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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 (楚云暮)


  若是平日杨定多半会劝春夜风寒,不宜饮冷酒,然而今夜他不想再做个忠臣良将。默不作声地也拍开一坛子酒,抬手与其一碰,仰头便灌。
  任臻素知他海量,自己从也比不上的,便不与他争快,自顾自地一口一口抿着喝。半晌后忽然道:“你们都走了,我在长安,有时候真觉孤单。”杨定停了手——他说“你们”?难道他也能和苻坚、姚嵩与慕容永相提并论?
  他扭头看着似乎永远嘻嘻哈哈的任臻——不,他并非永远嬉笑怒骂无所畏惧的,他也会愤恨无助、也会失去理智、也会痛不欲生,却不是为他而已——但是他又那样真挚地称他为“你们”。。。
  杨定转回头,皎洁的月光为他坚毅的五官覆上了一层轻纱,望之有如落雪一般。他盯着自己手中的酒壶,轻声道:“在长安可是发生了不顺心的事?”
  任臻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够深,却不料杨定也看的出来,那么苻坚就更应该心知肚明了,只是他不说,他便也不问。
  任臻低叹一声,有时候觉得自己当真是幸运,生逢乱世,却还遇见这么多真心相待的人。他忽然伸手搭住杨定宽阔的肩,轻声道:“杨定,好兄弟。”这么多年,多谢你。
  杨定依旧沉稳如山,缓缓地抬手反搭住他的:“。。。好兄弟。”
  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两人喝了小半夜的酒,直到月影西斜,金乌欲升,任臻方才砸破最后一只酒坛,起身道:“我该走了。”杨定随之起身,也不拦他,只是拱手抱拳,在胸前虚虚一握。
  任臻点头大笑道:“好!陪君醉卧三万场,不诉离殇!来日中原平定,你我再痛饮一场!”
  杨定默然地送任臻出宫离城,长安使团早已在城门处整装待发等候多时了。任臻挥别杨定,纵身跨上赭白,骑行数步,忽然心有灵犀一般他回头仰望城楼,一片日出晖光中,苻坚孑然独立高楼,不知看了多久。
  任臻与其四目相对,半晌过后,忽而抬手在唇边轻轻一印,遥遥挥向彼方。而后便拨转马头,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
  不留恋、不犹豫,不伤感,不迟疑,因为心有所系,便是归处。
  且说姑臧之疫历经月余,至盛夏方才完全平息。吕纂并其残部趁机得以喘息,远遁张掖,并占据酒泉、玉门二郡,讽刺的是吕纂也追封因己而亡的父亲吕光为皇,依旧以“凉”为国号,史称北凉。苻坚则因凉州六郡久战思安,沮渠氏主力尚存,张掖又是匈奴聚集之地,不宜再即开战,只得暂时作罢。
  同年,吕纂嫡长子吕荣降生,封为“太子”,大赦“天下”。然于此同时,吕氏的氐族士兵与匈奴兵的矛盾在“国都”张掖愈演愈烈。
  沮渠蒙逊夤夜方从由原本张掖郡守府修缮改装后的“皇宫”中出来——今日吕纂召见他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无非是为了奉命驻守姑臧的匈奴军队与吕纂自己的亲兵卫队摩擦不断,互有挑衅之事。蒙逊明着义愤填膺,说自家的兵“骄兵悍将”“太不像话”,实则句句暗指沮渠男成自认护驾有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是刻意纵容部下,劝吕纂看在如今情势上,“暂忍一二”,如此这般吕纂的怒火不仅未灭,反倒越燃越旺。
  沮渠蒙逊刚回到自己府邸,便有下人迎出附耳秘语,蒙逊挑了挑眉,便径直到了自己接待私客的小书房,刚一推门便笑道:“司马先生漏夜来访,可是兄长有何吩咐?”
  沮渠男成麾下第一谋士司马许咸缓缓转过身来,对沮渠蒙逊拱了拱手道:“若是主公有何吩咐,在下何必深夜之时避人耳目而来?”
  蒙逊讶异地道:“那先生贵步临贱地,所为何事?”
  司马许咸道:“蒙逊将军在军中多布暗探私属,既然可以屡次跳起沮渠军与吕氏军的纷争,必然也知道在下曾屡次谏言主公除你而后快之事。若是将军一直记恨此事不肯忘怀,那么在下在此赔罪,今夜便当在下不曾来过。”说罢便是深深一揖,蒙逊眼珠儿一转,立即俯身扶起,诚挚地道:“先生折煞我了!我每每想起兄长麾下有先生如此人才就扼腕叹息,恨不得能收为己用啊!”
  司马许咸亦一脸感动道:“主公太过迂腐,守成有余创业不足。在下愿另择明主以侍之!”
  蒙逊请司马许咸上座,故意一脸纳闷地道:“不知先生眼中,何谓明主?”
  司马许咸既肯来走这一遭便也不再遮掩藏掖,直截了当地道:“张掖乃匈奴人发源兴起的祖地。将军名门贵胄,您之上世,虎视河西,奈何屈于吕氏之下?”
  沮渠蒙逊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躬身一拜:“先生若有益策,当为吾之良师矣!”
  司马许咸明知这蒙逊既然蓄意挑起吕纂与男成的矛盾,必定心中早有成算,如今不过是故做姿态地来试探他罢了。但他既然已决定要改投门庭,必也要献出点计策以为投名状,否则沮渠蒙逊又何必纳他?
  他二人挑灯夜谈,相商了整整半夜,终于定下种种计策——黎明时分,蒙逊亲自送他出府,并招来一架遮地严严实实的马车命人妥善送他还家,这才放心走回府中。在朦胧天光中他惬意地松了松筋骨,丝毫没有彻夜未眠的疲惫——他未来的命运,如今才是新的征途。
  直到他在花园之中见到了一袭素衣的姚嵩。
  他一路分花拂柳而去,在他面前站定,负手笑道:“子峻是是刚刚起床还是与我一样整宿未眠?”
  姚嵩淡淡地道:“我一介废人,无所事事,怎比的上将军为国家大事日夜忙碌?”
  蒙逊知他语带讽意,不由哼地一笑道:“我知你还在气我迟迟不放你回怀远之事。你皇兄时时向我施压催问,我实际上也留不了你多久——也罢,十日之后,我会邀兄长一同祭祖兰门山,我便亲自护送你到那,再通知你皇兄派人接应,可好?”
  兰门山既是卢水匈奴族的发祥地,又是北凉与后秦的界山,蒙逊所言乍听之下,简直顺理成章极了。
  “如此,子峻便谢过将军肯高抬贵手,还我自由了。”姚嵩轻声说罢,伸手抚向枝头残存的一朵荼蘼,轻轻一折,登时花瓣纷扬,零落成泥,宛如百事皆休。

