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无法让她安心。住到现在也依然感到随时会被杀掉的恐惧感，那是对方毫无感情的眼睛所传来的讯息。
“废大人，要给您留晚饭吗？”
金子边收拾着桌子，边询问着主人。对于一介妖怪成为除妖师的厨娘，废金适应得非常良好。
总算扒完饭的废小白跪坐在一旁，双眼期待地看着主人。
“今天什么日子？”
边几口啃完，丢下果核，废无视废小白凑过来轻柔给她擦净污渍的毛巾，望着废金。
围着围裙的金发女子眨了眨眼，伸出手指数起时间。
“是废大人上次交代说要去镇魂塔的日子。”
很快得出结论的废金露出笑容回应，而这个回答没有让废的脸色有任何变化。
最近完全拒绝了尚梨的求欢，废体内的灵力膨胀得几乎要破体而出，偶尔会在睡眠时克制不住的绽放灵气的蓝光。
也是该到去镇魂塔的时间了。
“主、主人……”
仔细擦干净废的手指缝，废小白双眼放光地看着主人。
前几次的镇魂塔之行，废都没有带任何役妖去，事实上从废小白跟她签订契约至今，就没有见过镇魂塔的模样。
废小白希望无论主人去哪，自己都能陪在身边。
不过这次显然又要令她失望了，废连一秒的考虑时间都没有，立即回绝。
传输完必要的灵力，废放开手。任由那个妖怪像只受惊的老鼠一样窜到废金的身边帮忙。
不过她的真身好像的确就是老鼠来着，废想起来自己之前看过的文件。
“你们都留下看家。”
每到一定时间，废都需要前往镇魂塔，大约是一年一次的程度，上次正好在处理完妖力灵力转换实验之后的时间，这次也差不多到了。
实际上废是不大喜欢去那里的，镇魂塔可不是一个好去处。不光是气氛的原因，她每次去做的事情，也让她不觉得有什么愉快的。
“是，主人……”
低垂着头的废小白失落极了，不知道主人去镇魂塔到底做什么，只是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感觉很虚弱。如果是要战斗的话，为什么不能带役妖去呢？即使自己帮不上忙，废黑也多少能起一些作用的吧？
废顺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白色的柔软发丝摸起来很舒服，和废黑的皮毛不相上下。
吃饱喝足的黑猫盘在一边的坐垫上，把自己缩成球型，看起来就像要睡着了一般。她自然清楚主人是不会带役妖去的，也习惯了每年一次的例行公事，自然也懒得给反应。
安抚完自家役妖，废乘上长老院的专用马车，闭着眼睛养神。
等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可是非常需要精神力的，就算是习惯了的事，也还是要小心不要出错。
安静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马车很快就停下了。废走下车，没有让马车夫停在外面等自己，对方也清楚该在什么时候过来接她。
绕过了白色的长老院，随着夕阳的余晖，废缓步走向了黑色巨塔。
高耸的玄黑巨塔，只是看上去就有种冰冷感，按理说不应该建在长老院后面，却因为一些原因而固执地矗立在这里。
这个地方的性质应该是和敛骨堂一致的，这里面埋葬的是死去的除妖师。
所有失去灵力，或是没有失去灵力意外身亡的除妖师，他们的尸骨都在这里，自然，灵魂也在这。
为了将这些力量利用起来，废才会每年都来到这里。
漆黑的大门跟巨塔本身融为一体，直到废的到来才自然地裂开，犹如将她吞噬一般，迎接除妖师的进入。
随着大门的关闭，塔内起初还有的微弱光线，也彻底地消失了。
这里就是镇魂塔，所有除妖师的魂归之地。
☆、第147章
漆黑一片的镇魂塔内部，废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来过这里，自然是不会因为看不见而迷路的。
身上的灵力从一进塔就自动触发，淡蓝的光芒只能照亮脚下范围。这么点光线还不如没有，每次都让废有种自己是夜晚的萤火虫，被一群猎人盯着看的不愉快感受。
明明没有风，连窗户都没有，塔内却也不觉得憋闷，废的衣袖鼓了起来，那是灵力的气浪。
脑中怨恨的惨叫更加鲜明了，几乎要钻出头盖骨一般的疼痛。
但已经习惯的废依然是维持着无的表情，随着灵气的爆发，自然地升起。
并不是因为废学会飞行，这个世界可没有魔法。单纯是灵力的浓度到达一定程度，加上镇魂塔本身特殊构造的缘故，使得她在这个像是中空柱子的塔内悬空飞起。
