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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攻]行戈 (火棘子)


“好,记着你的话!”
骆惊寒转身离去。
斯人离去,留下淡淡的风。
夜渐深,迟衡手抠着席子无聊地拨弄着席草,郁闷地想着元奚的大片疆土,风云变幻间,换了主人,何其的快。就像颜王军一样,曾经只在边关,如今蓦然席卷元奚。
一阵风吹过,门口的银铃响了。
伴随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人推门进来了。
心骤然一停,迟衡抓着枕巾的手也不动了,眼睛立刻闭上,假装睡熟了一样。那人停在床前,动也没动。迟衡觉得他的手应该抚上了自己炸起的短发,可是有没有,也许只是心底渴望的幻觉而已。
迟衡眼睛一酸。
睁开眼,眼睛模糊,是一片熟悉的红色。
颜鸾开口了:“非倔到让我抽一顿才甘心吗?如果不是梁千烈拼命拦着驳他的情面,我是绝对不会舍下那七十鞭的!”
迟衡鼻子一酸。
颜鸾抿嘴不再说话,唇是柔软的,但唇线抿得很硬朗,像狠狠克制一样,冷冷地说:“迟衡,以前,我只当你小,犯个错没什么大不了。想不到,你肆意妄为一点长进都没有。颜王军是军伍,我不可能一直纵容你。你若不愿听从派遣,谁都不能勉强,也会不会勉强,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十月的夜晚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气了,迟衡浑身寒意席卷,望着倏然关上的门,仿佛那红影从未曾进来过。
又过了三天,岑破荆回来了!
县丞符立刻就像烧开了的水一样闹腾开来,原在夷州时的属下、攻打炻州时结识的将领们一起都涌过来,热闹更不必言说。
一被热闹渲染。
迟衡心里的难受劲却郁结得更深了。他的伤,倒没心没肺好得很快,不要说走动,就是跑都没问题了,就是懒懒的不想动,每天索性趴在床上发呆……
人聚人散,特别快。
热闹过后人倏然各归各位,院子很快冷清了,岑破荆松懈下来,忽然对着迟衡笑了:“迟衡,你又被朗将打板子了?这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嘛!”
迟衡脸上挂不住:“你又怎么知道的?”
“别管怎么知道的,你是风云人物,有个风吹草动谁能不知道?”岑破荆诡谲一笑,而后迅速正色,“不过,你怎么还这么冲动,但当众顶撞抗命是大忌,何况因为这种小事。朗将再偏袒你,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可能含糊抹过去的,不然以后都有样学样,谁能管得住?”
迟衡沉默了。
“方才我去拜见朗将时,他说,原本你我一个要封昭武将军、一个封定远将军。你这一折腾又掉下去了,我废了半天口舌,顶多只能封中侯——我就直说,虽然有功,你怕是别指望将军的位置了。”
本来,要封将军吗?
迟衡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反反复复的折腾,眼看着眼看着要跨过去了,又莫名地被挡了回来:而且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那里总有一个槛,他怎么都跨不过去一样。
虽然懊恼,可迟衡不后悔自己的坚持。
自私吗?
确实是很自私,可不得不自私。自己可以去开疆、去拓土、去出生入死,但无法忍受这种不明不白就被打发了。迟衡望着窗外,秋深,秋也斑驳,落了一地。
岑破荆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傻了?”
迟衡苦笑:“中侯也好。”
岑破荆恨铁不成钢:“你真傻了!要不是上次一架,咱们就是中侯了;现在好不容易打下了垒州,可以一跃成为将军……你还觉得好。你看池亦悔,他无非就跟着段敌打打城池,都要升为定远将军——就是补你那个位——你可能还不知道,定远将军是跟在朗将身边的。”
迟衡再度一愣。
难道说朗将其实想留自己在身边,如今,又拱手让给他人了吗?
岑破荆又说:“池亦悔那小子有两把刷子,打战很机灵,他要坐那个位置比别人都合适。如今军职一调上去,成为贴身将领更要嚣张了。而且,我还听人说,池亦悔虽然嚣张,但动真格的时候从来没怂,对朗将也忠诚。”
“……”
“说起来,池亦悔也是没落的名门之后,天赋也不差。”
迟衡蓦然抬头:“是吗?我不在乎是中侯还是将军,我只想知道他的心思,我现在就去问明白。”
“喂……你冷静一下行不行!”岑破荆气得跳脚。
迟衡已大踏步走出县丞府。
天色犹早,朗将与纪策谈笑宴宴,抬头就看见迟衡在梧桐树下等着。
纪策笑得诡异:“颜鸾,这小子还真是,不抽一顿就不知道反省么?以后每次让他去哪里都要先来一顿是不是?”说罢,振衣先行离开。
迟衡上前,一言不发。
只跟在颜鸾后面,错个三步。



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见他一言不发,颜鸾有些困惑,停下来:“什么事?”
