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孙婆婆您忙啊!”狗剩一边说着就走了进去。
李青远在炕上午睡,大荣在练字,看狗剩进来就停了笔,招呼狗剩坐下。
狗剩凑过去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心里“啧啧”称奇,难怪人说字里能看出刀剑之意,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你和山官那是事儿,你好好想了没?”大荣轻声问道。
“唔,现在这样子挺好的!”狗剩笑着答道。
……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怎么样,定是定下来了,以后路还长着呢!
第四十四章
……
“这样就好!”大荣点点头,“这是青云留给你的,就当是补偿,你也别多说,自己拿回去放好!”
大荣手里放着一个普通的麻布荷包,也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用了,也是我自己不对,给小远吧!”狗剩尴尬的说道。
“拿着,别声张,给你就是你的,李家不缺这点儿银钱!小远自有小远的!”大荣把东西塞到狗剩手里,淡淡的说道。
狗剩握着几颗散碎的银子,对着大荣说一不二的架势,拿也不是推也不是。
“他也就来看看小远,以后再不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原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大荣解释了一句,拿了四五本书出来,“这是我托青云送过来的,你要感兴趣就仔细看看,记到骨子里去!”
既然大荣这样说了,狗剩把银子收起来,接过书摊在桌上只翻了两页,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是几本关于常见草药、病症的书,上面不仅有具体的样子、药性、药效的描述,甚至每一种还配了一副小小的图,还有好些常用的药方子
——只是书上的字比外头卖的书小许多!
这里像医药、农事、木工、铁匠这等技术,绝大多数都是口口相传,普通人就是在药铺当一辈子的伙计,若没大夫愿意倾囊相授,也不过认识几样草药……所以这样的书绝对不是用钱能买到的,必是花了大价钱请了几名大夫整理私下定出来,兴许这世上也就只那么几套。
“谢谢,谢谢,大荣哥!”狗剩惊喜若狂的连声说道。
“不过几本书,能学的怎么样,还看你自己!”大荣看有了大半个时辰,轻轻摇着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小人儿,准备把人叫醒。
狗剩应了一声,立即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这厢,李大花跟刘打铁两人在地里给苞谷苗锄草。
串子不过半个月后镇上就有了好几家仿着支了摊子,卖相味道都差不多,不过少了点点儿鲜味儿和一味花椒油,狗剩他们生意就少了不少,也不必串那许多菜,一家子都清闲了不少。
“他娘,看着手里些!”
眼看李大花又要拔到苞谷苗上,刘打铁赶紧提醒道。
李大花慌忙定神去看。
“还搁心里呢?别想了,狗剩主意多,山官也是会过日子的人,饿谁都不会饿着他们俩!”刘打铁低声说道。
“我哪是担心这个呢!”李大花用力拔起几根草,摔了摔草根上的土,扔进旁边的筐子里,愤愤的说道,“你没看那兔崽子心里别扭着呢,翅膀还没硬就说不得了,将来他老子娘还都得跟他陪小心啊!”
“你想哪儿去了,自己儿子你还不知道,不会有那事!”刘打铁干巴巴的劝道。
李大花“哼”了一声,埋头干活……
“哥,你要高兴,就笑出啦,这样抽抽,吓着弟弟了!”花伢小心的给每一株苞谷苗根部附近点了一点肥水下去——这也是跟狗剩学来的,效果好不说还节约肥,就是极花功夫。
山官脸上一僵。
花伢抿嘴笑了起来。
绍大兴在床上躺了几年,城里东西贵,什么都要靠钱买,还有一起子不好相与的亲戚,拾娘连天连夜的干活一家人还是挨饿受冻,吃不饱穿不暖还睡不够,拾娘就越发没个好脸色——小九名字叫这个,就是因为照着实际排行是第九个孩子了,前面就活了山官和花伢两个……绍大兴身体越发不行,又接二连三的失去幼子,其实拾娘的精神早就有了问题……
拾娘不在后,山官和花伢两个孩子反倒开朗了不少!
“小九不怕哥哥!”坐在旁边自己扎草玩的小九奶声奶气的说道。
山官嘴角翘了翘,“小九真乖!”
