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贤被那句万一震得天旋地转,踉跄着连连后退几步,喃喃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
“为什么?”南思笑了,“董贤,董大人,你只知道自己的真心,只看得到自己的真心,别人的真心,你就瞎了似的怎么都看不到?别人的真心,就活该被你踩在脚下?”
“不是,我……我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呀……”董贤下意识的小声反驳着。南思附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累赘。”
董贤倚着背后的宫墙,慢慢滑落到地上,低低笑了起来,只是以手遮住的面庞上两行清泪不断落下,浸湿了胸前一大片衣服。呆坐了许久回过神来,猛然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不待完全适应过来,快步走到殿门,示意侍人不要出声,悄悄地推开门走了进去,隐在刘欣看不见的角落,正好听到刘欣问的那句话,顿时心律错乱,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摇摇欲坠,摸索着身后的墙壁扶着缓缓坐下,脑子一片空白。
待到能动之时,正看到柳世映提着药箱往外走,面无表情地朝他点了个头,董贤便迫不及待地去看刘欣。苍白的脸色,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紧闭着的双眼,董贤的瞳孔一缩,心像被人狠狠地拽成了一团,他何时见过刘欣如此脆弱。在他印象里,刘欣是带着冷漠面具的温柔,是带着无奈笑容的允许,是不容拒绝的霸道专横,而眼前的这个人,分明羸弱的不堪一击,脸颊消瘦的凹了下去,眼睫一抹浓重的青黑,手握在手里,骨头硌的吓人。
董贤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费力地脱掉自己的鞋袜爬上床,侧身躺下单手环住刘欣,把头放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一声一声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强撑着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也不管刘欣听不听得到,只顾自己说道:“你若不能看,我便做你的眼睛,你若不能走,我便做你的双腿。你若走,我就追,你若想放手,我就死拽着。”声音带着点儿赌气的天真,“不管怎么样,是你先惹我的,这一生休想甩掉我。呐,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毕竟身上有伤,又折腾了这么久,说完这番话,董贤便撑不住,默认为刘欣答应了,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70、第七十章 ...
几乎是一夜之间,董贤复宠的消息传遍长安上下,源源不断的赏赐进入董府,昔日门可罗雀的董府门槛几乎要被前来拜访的人踏平。好在董贤还在宫中养病,对此尚一无所知,否则不可避免的又是一场大吵,虽然已与刘欣解开心结,两人的感情日益升温,然而若是知道像娈童一样随着帝王的心情而被冷落或被宠幸,都是不能忍受的。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些事情,”热情冷却下来之后,董贤想起之前的一些疑点,立即质问刘欣。既是两个人已经决定在一起,那么有些事情去问旁观者,则不如干脆直截了当的找刘欣问个清楚,毕竟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与刘欣坦白相告还是不一样的,恋人之间的相互坦诚比真相更重要。
刘欣尚未开口,便被董贤敏锐的捕捉到他眼里的闪烁之色,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董贤侧头,吻上他的唇,轻柔的湿润的纯粹的吻,像是落在唇边的一片羽毛,轻轻碰上随即离开,带着叹息的语气道:“你若瞒我,我必会想法设法从别的地方得知。与其如此,若是对我好,不如由你亲口告诉我,也免得我胡思乱想。”
看到刘欣依旧沉默着不说话,董贤又道:“你要不说,我岂不是会更加担心害怕?将心比心,若是我有什么瞒着你,你会就此放心由着我来吗?不会私下探查追问吗?”
刘欣眼神微闪,终是认命一般紧紧将他搂入怀中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是我太自以为是,认为瞒着你便是对你好,没设身处地想到你的心情。”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才慢慢说出原委,说完之后,深深凝视着董贤:“圣卿,若是我从此是为废人,你……还会……”
话音未落便被堵入唇中,董贤近乎疯狂地吻着他,舌尖探入口中竭力寻着他的舌狠狠搅拌,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拆吃入腹。
一吻既毕,董贤推开他,喘着气盯着他,眼睛里通红像是燃着了火,刘欣知道这是他发怒的预兆,急声唤道:“圣卿!”
