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心形脸,镶嵌着两颗黑黝黝的葡萄,可惜,里面的色彩,却是讥讽刺人的,不是嘴硬,只是在嘲弄对面的人,去妄想不会属于他的东西。
即墨琦的眸子更暗,扯了扯嘴角,笑的比被绑在木桩上的小七还要狰狞,手中的鞭子,舞出了一片风声,连自己背脊处渗出的血液,都不在乎了。
“大哥,够了!”
一只手,抓住了鞭梢,猩红的血液,将即墨玦的手都染得通红,在看到即墨琦苍白的脸色时,他的眼中有一瞬间的焦虑,下一刻,眼底的狠色更浓:“父王找你,因为你擅自行动,打草惊蛇,父王很失望……”
眼底,那染着血的背影消失,即墨玦看着,神色间有些恍惚,直到耳边传来锁链响动,似笑非笑地转过头,鞭梢挑起小七的下颔,那双倔强的眸子,直直地盯视,即墨玦大咧咧地用手指楷去小孩儿脸上的鲜血,在对方厌恶的转头时,开口夸赞:“虽然不识时务,倒真是个好颜色,若是就这么打死了,倒是浪费了呢……”
小七因为即墨玦的话,瑟缩了一下,下一刻,铁链声哗啦啦响,手腕脚腕的伤口进一步撕裂,只为了躲开少年凑过来的脸。
即墨玦脸上带着些莫名的兴奋,一只手掐住小七的脖颈,让他的挣扎徒劳无功,一只手使劲儿地拍了拍小七的脸颊,对方的小脸通红艳丽,染上胭脂似的,将唇凑近:“念在你让他生气的份上,爷会好好待你的……”
小七眸子瞪得滚圆,在即墨玦笑的邪意的脸上,察觉出了些什么?而惊骇失声。
“只是这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本王要你何用?”
“琦儿,你若是力不从心,便将事情交给你弟弟,好好待在府里做你的世子!”
那是满面嫌恶的父王,还有冰冷高傲的母妃,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从来便似一个嫌恶,却又不得不咽下去的多余的东西,嗤的一声:“父王?母妃?”
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烈日炎炎,炙烤的人浑身无力,偌大的府邸,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似的,双膝已经失去知觉了,青砖被炙烤的像是烙铁,透过单薄的裤子,让膝盖痛楚一点点加深,渐渐地失去知觉。
即墨琦微垂着头,黑亮的眸子里没有难过伤心,只是空洞洞的,看着青砖之上,自缝隙间钻出的几根野草,奄奄一息,却还是不愿死亡的样子,即使出来的代价,是被烈日晒化,也不愿待在那漆黑阴冷的地下,活着,便只是活着,无知无觉。
“君君,原来,我错了……”悄无声息的,惟有自己知道的喃喃着,即墨琦眼底,残留些许遗憾,他没有能力将太阳拉入地下,他现在的力量,还太过弱小,地下藏着的魍魉鬼魅,实在太多。
那么,他总有能力,自阴暗的地底钻出来吧!即使被晒化,也不会像这样空荡荡的难受。
唇边,忽然漾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幸好,还有你……”
掌心中,银色半透明的小虫子,蠕动着,吸允着他的鲜血,即墨琦的小指头,轻轻地按动着蛊虫白胖的身子,眼底,讳莫如深。
第三十二章 通缉
一群人围成一圈,议论纷纷,人们的脸上,有惊讶,有冷眼旁观的不屑,有幸灾乐祸,还有怜悯。
也怨不得这些人围观,毕竟人类的本性便是爱凑热闹,官府的通缉令,从来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有趣谈资。
君天遥将头顶的斗笠扶了扶,轻薄的面纱拂过红唇,远远望去,仿佛豆蔻年华的少女,他的眼神很好,墙上贴着的东西,隐约露出的一角,和他的样子,有七八分相似,倒是佩服画画的人,转向另一侧,乖巧的小孩,让他的眉宇微蹙,那上面说着,贼人同伙已经落网,三日后斩首。
右手拂过腕间,铁器的冰凉让他身体内的灼热稍微减轻,那一日的经过,还在脑海盘旋。
“我不相信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让人死活想要跟随!”
“我们两个人的交集,也只是我给你银两,你帮我办事!”
“现在,我要走了,自是再也无关,不做无谓纠缠,对我们都好!”
君天遥不相信小七,自一开始便是,现在,只是把话说开了,暗地里戒备起来。
小七的脸上有些惶惑不安,贝齿咬紧了唇瓣,说出的话让君天遥吃了一惊:“我欠你的恩情,还没有报完!”
