扔到背篓里。
  这一夜过得很快,还是没拣到绛石。
  迟衡这两天可算折腾够了,也不管汗透重衫,回去就是呼呼大睡。身累,心有牵念,很快做起梦来,一会儿见岑破荆满地里找他,茶饭不思。一会儿见钟序拿着他的刀,坐在地上伤心。
  醒来后又是一股味道,一大碗暗红的汤。
  迟衡当即回绝了安错的殷勤和热情,断然说:“不吃,我现在挺好的,脸也不绷汗也不流,一定是昨晚干了一晚的活,血脉的药性散出来了,一定是。”其实脸还是跟龟壳一样,总比胡吃的好。
  安错抚慰:“这不是什么猛药,不治任何病,就补身子而已。你流了两天汗,再不补就脱水了。”
  迟衡将信将疑:“是吗?”
  安错用勺子舀起碗底,一粒一粒小米一样的东西:“这东西就是粮食,能有什么药性?再说我是郎中,也不敢什么都给你喂,对吧,是药三分毒。”
  你也知道,怎么前两天就不斟酌?
  迟衡琢磨了一下,是渴得厉害,吃还是不吃,看看安错真诚的眼神,想想至少身上不痒是真的,出汗少也是真的,安错还是有点谱的。于是端过碗,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吞了下去。
  安错很快又去熬药了,原先的几大锅要并成一锅。
  迟衡与他一同抬起大锅,慢慢倒在一起,浓浓的药汁非常黏稠。并好之后,安错往锅里扔了几块石头,迟衡问:“扔石头是为什么?”
  “这不是石头,是药草,长了几百年凝固成石的模样,合进药里,能吸铁性,令伤口不化脓,不淤血,且不会留下后遗之症。”安错忽然惆怅,“其实好多伤者并不是被刀剑杀死的,而是被染上了兵器上的铁性,五脏六腑衰竭,然后因体虚而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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