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溯急忙起身:“叶少庄主,劳您挂心了,一些老毛病而已,快请坐。”一边让着座,一边让风渡倒茶。
韩冲把小锦盒放在桌子上,叶赫推给月溯:“月溯兄,这是一颗千年老参,养神补气最好,明天让店家给你熬上。”
“这怎么敢当,叶少庄主奔波操劳,还是您自己留着用吧。”
雁潮在屋顶上听他们的假仁假义都快睡着了。
一番推让月溯还是收下了人参,先礼后兵,叶赫这小子倒是有点道行,这礼完了,接下来就该兴师问罪了。
“月溯兄,深夜来访实属冒昧,只是事情紧急,叶某不得不唐突。“
“叶少庄主不防直说。”
“是这样的,今日我们见到一个人,这个人是你的老熟人。”
他话音刚落,屋顶上的雁潮心一下提起来了,莫非这叶赫认出了自己?
月溯也微微一怔,随笑着说道:“月某不才,虽不经常行走江湖,但也认识几个,不知叶少庄主说的是哪个?”
“花一霄。”
“叶少庄主,你从哪里听闻我大师兄和这等江湖淫贼相熟?”没等月溯答话,风渡抢先开口。
“不熟吗?听闻月溯兄还不是侍剑弟子的时候曾经救过这花一霄的性命,这次月溯兄被同门师弟雁潮所害,也是他给你到无间地狱讨来解药,这算不熟吗?”
“你……。”风渡此生最恨有人把月溯和花一霄相提并论,当下里气的直咬牙。
月溯细致的面孔上蓝眸沉如大海,一缕栗色的卷发荡过瓷白的侧颈,他笑笑道:“叶少庄主说的不错,月溯的确曾与花一霄相识,难道您就不认识个把非正道人士吗?”
“月溯兄,正邪自古不两立,花一霄是魔教余孽,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叶某只是提醒阁下,此次他出现在兰州,自然是和少林大师的灵骨脱不了关系,等交起手,还希望阁下分清是敌是友。”
“叶少庄主放心,月溯绝不会手下留情。”
“噢,是吗?夜凉如水,外面的朋友不如进来暖和暖和。”
叶赫话语刚落,雁潮身子一动“坏了,被这厮发现了。”黑暗里尹凤书握住他的手,摇摇头,指指下面,示意他看屋里。
房门被打开,灯火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将来人的身影拉的很长,但见在乜明乜暗的光影里,那人长身玉立,烟紫华裳,繁枝面具,倜傥潇洒,这样风流天命风流自命风流的人除了老淫贼花花花还会有谁?
“老花。”雁潮的眼睛都亮了,花一霄这个改变他一生的人,一直心心念念不忘,如果这世界上真的还有什么人能让他感到温情,就是老花和绊绊,虽然他知道他们为他所作的一切必然有目的,但是看开了想,还有值得人利用的地方,也还算是活着。
“哈,叶美人,老花风流但不下流,上你一个就好,其他的人可以退下了,除非你有让别人旁观的雅兴。”老花嘴唇歪到一边,大手托住下巴,一双桃花眼在叶赫胯下流连。
叶赫从小到大哪受过如此挑衅和轻薄,他手按住剑柄,骨节都攥的发白,他努力压制住火气,转头看月溯。
月溯在见到花一霄那一刻手脚就变得冰凉,本以为这一生再难相见,可印在眼瞳里的身影清晰真实,比五年前更加挺拔成熟,心里苦苦压抑的思念怨恨如潮水般涌出,几乎要把自己给吞噬。
花一霄并不看月溯,因为他不敢,哪怕就一眼他就会沦陷,缱绻成一湾水,任叶赫等人宰割。
“花一霄,你来这里干什么?”风渡总算干了点人事儿,在关键时候给月溯解了围。
“小疯子,多日不见,你怎么还是一张棺材脸,倒尽老花胃口,还是叶大美人好,剑眉星目一张小白脸,生气起来粉面桃腮,煞是好看呀。”
“淫贼找死,竟敢亵渎无名山庄的少庄主。”说话的是褚靖,雁潮在屋顶上想这个癞蛤蟆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呱呱两声儿。17885717
老花把目光转向他,只看了一眼便捂住眼睛:“快找点水给我洗洗眼睛,哪里来的屎黄皮红疙瘩的癞蛤蟆?”
“好老花,深知我心。”雁潮在心里给老花喝彩。
“ri你祖宗!老子废了你。”褚靖几日来受尽欺辱,见周围全是自己的人,掌凝黑气,扑向老花。
“我祖宗坟堆儿里躺着呢,一身的脓水儿骨头茬子,癞蛤蟆好这口儿?”
