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这会儿肯定是已经酥了半边身体移不开步的,就是钱泽这天生爱男人的也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开眼神看着云洛。
云洛微蹙了一下眉,向旁边迈了一步遮住了那女子看向钱泽那勾人的眼神。
绿姐看云洛挡住在那人前面也不惊讶,只是似笑非笑的从头到脚看了云洛一眼,然后无趣的撇撇嘴,慵懒道:“干嘛?”
云洛温声道:“绿姐可知道靳姑娘姐弟哪里去了?我来找他们却见他们都不在。”
绿姐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怜悯和黯然,稍稍站直了身体,脸上却还是一派慵懒的笑着:“你呀,可是来晚了,我是不知道那个小子如今在哪儿,那个姐姐我倒是知道,你要去找她就去乱葬岗靠西边那里找找吧,她弟弟倒是个有良心的,还给她立了个墓碑呢。”
云洛如遭五雷轰顶:“什么?”钱泽见状担忧的看着云洛,上前一步揽着他的肩膀,虽然也很惊讶,但是毕竟不认识靳家姐弟,见云洛受了刺激不悦的看了那个被云洛称为“绿姐”的女人一眼。
绿姐没有理会钱泽,但那时脸上的笑意终究是收起来了,目光总一片漠然的说着:“也就十几天前的事情,一天早上我刚起来送客,就看到对院的门打开着觉得有些奇怪就进去了,然后就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那个小子就傻了一样坐在靳姑娘前面,靳姑娘她满身都是……”
说到这,连绿姐都有些不忍,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我就扇了那小子几巴掌才把他的魂儿扇了回来,官府来了,随便看了一下就说是让坏人进门遭了贼。我还以为那小子指不定怎么闹呢,但是那个平时看上去总是一副小少爷样的小子愣是一点眼泪都没有流,不知从哪里找了钱买了副好棺木把他姐姐葬了就不见了踪影……那小子不见了的第二天,那个把院子租给你们的死婆子就骂骂咧咧的把里面好些还能用的东西都拿走了,还换了一把新锁,说是要拿那些东西抵被磕破的墙皮的账……”
云洛呆呆的听着,却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绿姐也不理会他,说完话暗自嘀咕了一句“她倒是幸运,还有人给收了尸”便“碰”的一声在云洛面前关上了门关上了门。
云洛就那么愣愣的站着半天没有反应,钱泽担心的看着他,却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陪他在巷子里吹了会儿冷风,才吐出一句:“你告诉我那个孩子的体貌,我派人去帮你找找他。”
云洛感激的看了钱泽一眼,试了半天都嘴角扯不出自己熟练的笑容就放弃了,只是点点头。
云洛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会这般难过。平心而论,虽然靳姑娘多次帮助过自己,但是事实上他们并不如何亲密,云洛当时对那个惨死的红玉也就是惋惜一阵,然后就生起兔死狐悲的之感为自己担心,这种事情他在醉心居里从小见到大,看的多了,自然是再难伤感很久了。而他自己和靳姑娘也就是比红玉能多说过几句话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把弟弟托付给自己时很犹豫。
现在想想,或许从自己答应了靳姑娘自己会照看她弟弟开始,自己就已经把她们纳入了自己对于将来的计划中。他会去钱府也是因为发现自己若是要照看靳正,就自己原来想要挣的银子虽然能勉强供应两人的生活,但是要给靳正娶妻生子该房子是远远不够的。刚开始他曾经恼怒暗恨自己为何那么轻易的答应了靳姑娘这么慎重的事情,但是后来他却是在憧憬那样有人相伴的生活。
他甚至还设想过若是几年后自己出了钱府,若是姐弟两个愿意,可以和他们商量着让他们一起和自己去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买几亩地租给农户耕种,然后过几年就给靳正订门亲事,若是靳姑娘愿意还能让她以自己寡居的妹妹的名义嫁出去,或者就以兄妹的名义住在一起,替靳正照看他的孩子。
云洛不知道像靳家姐弟一样一看就不平常的人会不会愿意和自己过那样的日子,但是他还是很满足的畅想着,一边还告诫自己只把这些当做自己打发时间乱想。却没有想到,想着想着自己或许就当了真。现在他不只是为靳姑娘惋惜难过,还觉得自己所设想的离开钱府后的美好的生活已经不可能了。
钱泽见云洛有反应松了口气,就这么揽着他的肩膀想带他要回去安慰他,云洛却突然想起了从梅说的靳正留下的那句话:在租期之前回去看看。
云洛记得自己是在进钱府之前还拜托过靳姑娘让她帮自己照看自己租期没有到的房子,难道靳正在自己的房子里给自己留了什么东西,或许还告知了他的下落?这个想法让云洛眼睛亮了亮。
