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八龙微微点了点头,“你好久没单身了。”
我也松了口气,是啊,朕好久没单身了。
“晚上一起去看蹴鞠?”史八龙掏出两张门票。
我笑。
当我身上穿着蛮族骑射服、脸上绘着匈奴国旗进场的时候,依稀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六岁大婚前。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的一条好汉子,每天捧着爆米胖和史八龙一起无忧无虑地看蹴鞠,逸兴遄飞时,还要拿着那种可伸可缩的喇叭呜呜直吹。我们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加油,穿喜欢的球星的外袍,那时候我最喜欢的是七海部的不花剌·斡达哲·瀛台倏,这次匈奴来中原,带队教练就是他,再过几日蹴鞠开赛,我要以东道主的身份宴请他,想起来我就激动得要死。到时候我一定要乘史官反应过来之前,让他在我的皇袍上签名,那真是太酷了!啊啊啊啊啊!
我正高兴着呢,却发现我们的座位旁边挨着表哥和顾亭林。这时候我都已经挤进过道了,还兴高采烈挡在史八龙前面,退出去太做作,不退出去的话我就要跟表哥挨着坐,真尼玛扫兴。表哥他一直在跟顾亭林小声说话,这时停了下来,冷冷地望着我们,我借故去外面买饮料,回来的时候史八龙果然挨着表哥坐下了。
史八龙接过饮料的时候很高兴。这是冰镇酸梅汤,装在竹筒里,用芦苇杆吸着喝,上头还插着一朵喇叭花,在我们这个时代特别时髦,我们以前都爱喝。糖水店开在校场东门,有时候我下了朝还会让史八龙出门买去。所以他高兴是因为我总算也跑了一次腿。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儿看球么?”
时光如梭,我感叹地点点头:“不记得了。”
“bitch,fuck,fuck,bitch……”开场之前史八龙就这么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着。
为了拯救我的耳膜,我沧桑地与他讲:“你不要生气啊,我跟你看过多少场球赛,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嘛。”这一定是我讲过最煽情的话好么,我自己这么有文采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啊!
史八龙用一双死鱼眼瞪了我半晌,嘴里把芦苇杆咬得变了型,“216场。”
我默默地错开视线,转身坐好。
后来整场球赛史八龙都在念叨:“bitch,fuck,fuck,bitch……”
直到国朝进了一枚球,他才兴高采烈地地拍了拍我的膝盖。我想他应该看到我把手放在膝盖上,所以这样做实在有点奇怪,史八龙是不会那么温柔的,他这么温柔的时候只说明他想上你了。“史八龙你……”
这个时候,我觉得肩膀被人点了点,我回过头去,身后的人眯缝着眼居高临下望着我们,表情不齿,我以为是我误会了,讷讷地转身看球。隔壁表哥叫了声喂,我才反应过来是他。他绕过史八龙推了我一把,“晚上要吃什么?”
怪不得坐我们背后的人表情是那样的:表哥一直在安慰身边哭唧唧的顾亭林;史八龙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表哥的手绕过史八龙的腰狠狠戳了我的腰。要是我也会很不齿地哼一声:贵圈真乱。
看我不出声,表哥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晚上要吃什么?”
自从我们成亲后,每天晚上戌时末都要偷溜出宫去吃个夜宵。他现在突然提这个,我没理睬他。他也识趣,后来没再烦我了,只是我整场球都看的没心思。
这场训练赛,我朝和匈奴双方都还没找到感觉,踢得昏昏沉沉,看台上也沉闷,只有隔壁顾亭林在嘤嘤嘤哭泣之余一个劲地在喊:“国安傻逼!国安傻逼!”
因为我朝的国家蹴鞠队队员大多来自安邑,所以我们都简称其为国安。国安也是第一次跟匈奴队正面对决,被他喊了一晚上,等踢完就把他拦在看台下,“你骂谁傻逼!快给我下来!”
顾亭林梗着脖子,很有种的模样,“你们有本事上来啊!”
我朝蹴鞠队二话不说,倾巢而出,顾亭林这下瞬间傻逼了。表哥迎上前拦住国安队长,解释说这人刚失恋,随他去,这种理由当然不被接受,眼看国安要暴动,表哥让我赶紧喊御林军。
“这算什么事,让匈奴人看我们的短?”我瞟了眼顾亭林,“把他交出去道个歉不就完了么。”史八龙偷偷比了个好,“蹴鞠队的爷们一个个龙精虎猛来者不拒,顾亭林这样的江南小爷们落他们手里,不论以哪种形态总要被拆吃入腹。”
我操,我不看中原足球我不知道啊!
这下我表哥火了,一脚踹开看台椅,指着我的鼻子道,“你有完没完?我问你你有完没完?阴阳怪气算什么样子,有话痛快说!”