伤连问都不问一句。迟衡低着头:“岑破荆说,你将要封我为中侯,封他为昭武将军,封——池亦悔为定远将军,是么?池亦悔就是跟在你左右的唯一将军,是吧?”
“不错。”
迟衡抬头,望着神情坦然的颜鸾,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哀乐:“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你说。”
迟衡咬了咬牙齿,下定决心说:“这里不方便。”
迟衡从未有过的静默,颜鸾从未有过的严肃,两人骑着马,一路向北,城池远去。暮秋初冬时节,村庄疏疏落落,炊烟袅袅,路上人烟稀少,黄叶纷纷坠落。山川秀丽,萧瑟而清净。云深处,红蓼艳丽,映入水波,恰与颜鸾的红衣相映。
迟衡下马。
颜鸾也下了马。那两匹马得了自由,便寻青草去了。
近一个月未下过雨,河边,地上有青草,也干燥,迟衡将红蓼踩平,坐在上边。颜鸾环视四周,微微皱眉,也坐下了,曲起一条腿,静默地听水声潺潺。
迟衡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两只酒杯,斟满:“这些话,我一定要喝酒才敢说出来。”
说罢,自顾自地饮了三杯。
颜鸾一闻,更皱眉:“白炉烈酒?”
白炉烈酒酒劲足。
迟衡将另一只酒杯举到颜鸾眼前:“朗将,我不该抗命,我不该那天那么冲动!迟衡这一杯,是谢罪的!”
颜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迟衡往前挪了两步,与他面对面,眸子里闪着酒后才有的光芒。
眸子一对视,颜鸾移开目光冷静地说:“有什么就直说吧,对我安排军衔不满吗?你这次蔑视军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任上将军一职的。”虽然这一次新任命的将军有四个。
迟衡倾身,半扑在他膝头:“朗将,我不在乎什么职。可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颜鸾明显一僵。
“我喜欢你,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不仅是仰慕那种。”
“……”
“我说的追随一辈子,是朝朝夕夕都在一起,我喜欢朗将,也期望朗将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
“……”
“朗将,那天,听见了你和梁将军的话。他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我支得远远的——这些我都听到了。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心思,你对我到底什么意思,我想听。”
颜鸾目光锐利:“你在逼我吗?”
“我想知道朗将的想法。”停了一会儿,迟衡道,“你纵容我做很多事情:有些平常,有些很出轨,我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你要是也喜欢我,就告诉我,别让我悬在半空,行不行?”
说罢,迟衡抱住了颜鸾。
抱着很突然很紧,颜鸾动弹不得。曲起的腿踹了两下,没用劲,反而被迟衡的一个猛劲压在了红蓼上。
头发瞬间散在红色之中。
红裳,红蓼。
颜鸾的仰面朝上,一双眸子映的是落日夕照,好看的凤眼讶异地上挑着,嘴唇的唇线半张,满是惊讶——迟衡自上而下,看得真真切切,俯身,压住了颜鸾曲起的腿,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喘息也变得急促剧烈。
颜鸾薄怒:“迟衡!”
迟衡由上至下,带着氤氲酒气,双目闪烁几乎要落下眼泪来:“朗将,我的心思就是这样的,仰慕也好,龌蹉也好,就是这样。朗将要是再不明白,我可以继续做下去。”
“你松手,我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要什么也没有!就是这一点点心思,迟早你都要知道的!你让我打战也好,就是去送死也好,都可以,但我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迟衡压住颜鸾的手臂,手劲越来越打,因为颜鸾开始了剧烈挣扎。
他这一挣扎,碰得旁边的红蓼急速摇曳。
迟衡低头,亲了一下侧脸。
颜鸾猛然一挣,却没挣脱,脸泛起酒后特有的红晕,脱口骂道:“臭小子!什么都不懂就敢胡来!赶紧给我滚下来!有你这么乱来的吗!”
“你不同意,我就不下!”
“混蛋你还想强取豪夺?”颜鸾气得不行,“信不信我一脚,就能把你那玩意踢成碎渣渣,保证你下辈子彻底成废人!”
信!但就是不下!
迟衡压着颜鸾,越想越难过:“废就废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了,我怎么做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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