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心思折腾出来的方法，一个现行的妖怪就在眼前，学会转换妖力变成灵力的好用妖怪，怎么会因为废的只言片语就交出呢。
只有一种情况，既是这个妖怪已经没有价值了。
废站起身，阴沉着脸色看着被废小白送出门的司寇的背影。对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发火也无济于事，她上前一步，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伸手触碰躺在地上的妖怪。
小小的一团，之前在下水道的时候还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彻底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灰色的头发长到脚踝，不是正常的发色，而是一种油尽灯枯的枯燥，脸蛋非常稚嫩，身长连废小白的程度都没有。
按照废感受到的妖力来说，对方的成长应该能在化成人形的时候，变成一个成年人，没理由会是小孩子。
这种情况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妖怪，快要死了。
妖怪面临死亡时就会退化，从年长变回年幼时期，不过毛发的生长骗不过别人，失去生机的衰败色彩，这是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
废伸出指尖搭上对方的手腕，妖力的循环非常微弱，能维持人形都算是奇迹的程度。随时死掉都不稀奇。
真是一个麻烦啊，丢一个快死的妖怪给自己。
就算想要签订役妖契也需要对方至少一定程度的妖力，在这种情况下强行签订的话，反而会让这只妖怪死掉。
废看着对方熟睡的脸，感到头疼。
手臂上的役妖契痕迹倒是很淡了，蓝色的小圈就像用颜料画上去一样，不去仔细看还不会发现。
主人死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加上自己违反了役妖契，受到的反噬想来也不轻吧。
“主人？”
废小白折返回来，看着除妖师站在陌生妖怪前面发着呆。
“把她带到我的房里。”
即使是对外表是幼童的废小白来说，这名妖怪也好搬运得多。废虽然觉得麻烦，却也不会对妖怪见死不救。
如果是妖怪伤人的情况，自然是要狠狠给个教训。但是面对这种快要死掉的家伙，而且还是被送上门来的，废倒也不会丢着不管。
“主人——”
想说些反对话语的废小白在看到废的眼睛时又停下，只是点点头。
自家主人的命令，即使对自己来说非常不情愿，也要好好做到。
废小白不由嘴角下撇，鼓起脸颊，咬牙抱起了在昏睡着的妖怪。
原本打算再摸鱼一段时间就去探查一下这次妖怪盛会的情况，再去修改一下百年前签订的妖怪与人的条约，结果来了这么一个麻烦。至少在照顾好这妖怪之前，废是暂时不会离开都城了。
这可有点麻烦了，这次的妖怪盛会自己必须参加的。废以外的除妖师虽然也可以去，但是实力上终归还是让顶尖的御妖师去最为恰当。毕竟要处理的可是整个人类种族和妖怪种族之间的互不侵犯平等条约。
不过推算一下时间，废心中大概也有了计划。稍微赶一些的话，还是来得及的，只要这段时间自己不接受任何任务就足够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百年。再有个五年左右，就到了妖怪盛会的日子。很久没有去百妖路看一看了，只在每百年一次开启的妖怪盛会时才能进入，过了时间就会关闭。上次去的时候，还遇到了尚梨。
想到尚梨，最近这只妖怪倒是乖巧，一直蹲在房子里不出去，虽然也有缠着废发情的情况，却也没有频繁到无法忍受。
这倒是稀奇了。
不过也许是盛会的原因吧，作为独立派的大妖怪，又有着亲近人类的名头，尚梨收到的妖怪那边的敌意肯定不少。
她也不像其他大妖怪那样有自己的据点，最多手下收拢了小猫两三只，根本形成不了战斗力。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废这个最强除妖师的姘头在，被老窝端了倒也不是不可能。即使大妖怪们不会在意，那些有些实力渴望出头的小家伙们，多半也会趁机聚集起来找麻烦。
不过尚梨身为大妖怪，还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实力的，倒也不需要担心她的死活。
废也不会有忧虑的念头。
“大人，您这是……”
正想着呢，走到房里的废就发现了半露着肩膀迷迷糊糊的尚梨。
没有解释，废示意废小白把妖怪放到床铺边的地板上。
一路走过来还没有苏醒迹象的妖怪，看样子真是只剩一口气了。
没有挥退役妖，废盘腿坐下，手轻搭在被放平的妖怪胸口。
“上次抓到的小妖怪，快死了。”
