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秦雨诗暗藏的匕首,那执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声音里浓重的哀伤和痛苦:“你这张脸……太过像我……毁了它……离开这里……”
匕首就像之前割开手指的那把一样,泛着清冷的寒光,无往没有害怕,任由锥心的痛在脸颊上蔓延。
母妃唇角的血液滴落在脸颊,混入自己的血液,分辨不出……
一刀还未划完,秦雨诗便失了力气倒在草席之上……
试着抬起手想要摸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却已经抬不起来手臂……
文秦读懂了母妃眼中的不舍……于是他笑着裂开了嘴,示意自己会过的很好。
最后……秦雨诗的嘴角挂着一抹笑,此生虽不完满,却也有憾无悔……
…………
无往倏地从梦中醒来,脸颊上冰凉,伸出手摸去,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信赖 理解
"沈尚曾与无往分析过归国之后的困难,无往已经做好了打算,却不想,现实更加艰难。
文崇除了无往之外,还有五个孩子。
大皇子文清,二皇子文连,小皇子文勋,大公主文芸,小公主文琉璃。
小皇子因是良妃所生,宠爱皆失,而大皇子和二皇子素有野心,司虚国在整片大陆的七个国家中,排在第二位,国富民强,土地丰饶,谁不想据为己有。原本无往不归国,他们二人之中必有一人登基,平素里便互相敌对的二人早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眼线互相监视。
无往回宫的夜里,无论再如何低调隐秘,都被两位皇子的眼线得知。
文崇知道两位皇子的野心,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
只是文崇认定无往是自己的孩子,别人却不这么以为。
龙形胎记被毁,面容也残损,还是被意图谋反的沈家之人带回,又如何能让两位皇子咽下心中怨气。
这一日文崇刚上了早朝,二皇子文连便按捺不住,前来偏殿挑衅。
无往正在向沈尚了解如今国中的势力分布。
门外有公公的阻拦声,却丝毫不起作用。
“哎哟,我的二皇子哎,这没皇上的吩咐,您真的不能进去。”
“让开!给我把这狗奴才拉到一边。”
“是。”有侍卫兵械的声音,随后门被踹开。
无往冷眼扫过去,让文连竟有些怯场,可是想了想自己身后的护卫,便有了底气,直起身来。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不过凭这逆臣之子保荐,便想一口咬定自己是司虚国的皇子,你这是做梦!”
一旁的沈尚笑着走向文连,看似尊卑却姿态随意地开口:“二皇子许久未见,还是如此不懂宫中礼节。”
文连知道沈尚的厉害,立刻倒退了两步,一旁的两个护卫马上护在身前。
“沈尚,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替父皇除了沈家,就什么都不怕,父皇还不是照样把你发配边疆!如果查出这个皇子是假冒的,就没人保得了你!”
无往本想当做耳旁风听过,却被话中那一句弄得微微一愣,沈尚……除了沈家?
沈尚微微侧头看了看无往,发现无往的脸上并无喜怒表现,想来也没注意听,便放下心来,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一人无牵无挂,如果有些尊贵之人陪衬着,即便去了阎王殿,又何尝不可?”
文连听出沈尚笑语中的威胁,竟然一瞬间方寸大乱。
无往冷笑:“司虚国皇子如此有头无脑,不留在府中暗自谋划如何除了我,却来这里嚣张叫板,想来两位皇子争斗如此之久还未分出高下,都是草包无用之辈。”
“你!……”文连气的不能言语,却被身后跑来的小厮打断。
“爷,皇上那边要下早朝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恨恨地一甩衣袖,文连虽然胆怯,却还是撂下狠话:“就让你先多活两天,早晚有你好看。”
这一番交阵,虽然是文连败下阵去,但是无往还是无法放松。
那两位皇子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可是那身后支持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沈尚关好房门,摊开桌上卷轴,还想继续讲解下去,却见无往侧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眸淡淡地注视着自己。
沉默蔓延,最终无往还是什么都没问,如今二人之间,也只剩利用关系,多问又有何用。
是夜,文崇邀着无往一起用膳,沈尚却带着令牌出了宫,有些事情,只能他来出面。
无往安静地看着父皇为他添菜,一脸的慈爱。
无往默默吃着饭,这亲情,曾是无往幼年最迫切期盼的,看着文崇四十壮年却已经不满沧桑地脸庞,回想起那夜他决然的转身,说心不冷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一刻,又有些温暖。
在其他兄弟质疑自己陷害自己的时候,他的父皇却相信他,护他周全。
怀中玉坠是离天亲手交还给他的,无往原本只想借助司虚国的兵力牵制元卿九。
如今……却有些其他的东西在萌生。
无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淡淡开口:“父皇不怕我是个骗子?”