“我自认在此之前从来不认识你!”
君天遥有些哭笑不得,小七眼神黯淡:“那天晚上,那些人贩子……”
恍然大悟,君天遥随意地摆了摆手,他既然小七不是别有用心地接触,那么,也不用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举手之劳,我也是为了自保,再见!”
谁知在他想要运起新学会的轻功跑路的时候,却被一阵暖风迷醉,醒来后,却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按了按额头,君天遥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千万不能小看天下英雄,怯懦胆小的孩子,还有保命的绝招呢?凭这一手,小七即使没有被他顺手救下,也是无事的。
隐蔽着行踪摸回原来的院子,木门上官府的封条,让他心中难安,若是只有艳陵那一方的人,与之周旋了许久的房书崆不会有事,但是,若是其他强大势力介入呢?
院中暗红色的血迹,凌乱的桌椅,断裂的箭头,被挖开的树根,随处可见的被撅起的泥土,挖地三尺也不为过。
房书崆恐怕凶多吉少,君天遥心底,有些难受,却有知道不是伤怀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离开京城,去找房书崆让他投靠的人。
暗中倾听着人们的议论,细细过滤,将有用的,无用的信息分类,君天遥虽然狠辣,不是善人,却也知道在朝廷的忽然介入下,他那一日能够逃脱,是小七帮忙,现代人的冷漠自私,他骨子里不比任何人少,但是,身为黑道之人的血性,他却更是不缺。
黑暗中,一袭黑色的紧身衣紧紧地包裹着瘦弱的身子,扒在树顶,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来来回回巡视的兵士,君天遥认真地观察着,发现他们每隔半个时辰换班一次,其中的间隔,仅仅不到半盏茶,刑部天牢确实是看守严密。
君天遥小心地自怀中掏出一包粉末,唇边带着一抹轻笑,小七能够将他迷过去,只是趁他大意,他在外面徘徊了几日,也不是吃素的,现代时,别的高深毒药他不懂,但是那些**幻药却是有不少精妙配方的。
曼陀罗花是好东西,定喘,祛风,麻醉止痛,但是,它最出名的地方,却是能够让人幻听,幻视,对光反应消失,比那些将人一下子迷翻的**,高级了不少,幸亏京城里一些地方生长。虽然差点跑断了他的腿,也算不枉了。
君天遥现在处于上风口的位置,一手药包,一手弹弓,正要将药包里的药粉射出,一道炙热的视线射来,君天遥一惊,低首看去,栖身的大树下,停靠了一个黑影,因为月色都被掩映在枝繁叶茂之外,君天遥看到的,只是一道纤瘦的身形,并着模糊不清的容颜。君天遥没有出声,手腕一动,铁环中的天蚕丝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着树下射去,而其中附着着的,些微灼热的内力,在暗夜中,与空气相交割,发出一抹轻微之极的嗤嗤声。
丝线如毒蛇直取黑影要害,那个人却也不慢,脚步一错,将将闪过线头,还未站稳。
“你怎么在这里?”
君天遥站在黑影的身后,指尖,戳在纤细的颈项之上,只要指尖的内力一吐,便要让他伏尸。
距离很近,少年身上清冷的淡淡香味,顺着风,拂过君天遥的脸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悄悄地屏住了呼吸,一点点呼气,确认没有异常,才松了口气。
第三十三章 即墨琦的威胁
君天遥的手,捉住君天遥的指尖,在他眉眼上挑,想要发火前,先开了口:“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君天遥像是听了个大笑话,唇边的讽刺不加掩饰:“凭什么?你的世子身份?为什么?我们那连一夕露水都算不上的冲动?”
他的眸子,暗自盯着即墨琦的眼睛,他怀疑即墨琦,朝廷不可能突然介入,房书崆很小心,而他,来了这个时代许久,唯一有所交集的朝廷中人,便是即墨琦这个不知何方神圣的世子爷。
即墨琦眼中没有慌张,惟有一丝黯淡,在慢慢成形,君天遥一瞬不瞬地盯着沉默不语的少年,心底,没有一丝揭人伤口的纠结。
“……”
夜风缓缓拂过脸颊边的发丝,拂过暗色的眼,即墨琦抿紧了唇,无声地拒绝回答君天遥的疑问。
“嘛,算了!”
蓦然开口,即墨琦睫毛微颤,君天遥放下了挟制他的手,转身,便要离去。
“你不是要救他吗?”
即墨琦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以为,他们之间有条件可以交易,可以让他避开亲自对他说谎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