董贤看了他一会儿,眼里渐渐湿润起来,刘欣连声叫道:“圣卿,圣卿,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你别……”余下的话哽在喉中说不出来,因为他看到董贤的眼泪从指缝中不断流出,瞬间打湿了面前的那片地面。那双好看的,从来噙着笑意的眼睛,为什么也会含着这么多泪。刘欣住了嘴,也沉默着蹲下去,将董贤圈在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安抚道:“是我的错,都过去了,不要怕。”
像是要把一生的眼泪哭完才作罢,过了许久,董贤才停止无声的哭泣,累极的倚在刘欣身上,两人之间一时静谧无语,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静静地不知待了多久,直到南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该吃药了。”
刘欣像被梦中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侧过身子看去,董贤阖着眼,头歪歪地搭在他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
刘欣轻轻唤了声:“圣卿?”董贤微微皱了皱眉,刘欣勾了勾唇角,现出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的笑容,将他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为他盖上被褥。转过身来走至案桌前坐下,声音平稳道:“进来吧。”
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口吞下,示意南思端盆水来,坐在床边看着董贤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拧了帕子轻轻地擦拭干净,南思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悄悄看上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刘欣专注的看着董贤,对此一无所知,董贤前段日子被划伤的脸已经慢慢褪下疤来,那两道伤比较深的口子也接近痊愈,只是有些发白,尚能看出痕迹。刘欣从旁边的药盒子里拿出一只碧绿小瓶,倒了些晶莹剔透的药水在一只手上,另外一只手指蘸着少许,轻轻地在董贤脸上的那两道疤痕上来回抹着。柳世映调配的药果然有效,大概再用上那么几次,就能恢复如初了。刘欣默默想着涂完药,又洗了洗手擦干,将帕子丢回盆中,道:“下去。”
南思道了声是端着水盆往外走,刘欣刻意压低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手脚轻一些。”南思无声地拽紧了水盆的边沿,依旧顺从道:“是。”轻手轻脚地走至门口,小心回头看了一眼,刘欣低头看着董贤的温柔神色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心似乎被无形的刀剖成两半,痛的麻木。
刘欣默默地看着董贤出神,不料门被关上的声音刚传过来,董贤就蓦地睁开了双眼,因为哭过而愈显清明的眼睛看的刘欣心中一动,俯身便含住那双朝思暮想的唇,尽管这段时间两人抵足而眠,却因为有伤在身的缘故都未曾亲密接触,不断辗转加深的吻渐渐勾起了两人深埋在心底的渴望。
粗喘着气分开,两人鼻尖相碰,眼中是彼此压抑着欲望的神情,无须多言,铺天盖地的吻又落了下来,身影在床上纠缠成团,发尾在翻滚中绕成结,只听到自己和对方粗重的喘息。黏腻中,忽听刘欣闷哼一声,重重地压在董贤身上。
董贤欲望瞬间冷却,脑中一片慌乱,似乎不是自己的声音传来:“怎么了?我去叫御医!”
刘欣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身形,道:“无碍。”
“怎么会无碍?”董贤的声音瞬间提高,慌乱道:“是不是腿又疼了?我——唔——”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刘欣张口含住他的耳垂,往他耳朵里呼气:“圣卿会不会嫌我无用?我的腿……”
董贤强抑着忍住从耳朵快速蔓延到全身的酥麻,抽出一丝清明,断断续续着话不成句:“腿?腿是不是……是不是又……又疼……了……我……嗯啊……”
刘欣无奈道:“腿用不上力。”
董贤愣了片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翻身将刘欣压在身下。
瞬间天翻地转,掩饰不住的诧异出现在刘欣眼里,董贤刚才完全是出于一时冲动,这会儿回过神来,看到刘欣的眼神,脸上顿时烧成一团火,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双眼,故作声势命令道:“不准看。”
刘欣眼里带着戏谑,却故意装作不解状问:“为何?”
董贤心虚的垂下眼帘不去看他灼灼的目光,色厉内荏道:“闭嘴!”语气里是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虚张声势。
刘欣听话的闭上嘴,董贤顺着以前的记忆在墙壁上摸了一会儿,果然摸到一小块突起,轻轻叩了几下,一个巴掌宽的暗格应声弹出,董贤伸手在里面来回摸索着,寻着一个扁平的小圆盒拿出来,又将抽屉推回去恢复原样,打开小圆盒,一股清淡的香味迎面扑来。
细腻剔透的膏体隐隐带着水光,董贤烧红着脸随便看了一眼,用手指抠出一些,便烫了手似的丢在一旁。一手捂着刘欣的眼,咬着唇将另外一只手探入身后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慌乱中一个不留神,被自己紧张的口水呛到,引起一阵咳嗽。捂住刘欣的手更是形同虚设,刘欣的喘息愈发急促起来,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按下他的头,与他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