  93、第九十二章

  就在张掖城中沮渠氏与吕氏两股势力摩擦不断之际,蒙逊果然向男成进言:“吕天王厌兄长跋扈专权,背地常说兄长有‘操莽之相’。”男成近日虽也常为此事烦扰,但素知这弟弟野心勃勃不好相与,便不肯听他挑拨,只道:“我部人马拥立天王一路保驾,忠诚之心天下皆知。”蒙逊嗟声叹道:“兄长仁义不假,却不知功高震主?弟弟在宫中每每听吕天王抱怨皆感惶恐,生怕我们沮渠氏会如汉之韩信一般惨遭族灭——”如是再三,男成亦不由不暗自心惊,蒙逊便趁机劝道:“兄长若不想为君王所忌,何不暂离张掖以避祸?兰门山乃我们卢水匈奴族的发祥之地,兄长可以祭祖为名,带兵离京暂避风头,如此一可解君主的猜忌之心,二来不声不张的,也不至失了兄长的体面威名。”
  男成虽已对蒙逊不甚信任,然听其言观其行,全似为了他们本家兴衰存亡着想,并无破绽,便点头允了:“既如此,你与我同去吧——算算我们沮渠氏立足陇西已过五世,却从未到过兰门山祭祖,为人子孙未免不孝。”蒙逊自然点头称是,暗中却遣司马许咸入宫秘告吕纂:“男成欲谋叛,许至匈奴旧地拥兵而起,反攻张掖。若其求祭兰门山,臣言验矣。”吕纂心惊之下果然在次日收到男成上疏,请求允他带兵离京,至兰门山祭祖告天。
  吕纂也是经历过无数政变风波之人,表面上欣然应允,内里却急招忠于自己的亲兵将领与沮渠蒙逊入宫秘商不提。
  同年九月,沮渠男成率部离开张掖开赴兰门山,沮渠蒙逊则以打点祭祖事宜为名跟随其后,果然依约带上了姚嵩,因季节转换,恐姚嵩又添时疾,更是日夜汤药不断,似对他呵护到了骨子里。
  蒙逊一反常态地不曾骑马而是与姚嵩同坐马车,此时在山野雾霭中掀开了车帘一角,笑道:“子峻你看,兰门山已经到了,这一回我可没再诓你了。”
  姚嵩已围上了自己惯常所用的那条半新不旧的貂毛围脖,时不时尤要轻咳一声,他看也不看外面景致,只点了点头。蒙逊没话找话讲:“你从小长在关中,应该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漠北峻岭,怎一点观赏的兴致都无?”
  “有甚好看的?看山不是山,在乎观者之心耳。”姚嵩懒散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蒙逊知是那药的后遗症又犯了——易倦嗜睡,若不按时定量服用汤药则如犯瘾一般,诸事提不起精神来。便先吩咐车外侍从煎了新药送来,而后扭过头饶有兴致地问道:“哦?子峻博古通今,解释一下这话又是个什么说法?”
  姚嵩淡然道:“同一座兰门山——我看到的是归家之途,你大哥看到的是祭祖之地,你看到的只怕是——帝王之路。”
  沮渠蒙逊敛了笑容,自知姚嵩去意坚决后,他的盘算与计划就再未对他坦诚告之过,然则一个本因缠绵病榻之人却这样轻描淡写地一语中的——半晌过后,他低声问道:“姚嵩,我愿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你,你就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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