见到废的举动，尚梨怎么能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是个强大又冷酷的除妖师，下杀手的时候毫不留情，现在面对一个快死的，杀死过人类的妖怪，却又救她，真是个矛盾的人类。
乖乖地坐在一旁没有打扰废的治疗，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尚梨不由回想起自己遇到废的情景，那时自己也是快要死掉了，也是这样被救治的。
独特的灵力以不伤害到妖怪的方式缓缓在对方体内流动，废掌控着自己的灵力，顺着一定的路线前进，顺便摸清了对方体内的身体情况。
这真是糟透了，不管是妖脉穴里的妖气枯竭，还是全身的妖络，都凄惨得不像话。
送到这里之前多半就已经榨干了所有的价值，本身就因为违反契约逃走而受了反噬，之后又被抽干可以转化成灵力的妖力。
就算废能维持一段时间对方的生命，多半也是活不了多久，这是彻底的没救了。
淡淡的蓝光映着废面无表情的脸。
即使知道手下治疗的妖怪没有多少时日，废也不准备撤回灵力。反正这东西总会流逝，不如拿来做些稍微有点价值的事。
等到收回手的时候，废已经能从对方那看似平缓实则虚弱的呼吸中，感受到真正的脉动。
应该是活下来了。
灵力的流失导致诅咒再次反击，废微微拧了眉头，压下已经习惯了的不适。
耳边总会回荡着充满怨恨的喊叫声，这是理所当然的。废知道自己力量的源头来自哪里，自是安之若素。
虽然很少的时候，废会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是活着，而不是死去。
亦或者自己其实已经死去了，眼下一切都不过是幻觉。
听不到系统的声音，呼唤出来的面板上，除了空白的蓝色一片，连自己的人物资料都看不到了。
这就是惩罚任务吗？
漫长的岁月之下，自己过往发生的事情，做过的事情，都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仿佛被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
那些真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吗？还是说，仅仅是自己的幻觉？
“大人，要做吗？”
背后贴上来一个温暖的身体，熟悉的香味撩拨着鼻端，先于理性的身体自然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放松下来。
平息诅咒的手段，除了用灵力强制压制，自然还有抽去本身撑得身体痛楚的部分。
但是灵力太少又会被诅咒所反压制，废能掌握这个度也是在获得力量很久之后的事了。
现在来说，如果能有尚梨的帮助，通过灵力在对方体内循环的方式，缓解因为诅咒而不断增长的灵力，也是很方便的方法。
不过废暂时还不准备这么做，自己这段时间需要积攒灵力，为了过段时间前往镇魂塔的事情。
被拒绝的尚梨并不气馁，依然半压在废的身上。
废正要站起来将她从背上甩下去，躺在地上的妖怪发出呓语声，眼皮动弹，似乎要睁开眼睛了。
除妖师停下动作，视线移过去的时候，妖怪也正好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
投射入瞳孔的是废那死寂的面容，让妖怪一惊，撑起身体就想后退，却反而软倒下去。
在场没有人回答她，那是自然的。废小白本身不喜欢任何靠近自家主人的妖怪，而尚梨对一个小妖怪也不感兴趣。废呢，虽然救下了这个妖怪，不代表她就会有好脸色。
将长老院给自己的信丢到妖怪身上，废懒得开口解释，站直了身体，软绵绵的兔妖还挂在她的身上。
“……”
看着信的妖怪脸色苍白，手指发抖，声音有些干涩。
“御妖师大人，我的主人呢？”
“死了。”
废边扒开死缠着自己腰上的尚梨的手臂边回答，音调平稳。
“怎么——”
“我杀的，你要报仇？”
一般的役妖契自然不会是在妖怪心甘情愿的情况下签订的，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妖怪都是被逼无奈。而这名妖怪显然对自家主人也只是询问一下，并不是真的想要为主报仇。突然知道自己自由了，不管出于什么心态，都会迷茫一下吧。
“不……怎么会呢……”
将信放到一边，妖怪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艰难地转为跪在地上的姿势，深深地俯下头去。
“万分感谢御妖师大人的救命之恩。”
只是讲这段话就气喘得不行，妖怪的额头遍布汗珠。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真是非常糟糕，废也对被道谢没有任何感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