文崇听了这话,脸色忽然黯淡下来,有些伤痛:“我疑心过一次,失去了雨诗,这一次,我不会再疑心……”
无往听着这话,有感动,却无法安心。
文崇继续说:“况且……你同雨诗长得那么相像,沈尚他又如此力保你……”
“父皇很信任沈尚?”
无往有些试探地问出口。对于沈尚的疑问,去问沈尚?无往没有想过,况且沈尚有心瞒他,是不会说的,但不代表他不能问别人。
文崇叹了口气:“别人可能会骗我,但是沈尚不会……我能看出秦儿你与沈尚之间的隔阂,只是沈尚对于害死你母妃令你失踪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不惜出卖血亲害的沈家灭族,他其实很痛苦……虽然沈家是罪有应得,可是他仍旧一面承受着害死族人的罪孽,一面承受害你生死未卜的折磨……”
“我放他远走,只是想着远离皇城后,他能够看开,可是他仍旧无法释怀……这一次他回来时脸上释然的笑意,让我明白他是真的找到你了……”
无往有些茫然地看着桌上的美食,目光却透过那里,不知望向何方。
夜里沈尚没有回来,第二日清晨,无往才见到他的人。
沈尚脸上挂着连夜奔忙的疲惫,却在看到他的一刻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意。
“这么早就醒了?何不多睡一会儿,不过既然醒了也好,我这里又探查出一些消息,正好与你商讨。”
无往却面色复杂地看着沈尚,缓缓开口:“你不欠我什么。”
沈尚挂在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下一秒却更加灿烂:“无往你在说些什么,我们还是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无往一把扯过沈尚手中的卷轴,扔到地上,激动地吼着:“沈尚!我说你不欠我什么,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
沈尚默默拾起地上的卷轴,第一次退了笑意,目光沉沉地看着无往:“可是……这是我现在唯一活着的证明……”
无往噤了声音,复杂地看着沈尚,他还未到三十,却已经看淡人生,明明可以过着光明似锦的人生,却甘愿为他奔走忙碌。
记忆中那个永远挂着笑意的爽朗男子,是他曾经的英雄他的偶像。
闭了眼,无往的声音挫败,只是低声重复着:“你真的不欠我什么……”
沈尚笑了笑,回道:“我知道……可是我愿意……”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自欺欺人
"窗外是守卫巡查走过的脚步声。
压抑住冲上喉头的甜腥,离天不着痕迹地用布帕擦去嘴角的血迹,微微舒缓了一口气。
这散攻之药还真是烈性,皱了皱眉,未到一月光阴,便已经如此损伤脾里。
没了功力更加无法驱散药性,如此循环下去,终会无药可医。
不过,他不会告诉元卿九,在他看来,生死又有何惧?
有些泄力地倚在床柱之上,琥珀色的眼眸茫然地望向空中。
抬起的手摸到束起长发的发簪,心下有些伤感。
生死是没了惧怕,可是却想起无往来。
那孩子平日里虽在自己面前无赖活泼,可是离天知道,在门中,无往一直都十分沉静,心性坚韧。
让他放弃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耳朵微动,离天已经听出元卿九的脚步声,一扫瞬间的颓靡,又是一副淡漠至没有情绪的脸孔。
元卿九推门而入,大笑着开口:“阿玉他已经接近边塞,再过数日便能进入塞外。”
元卿九声音里的雀跃离天能够听出来,只是离天已经不做希望。
这些时日,元卿九在竭力地讨好离天,无论离天多么冷漠,他依然压制心中的怒火,只希望离天能够回心转意。
只是对于元卿九,离天已经完全放下,没有恨不恨,只是不在意了。但是元卿九却看不透,以为只要自己待离天同过往一般,离天便能再度对他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