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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攻]行戈 (火棘子)


“他跑不了的。”
楚公子——不,应该是骆惊寒,忽然站在床边:“阿衡……”
容越一哆嗦,单脚往席子上一踹:“楚……骆……不管你是谁,别这么忽然脱光了爬床行不行!爬就爬,你别披头散发跟个鬼一样,想吓死谁啊!”
骆惊寒不理他。
才从浴盆中走出来,浑身淌水,就往迟衡身上趴:“阿衡,我热得很。”
他会这样,源于他针扎用药后他体内燥热,跟以前的冰凉正好相反。迟衡扶额,早该想到安错的用药习惯——把聋子治成哑巴,这下可好,又把一个人推入火坑:“楚公子,以后,我叫你惊寒,好不好?”
“惊寒?”骆惊寒咀嚼着,似有感觉。
迟衡给他披上衣服。
骆惊寒强行挤在迟衡和容越中间,还是混混沌沌的喃喃着惊寒这个名字。床小,容越被他一挤两挤,顿时就下去了,气得一跺脚,恨恨地说:“床是我劈竹子做的,席子是我自带的,凭什么把我挤出来啊。我看啊,早点被骆家的——骆无愚带走算了!”
一听骆无愚这个名字,骆惊寒浑身一哆嗦,嘴唇发白。
扎进迟衡的怀里:“我不要走!”
“好端端你吓他干什么啊!”迟衡哭笑不得,拍着骆惊寒的背部安抚。骆惊寒就这么腻上来了,想推都推不了,好在,也不需要过多久了,他一旦清醒,就好了。
“怎么吓成这样?”
“他对骆无愚看来……不是怕,就是恨啊。”迟衡自言自语。
不出三日,骆无愚就攻上了石城。
迟衡引兵出战。
短短一月不到石城易主,两人所处的位置也变了。骆无愚依旧是一袭黑衣,在烈日之下看着又热又沉闷,他牵马出阵,凝目迟衡:“听说,骆惊寒在你手里!”
一句话,坐实了所有猜测。
崔子侯知道,石韦知道,其他的人的猜测等等都是让消息泄露的原因,而骆无愚,看来只为骆惊寒而来。
迟衡扬了扬头,眯起眼睛:“不错。”
“把他给我。”
这么直接?迟衡一挑眉:“端宁侯骆惊寒已投诚颜王军,骆将军这样咄咄逼人,莫非是想以势压主?”
骆无愚呸了一声,指着后边黑压压的兵士说:“垒州还有十个城池,这里的兵只是九牛一毛,你们在石城里,也就是等死而已。”
迟衡笑了:“垒州无论有多少城池都是骆惊寒的。”
骆无愚一奋马鞭,朗声道:“迟衡,别想使诈,我也不多废话,骆惊寒怎么可能投诚?你就算占了石城又如何,我现在统领着其他城池,数十万援兵不日即到,迟早将你驱逐出垒州!”
迟衡哑然失笑,不知道谁诈谁。
“骆惊寒终究是我的胞弟,落到今日地步,我对不起先父。只要你放了骆惊寒,我立刻将嵬城、甯多城拱手相让。至于其他城池,咱们各凭本事!”
迟衡惊了。
被骆无愚的条件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如果是别人,如此兄弟情深他都能理解,但骆无愚和骆惊寒?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这两人难道不是一个期望一个死得越早越好么?
骆无愚道:“迟都统,话我就说到这里,如何决断,我明日再来!”
说罢,骆无愚领兵而去。看着垒州兵士卷尘而去,这一军想来也是骆无愚拼的。迟衡想,这就是将领的气势,无论骆无愚带的是谁的兵,只要他的指挥之下,都是极为强悍利落的!
迟衡回去,与岑破荆一说。
岑破荆张大了嘴:“不会有诈吧?再说嵬城、甯多城都是垒州重城。骆无愚若拱手让出,他占据别的城池能有什么用?还不是等着他们扫平?他就这么想亲手杀死骆惊寒?”
“他不像那种卑鄙的人。”而且由他口里说出,竟然莫名觉得很兄弟情深。
“八月天就凉了,迟衡,你对进攻垒州其他城池,如何打算?”
迟衡凝思:“咱们都别急,以静制动,骆无愚奈何不了,等骆惊寒清醒过来,垒州就又将是另一种形势。如果你能将骆惊寒拿下,垒州其他城池也就是喝一杯茶的功夫。”
岑破荆绝倒:“别,还是靠你比较靠谱!”
骆惊寒正坐在竹床一角。
容越大张着腿,对他的宝床坚决不让一寸土地。骆惊寒极为委屈,见了迟衡两眼含水一样,眉间忧郁如初见,不再扑过来。迟衡心中一动,骆惊寒的心智又长了,也不燥热了,看来离清醒不远了。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迟衡把容越的腿挪到一边,腾出一个人的地儿:“惊寒,睡吧。”
“你去哪里?”