他来到自己原来的院子门前,看到锁还没有换松了口气,从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拿开一个土块拿出了自己放了一个钥匙,用那个钥匙开了门。
钱泽同他一起进了院子,知道两人现在并没有亲密无间到什么都互相知晓的程度,压下心底的好奇与些微的不悦,只是温和道:“我在外面等你。”
云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去了。没过一会儿云洛便出来了。钱泽没有问他靳正给他留了什么,只是见他心情抑郁的样子心里一阵揪痛,毫不避嫌的握住他的手,在卓远的带领下牵着他往外走。
从巷口出来,云洛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有钟恍如隔世之感。这才甘冈中午时分,原本是冬日一天中温暖的时候,这个不起眼的小巷子却已经被掩在了周围的房屋的阴影中,冬日中午温煦的阳光都好似被狭窄的巷口生生切断,巷子以内阴暗潮湿,令人不由自主的感到阴冷。云洛定定的看了一瞬,然后坚定的转过身和钱泽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阴冷的巷口,云洛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钱泽原本还想和云洛在外面吃过午膳再回去,再逛一逛,再去自己的几个商号转转,现在也没有了那个心情,让卓远架着马车径直回了府。府中因为吩咐过钱泽云洛都不会回来就没有准备午膳,匆忙间只是随意的炒了几个菜。云洛一路上表现的都很正常,听到钱泽的话也会偶尔说几句,但是兴致不高。
吃完饭后南珍来请示要收拾正屋的哪个屋子给云洛住,钱泽这才想起来因为舅舅的关系,秋华院要给表妹留着了,不假思索的对南珍道:“不用另外收拾屋子了,就把他的定西放我屋里。”
南珍早就知道钱泽对云洛很上心,闻言只是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怕云洛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物品,问云洛什么时候般过来。
云洛听了钱泽的话抬起头来,眼中隐隐有有光华闪动,激动的样子好像是找到了某个已经被自己遗失许久的东西,只不过一瞬,他又仓惶的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色道:“爷,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吧。”说完就觉的自己话说的好像自己恨不得立刻搬过来一样,脸色悄悄的红了。
钱泽看云洛的气色好多了,只当是被屋里的热气熏的,之前一起吃饭时也有过几次,所以没有奇怪,只是觉的他似乎缓过来了,陪他坐了一会儿就去办他的正事去了。
云洛的东西没有多少,收拾来收拾去都是一个包袱,但是因为里面多了几件钱泽给自己的冬季的衣服,才显的厚些。把包袱收拾好了,云洛把东西交个从梅拿着,说要拿几本书来看就自己一人进了小书房。
进到小书房的书架间,云洛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本半新不旧的三字经,把里面夹着的两张纸拿出来再看了一遍。
进了自己的屋子,云洛第一件事就是去拿自己藏在床底下自己用来藏钱财的罐子,果然他一看就知道罐子被动过,把立马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云洛就看到里面多了这本三字经、一张字迹端正的十七两银子的借条和一封短信,而自己的银子却都没有了。
云洛没有惊讶,想起绿姐说过靳姑娘家里是遭了贼的,靳正就知道这笔钱大概拿去用尽量的体面的安葬了靳姑娘,他虽然有些心疼自己攒了两年多的银子,但是能理解靳正,也很庆幸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也帮上了一点忙,总算没有完全辜负靳姑娘所托。
只是他看完了短信也没有弄懂三字经是怎么回事,只是按信上说的连钱泽都没有透露的藏了起来。那个一看就是仓促间完成的短信上大意是靳正有事要离开这个地方,让自己代为保管这本书,他会在必要的时候找到自己,并且不要试图找自己。 虽然云洛不知道到底是这么回事,但是还是遵照信中所说想帮他保管好这本书,就算是他能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云洛在马车上想了一路,虽然从梅看着很老实,但是有了红杏的前车之鉴,也不知道这个三字经为何那般重要,他还是不放心自己收着这本书,想了半天才想起小书房这个绝妙的地方。案例都是书,不会有人呼注意这本小小的书,而且阖府也应该没有人会翻看启蒙的书,放在这里最是安全不过了,只要自己离开之前记得拿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