轻巧地随着灵力浪潮而直接来到塔顶，除妖师的靠近令天花板自动打开，月光洒了进来。
废落在合拢的地面上，头顶是一个小小的四方亭，四面都立着柱子，柱子之间没有任何遮挡物，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黑色铁链，从上面的颜色来看，有很长的年头了。
脚下是熟悉的图案，废盘膝坐下，白色的宽大除妖师专用衣袍摊开在地，不染尘埃。
柱子之间缠绕的锁链没有任何的遮挡作用，看起来更像是要防止里面的东西逃出去。
而能来到这里的，除了长老院的人员，就只有废。
实际上在这时间更久的是除妖师。
这种像是将除妖师关在牢笼中的构造，也是在废的眼中一点一滴，一砖一瓦造出来的。
她非常清楚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也是心甘情愿地来到这里。
月亮渐渐升高，除妖师身下的图案在月光下反而像在发光似的，呼应着灵力的蓝芒闪烁。
疼痛一瞬间贯穿了脊髓，废闷哼一声，除了脸上没有显现，连指尖都被爬满咒印。
原本是丑陋的咒印，却不知为何显得很有生命力，格外得妖艳。
天色没有任何变化，除了除妖师身下的图案，周围也一点迹象都没有。摄人心魄的光芒被彻底束缚在镇魂塔顶部。
废清楚这是为什么，也不会去在意，全部心思都用在操纵自己身上的灵力之上。
像是呼吸一般的灵力随着除妖师闭上双眼用心控制，顺着接触到地面的身体流淌下去。
仿佛被镇魂塔吸收了灵力，废现在做的事就是将因为“契约”而不断增长的灵力通过镇魂塔顶上的枢纽，传到各个地方。
这是一个传承几百年的巨大结界，为了让它能运作起来，只能依靠废每年一次的输送灵力。本身结界就拥有储备灵力的功能，并不会因为一被涌入就马上用掉，而是全部积累起来，直到结界开启的那天再蓬勃而出。
废的灵力增长速度远超过一般的除妖师，不将灵力挥霍掉也迟早会因为太多爆体而亡，因此这也是自救手段之一。
只是灵力也是除妖师的生命力，不管怎样，失去的就是失去的。
特别是被镇魂塔所吸走的灵力，是无法恢复过来的。
废心中也多少有个大概，自己再继续输送灵力下去，这一次的妖怪盛会之后，生命之火多半也就熄灭了。
即使这样，废也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任务无法完成。
不谈攻略的事，自己保护人类这一方面可是完全没偷懒，加上这一项努力，多半可以开启一个隐藏任务，或是达成一个成就。
只要这个结界开启，妖怪就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将人类作为自己的口粮了。
人类也可以彻底摆脱被妖怪支配的恐惧感了。
做成这种大事的情况下，肯定会有一些奖励，即使是惩罚任务也是如此。
忍受着体内诅咒叫嚣，废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操纵自己的灵力缓缓注入结界，按照一定的规律流淌过整个结界的各个灵继点。
这是只有废才能做到的事，也是因为她的这个所作所为，才使得每一任长老院的大长老都和她达成共识。
御妖师不会刻意干涉长老院的作为，而对方也会给予足够的放任，即使废再肆意妄为，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因为她是，将死之人。
蓝色的灵力渐渐由废的身上全部传入了结界之中，镇魂塔位于这个国家的中心，也是结界的中心点，每次的传输都必须从这里开始，这也是废近几年驻守在都城的原因。随着生命力的日渐流失，自己没有过去那样强悍，为了防止意外导致提前抽完生命力，还是随时待命更为保险。
月光从极亮开始变得暗淡，临近黎明的时刻是最黑暗的，因为生命力的流逝，让废原本挺直的脊背有些弯了。痛楚即使已经习惯，依旧还残留着影响。
耳边听腻了的叫嚣，是过往的除妖师死去的灵魂。
废的力量来源于这座镇魂塔，埋在这里的除妖师们，从灵魂到残留的灵力都被榨干。
最初的时候，听到的是极具欺骗性的“救世之灵”这一说法。
实际上在后来，废也完全弄清楚自己力量的本质。
因为是这样丑陋的灵力，所以她完全不会感到一丝强大的快感。
就算是看似清澈的模样，也不过是因为所有个人感情都被洗去，最后残留的，无数除妖师凝成一体的灵力，当然是最纯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