老花嘴里调笑,却飘身退到外面,他可不想被人瓮中捉鳖,褚靖跟着追出来,叶赫等人怕褚靖吃亏也跟着追出去,屋里只剩下月溯和风渡二人。
风渡握着月溯冰凉的手指,柔声道:“大师兄,你还好吧。”
月溯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没事,我们快出去,别让叶赫挑出不是。”
“大师兄。”风渡拉了一下月溯,“你准备怎么办?和他动手吗?”
“那几个后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加上你我就不一样了,大师兄我们几人定能把他置于死地。”
“不,风渡,算大师兄求你,他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不要伤害他。”月溯使劲攥住风渡的手,目光里全是恳求,那般沉静的一片深蓝泛起点点粼光。
“放心,就凭他给你送相思扣解药的份上,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走,我们见机行事。”
上面的雁潮见他们全出去,和尹凤书交换了眼色,慢慢前移了身子,借一棵来梧桐树挡住了身影。
褚靖哪是老花的对手,韩冲早已经加入了战局,叶赫却端着身份不肯下场,风渡知道那二人奈何不了老花,但怕叶赫会出手,忙抽出肋下宝剑,一招惊风剑法的招牌招式“惊风斩水”直取老花咽喉。
惊风剑共一百零八式,快如暴雨狂风,虽然风渡在夜里视物能力极低,但剑招丝毫不觉缓滞。
“好快的剑。”老花大喝一声,扭身旁侧,剑势走空,风渡也不回招,足尖斜斜一点,手腕翻转,“密雨斜侵”刺向老花腰眼。
“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小疯子,你的功夫又进步了。”老花一边躲闪,一边伸手轻飘飘的拍向风渡肩头。
风渡哪敢让他拍上,老花的功夫看着绵软,实则阴狠,拍上轻则骨断筋裂,重则命陨黄泉。惊风剑走偏锋,从自己肋下穿过剑尖直戳老花小腹,两个人你来我往斗在一起,剑气掌风交织成一张密网,韩冲和褚靖竟然挤出战圈儿,根本就插不进去。
两个人纵身在阴影里,风渡乘机低声道:“快滚。”
“小疯子,你这是怎么了,莫非真的爱上我了,过去那样恨我,难道是因为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闭上你的狗嘴,滚。”
老花这人玻璃心肝水晶肚肠,马上明白了风渡是故意放自己走,装模作样大喊一声:“小疯子武功高强,花爷不陪你玩了,走了。”
“哪里走。”叶赫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剑光霍霍把老花上盘罩住,还不忘高喊:“月溯,你还不出手,今日我们就把这魔教淫贼斩杀于此,为武林除害。”叶赫真是卯足了劲想杀了老花,好在明微雨面前逞逞威风。
月溯被他一喊,浑身一激灵,他握着手里的破月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里褚靖跟着喊上:“月溯,你还等什么,难道你们无为观真和魔教勾结,你们师父先前收留魔教余孽差点被害死,你现在又袖手旁观,到底什么意思?”
月溯无法只得拔剑入了战圈,加上褚靖和韩冲,五个人将老花围个密不透风,叶赫不愧为出身名门,虽然他太过骄傲,但是去也有骄傲的本钱,无论是内功剑招精纯老辣,招招取人要害,而无名剑客嫡传的无名剑法虚虚实实,连绵不绝,任何攻击在他剑招下似被消解于无形,真有海纳百川之势,如若他的内力在深厚些,当真是罕有的高手。
月溯身为四大侍剑弟子之首自是功夫也最高,。无为观的四大弟子每过二十年就遴选新秀,四柄宝剑分别是破月、追云、惊风、映日,本来这映日剑应该属于雁潮的,可最后…….
今夜无月,却无损破月剑的犀利,虽然月溯根本就没有动真格的,可自从他加入战圈,老花的一双眼就围着他打转,哪里还有、心思迎敌,转眼间战局已经逆转,衣袖被风渡削去一半,肋下也被叶赫划出血,当真是险象环生,月溯看的心惊肉跳,却不敢停手叙旧。
老花身形狼狈,脸上笑意不收,皮着脸道:“叶美人,看来你真是喜欢一群人胡搞呀,只是这样混着来,老花怎生疼你呀。”
“无耻。”叶赫一招易水萧萧正划在老花的银色面具上,剑锋犀利,面具破为两半,差一点点,破的就是老花的脸,可是那样的脸再添一剑又如何?
银色面具掉落在地,高处的雁潮借着灯笼的红光,看见老花眼睛上面的那小半边脸竟然是吭吭点点,新生的粉色皮肉纠结成一团一团,当真是狰狞恐怖。
月溯看着老花没有遮阴的半边脸,剑一抖从手里滑落,那个伤痕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就可以用手指描摹出每一处纠结,他也不会忘记,当年那毒液本来是泼向自己的脸,是老花把自己护在身下,自己却被毁去容颜,甚至连那只眼睛就算在白天看东西也不比夜里弱视的风渡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