……
等屋子里暗的看不清,狗剩才念念不舍的放下书本,跟大荣告别回去。
两方在地里干活的也都等到天擦黑才往回走。
“……这儿子多呀,就是好,爱养养着,不想养,只管分出去……”
“分出去还算好的,给了人家,自家省了粮食不说,还能得不少好处……”
“……打小看着就古怪,也不看跟别个小子一起玩儿……”
“不说还不觉得,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我家那大小子哪天不满屯子疯跑……”
“跟屯子里小子都合不来,独独那个阴小子一来,两人就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对啊,对啊,可不就是……”
李大花挣开刘打铁,猛地冲了上去,对着中间端着碗说的最欢的妇人一头撞了过去。
“我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活该老天叫你生不出儿子!自己养的儿子不成器,还想攀我家狗剩,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
王春花被顶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碗混着酸菜的粥也洒在地上,“哇哇”叫了起来。
旁边几个妇人纷纷单手拿着碗筷去拉人。
“干什么,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
刘打铁赶紧上去把人拖了出来。
“你放开我,拉我做什么!看我不撕烂那张臭嘴,省的到处喷粪……”李大花挣扎着说道。
刘打铁一个不妨,叫李大花挣开了扑过去。
又是好一场混乱,女人的尖叫声恨不得传了大半个屯子。
狗剩和山官听柱头说了,两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厮搙在一起的妇人们已经被分开了,其他几个见势不妙的已经躲回去了,只李大花和王春花俩还被人拦着在对骂。
两人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估计要是有力气,可以骂上几天几夜!
刘打铁在旁边拉着人连声劝,也不知道李大花听见了没。
“娘,您前儿不是说只要过得好,管别人说什么酸话!”狗剩走过去劝道。
李大花从鼻子里用力喷了一股气。
“在这里跟各位婶子陪个不是,我娘是爆炭脾气,各位也就包含一二……也别说什么狗剩有啥古怪,笑死人了,狗剩从小在屯子里长大,还能怪到哪里去……我从嘉兴城过来,满屯子瞧过去,也就狗剩能入眼……”
山官在屯子里一向沉默寡言,整日一幅阴沉沉相,又是在城里见过世面的人,如此一说,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几个妇人一时居然什么也说不出,都讪讪的笑了几声,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狗剩和刘打铁一左一右的搀着有些脱力的李大花往回走。
到家李大花就瘫软在床上,坐都坐不起来,把刘打铁急的没掉下眼泪来。
狗剩端了一碗糖水进来,慢慢喂给李大花喝。
“臭小子!臭小子……”刘打铁语无伦次的说道,“你娘身体不好,还跟你娘倔!如了你的意还叫你娘别扭,你娘辛辛苦苦十个月把你生下来,一把屎一泡尿把你拉扯大,骂你几句又怎样了……还想叫你老子娘给你磕头赔不是,是不是……”
“爹,我没那意思!”狗剩一点一点的让李大花喝糖水,“就是不喜欢您和娘觉得我古怪!”
“老娘不过一时气话罢了,要是没你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我们一家子哪有现在的日子,你当我不知道!”李大花喝了半碗糖水,缓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刘打铁用力在狗剩头上拍了一把,“都是亲亲的一家子,什么不能说开,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
“爹,娘,狗剩,吃晚饭了!”山官在外面喊道。
有些时候山官脸皮真是厚的不可思议,就是人正经成亲的也没直接“爹、娘”的叫上!
狗剩第一次听到时,拿胳膊肘用力撞了撞山官,被粥呛的连连咳嗽,粥沫子喷了山官满头满脸。
山官满不在乎的抹了一把,端起面前的可能混了狗剩口水的粥继续喝,“我和花伢、小九三儿爹娘都不在了,论起来,刘叔刘婶可不就是我们爹娘!”
还招呼花伢和小九都改口,叫李大花拦了下来才作罢……
“就来!”狗剩应了一声。
如此说开来,果然就那一丝不自在便荡然无存。
“娘,您歇着,我去端进来给你吃!”
狗剩馋白米饭,去镇上摆摊的时候买了十斤大米回来,今晚焖了一锅,拿蒜苗炒了一盘腊肉,炒了个鸡蛋和几样家里有的菜干、泡菜,算是极好的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