“我回房子里睡。”要不然怎么样,容越张牙舞爪的,骆惊寒敢再挤他,还不立刻一拳打下去。
骆惊寒跳下床,紧紧跟在迟衡的背后:“他们说你去打骆无愚了。”
迟衡一停。
骆惊寒凝目:“骆无愚是谁?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容越刚才说,你要把我送给他,是不是?”
“胡说。”
“你别把我送给别人。”骆惊寒牵住迟衡的衣角,泫然欲滴,那双眼眸又大又惧,像泡在碧碧的湖水中一样,漾着倒影,任谁见了都会心软。
迟衡扶着他的肩膀:“不会的。”
“真的?”
“就算你不愿意投靠在颜王军,我绝也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迟衡笑了,“等你清醒了,好好想想。想去哪里,我都送你去!”
骆惊寒被打动了:“阿衡……”
骆惊寒虽然还有点痴傻,但已能分清是非,甚至见到一些重要的东西能想起。比如,对弈就很厉害,连古照川都与他只能战个平手。他离完全清醒和恢复记忆,已经不远了。
迟衡和骆惊寒睡在屋子里。
那一晚上,骆惊寒一直咀嚼着骆无愚的名字,睡前喃喃自语,睡着后还绞尽脑汁在低语。
凌晨,迟衡忽然听见一声惨叫:“无愚,不要!”
叫声惨绝人寰。
迟衡惊得跳了起来,只见旁边的骆惊寒陷入梦魇一样,不停地翻滚,抓着胸口,不停地喊着骆无愚的名字,说着不要的话。这是要发疯了吗?还是又怎么了?迟衡连忙呼唤骆惊寒的名字,猛掐他的虎口,迫他清醒。
从挣扎中醒来,骆惊寒喘着粗气,拼命踹了两下。
迟衡怕他出事便将他的腿压住。骆惊寒是看清迟衡,又惊又慌,一迭声凄厉的喊叫:“阿衡,不要!”
迟衡急忙松手,抱住了他:“惊寒,没事了。”
一边抚摩他的脸。
动作无比轻柔,骆惊寒这才从喊叫中清醒过来,停住了挣扎,半天软软地睡下去,握住了迟衡的手:“阿衡,别走,别走!”
容越推开门,睡眼惺忪,一脸愤怒:“迟衡,你这是在干吗?”
“惊寒做噩梦了!”
容越大大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他是败将,你也别胡来,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是要遭天谴的!”
迟衡哭笑不得:“他,真的做噩梦。”
说罢,做出离开的样子。
骆惊寒立刻紧紧地抓住了他,眼角含着泪。迟衡举起手指无奈地说:“看到了没,我什么都没做!”
不多时安错赶来,给骆惊寒扎了好多银针,下了猛药,说:“骆惊寒快好了。”
快好了?
这,难道不是要疯的节奏?
“看似糟糕,其实不然,他开始想起最重要的一些事了,越激烈,恢复得越快,继续服这些药,就会好。当然,要不复发,除了服药,还得要心境平和才行,如果天天忧虑过度,总会复发的。”安错看了一眼迟衡,“打仗,是坚决不行的。”
当天,骆无愚再次领兵宣战,又提出以城换骆惊寒,迟衡当即拒绝了他。
一场恶战。
占了地利的颜王军将骆无愚的精兵重创之后,鸣金收兵。回去,迟衡与岑破荆重新布局,虽以防御为主,时不时地出个奇兵突袭还是必要的,不然骆无愚没完没了了。
经历了那么多次战争,两人已很默契了。
该是谁,谁就去。
除了战事,迟衡最关注的是骆惊寒。
自那次梦魇之后,骆惊寒似乎清醒了许多,不再跟痴儿一样腻着迟衡,经常在院子中沉思,有次想踏出院子,被护卫拦住了,他看了一眼就回到了房中,没有像以前那样跟迟衡抱怨。
迟衡装作一切都不知道。
到了晚上,就跑院子里睡容越的竹床,尽量不再和骆惊寒那么亲昵。孰知到了后半夜,迟衡被一股凉意冻醒了,他睁眼,看见骆惊寒幽幽地站在眼前:“阿衡,我害怕一个人。”
迟衡叹了一口气。
和骆惊寒躺在一个床上,跟坐船一样,因为骆惊寒总会幽幽地叹息一声,让人汗毛直立。迟衡真是想念那个无忧无虑的骆惊寒,虽然痴痴傻傻的,至少不会这么愁苦。
迟衡哪里能睡得着。
他知道骆惊寒已经清醒了,说不定已想起了所有的事。要是半夜忽然来一棒子,自己可以一命呜呼了,也许明天该让容越把竹床挪个地儿,这里,还是让骆惊寒一个人睡吧。
“你是迟衡?”声音幽幽地响起,不再是痴傻,而是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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