国安队长大概认出史八龙和我了,赶紧上来拦住表哥,“他大概刚失恋,随他去……”
我看他们也打不起来,便带着史八龙回宫了。我表哥凶巴巴地在背后叫了我两声,还是直呼名讳的那种,让我很没面子,我让司礼太监去椒房殿禁他的足,眼不见心不烦。
第 11 章
当天晚上,我和史八龙喝了小酒,一起去从前最喜欢的赌坊玩了两把,把裤子押给赌坊之后,我顶着月色熏熏然地往昭阳殿走,心里一身轻快。对,这才是男人的生活!男人的本色,就是单身!
我摸黑走进寝宫,正待宽衣解带,突然背后一寒,那种感觉只有被老鹰盯上的田鼠才能与我感同身受!下一刻,我就被人从背后袭击,扑倒在床!
表哥又抓又咬非常凶暴,我抓着他的头发踢打,挠脸,朝他吐唾沫,泪眼惺忪地尖叫:“你就只会用强的么!”
我们打架的时候,我表哥不知怎么随手一挥,殿中的立柱应声而倒,地动山摇。我愣了一下,表哥淡定地望着我,眼里狰狞。
“我是只会用强。”我表哥呵呵笑起来。
“挺好的,挺好的……有特长的都是人才。”吓出一身冷汗的我把亵衣脱掉,自动翻身。当天夜里昭阳殿塌了柱子不说,还塌了床。
我和表哥开始陷入冷战。很没有尊严地说,这可能是我单方面发动的,因为我表哥平常就很高贵冷艳不愿意理睬我的模样,但是我们还是照旧上床。这就是他的平常态,我觉得他心目中的理想状态也应该是这样。我们就这样,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是最陌生的炮友。”史八龙纠正我,“或者最炮友的表兄弟?”
他就是喜欢咬文嚼字,而且不喜欢我表哥。但是当我告诉他我也不喜欢我表哥的时候,他就感叹伴君如伴虎。他就是这种毒舌的贱人。
这个贱人最近给我捅的篓子真是丧心病狂。他把一个宫女的肚子搞大了,又把她逐出宫去,结果引起了一连串连锁反应:怀着他儿子的歌微要嫁给我七哥,于是顾亭林被NTR,顾亭林又出奇制胜把我给NTR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这贱人作为始作俑者搅得我圈如此混乱,貌似最近几天都得意得很。简直要把这件事改编成年度宫廷大戏,名字就叫《绝望皇帝》。
“我不会让你给七哥戴这么一大顶绿帽子。你颠覆国朝的阴谋也不会的得逞的。”
“你去跟他说呀。”史八龙一脸游刃有余地笑,好像歌微肚子里怀的种是我的一样。“你真的狠得下心来么,明月王爷多喜欢她呀,他俩都快要结婚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当心报应啊皇桑。”
“你都不怕我怕个diao。”
不过他也的确给我出了个难题:怎样拆散七哥与歌微,又不着痕迹,不伤害七哥的感情。这可真是愁死我了。我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我经常为了这种狗屁事情陷入两难的境地。我又不是孩子他爹,我也碰不着孩子他妈,我为什么就得拿主意他到底跟哪个爹?做皇帝就是这么烦,烦逼死了。我看得出来七哥是认真的,他一天要催我三趟,把我应允的宴会早点举办,他好对全天下人宣布他要娶歌微了。我除了拖下去不知道怎么解决。
“容易啊。”史八龙又给我出坏招,“明月王爷和大长公主素来交好,你不如让他去打探打探大长公主的口风,事情办成了,再给他指婚不迟。”
“你真是个bitch!”我跳起来以拳击掌,突然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姑姑最近低调得不像样,保准是在暗地里酝酿什么阴谋。我把刺探的任务交给七哥,一方面可以名正言顺地拖指婚,另一方面则可以知己知彼百战不die。我当即就宣七哥入宫,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回来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姑姑她深陷情网,甚至顾不得为她女儿报仇!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呢?”我们同时望着太液池摇摇头。我想我应该把那个情夫找出来,然后好好谢谢他,再跟他商量商量,怎么才能继续魅惑我年近四十的姑姑,好让我多活几天。
“我的任务完成了,明天就摆宴席吧!”
七哥望着我兴高采烈地说。
OMG……
做皇帝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君无戏言。其实我经常出尔反尔啦,但是因为刚过完年节,本来就该有这么一场宫廷宴会,刚好我姑姑又偶感风寒不能来参加,我权衡了一下,到底是姑姑可怕还是歌微可怕,最后发现天平两端没有可比性,就只好先答应下来。我七哥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自动承担分派请帖给帝都名流的任务,真是恋爱中如风般的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