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看了她好一会,在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下流笑话之后,她拒绝了。她也拒绝了给小东西来一杯的提议,一边急冲冲的往下走。
走到一楼正好阿米在餐厅门口点人数,她打了个招呼就往里一坐,端来十几个蜂巢蛋糕和一桶牛奶开始吃。她吃的如此豪放,以至于整个餐厅的各路人等吓了一跳,一看对方乃是个恶魔,纷纷只能表示理解。
她吃饱喝足,心满意足,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正好季坐在旁边开始吃雪糕。她给她倒了一杯牛奶:“你应该吃点有营养的。”
季歪歪头:“这就是用牛奶做的。”
她被气的无话可说,干脆塞到小东西手里。小东西不挑食,咕噜咕噜喝了。
季示意她:“什么时候?”
她恶狠狠地咬碎一颗榛子:“今晚,就今晚。你别给她喂,吃坏肚子怎么办?”
季好像很新奇的,从兜帽下露出了微微睁大了眼睛的神情。她稍微挠了挠脸:“今晚如果你在的话,我放心很多。但是你能不能让她在场?”
“可以。”
霓再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她掌心的印记变得更加热烈,仿佛在燃烧。霓摇摇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她再度看向裂缝两端的时候,手里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季跟出来:“你昨天去铁轨的时候……”
她应:“对,我去见了瑟银她们。”
于是季不再应话,只是转头遥望远方。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这时候远方传来遥远的汽笛声。是火车准备开了。大家赶紧翘首以待,只见远方的纤细的影子里,从水幕中缓慢的驶来一部火车。该火车横宽都比一栋房子还要大,看起来更像房子。它骑在纤细的铁轨上,样子颇为滑稽。
霓看不下去:“这也太惨了,就没有粗一点的铁轨吗?”
季耸耸肩:“挖的产量不够,凑合吧。”
火车慢慢的穿过水幕,消失在另一头的光辉中了。霓耸耸肩:“算了,能开就行。”她手心的印记变得平静了,仿佛火焰趋于平静一样。霓询问到:“今天要做什么?”
季点头:“购物。”
“这地方有什么能卖的?我还不知道呢。”
随即她看见季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翻出一丝笑意:“你的商品。”
这个你的商品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待商榷,不过中心意思是没错的。所以旗下14位朋友一去到商场就尴尬癌全犯,所有人都只想钻进洞里去。阿米还有点不好意思:“拉你们来也是没办法,没关系,不买也行的……”
灵矢接口说:“不是的不是的,就是……这个……”
他手上拿着一本原古恶魔小说集,内容极其香艳,怕不是艺术加工过分的产物。霓倒很有兴趣,拿过来开始看:“哇,这插图那么刺激的?”
灵矢定睛一看,妈妈片,写恶魔的历史就算了,怎么还写一堆艳遇故事的?虽然霓经常被写成男性,也不能真的画成男性啊!这本龙傲天故事集也太过分了。结果霓往怀里一放:“我买一本。”
她的手指划过小摊上的东西,摊贩看她大方,连忙推销:“看来您也对那位大人的故事感兴趣嘛,那我再推荐几样东西。您看这个,一个图腾柱。传言那位大人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万千恶魔的化身,所以这个也象征着她的本源。”
霓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边小贩还在介绍:“这上面的雕工,您看,多么精细。若您不太满意这个,您看看这个吧,一块占卜板……”
恶魔饶有兴趣的接口说:“向谁?”,小贩露出严肃的神情:“心灵则成。”
灵矢看这两人和串口相声一样,表情只有深深的疲惫。他都不想介意小贩用了个自造成语是怎么回事了,回头看见小东西给霓抱了一袋子东西,顿觉可怜。
说回来……这孩子肯定不可能是她俩的孩子。如果要生早就生了——况且头发的颜色和眼睛也不对。但是如果是别人的孩子,霓这种人为什么会抚养别人的孩子?
他想不通。话又说回来,虽然大概知道霓抓他们来干嘛,但是他也想不通:这点事情值得他们这一群人一起来吗?虽然确实明遥能力不适合做这个,但是派个别人帮一下也行嘛。
他本是栖息在地狱和深渊的夹层之中的黑鸦神明,羽毛中蕴含的余烬之力稍经释放就能点燃万物,不过当时他准备冲击庸神的时候被霓抓着翅膀按在深渊的地面上摩擦摩擦,羽毛被拔去当了魔法材料不说,还被拎出去打仗。想起林林种种惨痛事迹,他不由得情深意切的叹了口气,酸甜苦辣一并涌上心头。
不过他……老实说,不讨厌。他随手拿起一个吊坠:这是个刻画着抱着山羊的恶魔领主的吊坠,眼睛用紫色玻璃做的,太过透亮。霓眼尖,伸手一指:“这个也买了。”
如此蛮横霸道,如此不可理喻……但这就是她嘛。他,他们和她。其中的联系紧密又松散,但绝无反抗之意,因为这个女人是霓,而不是其他的别的。
第45章 ch.5尸体
“我不太喜欢这个感觉。”
3个小时后,这位信誓旦旦忠心不二的灵矢朋友一边飞行一边苦着脸说。司空展开肉翼灵巧的飞在他身边:“哇,我没想过你会讨厌虫子的。”
他们两一边翅膀聚出一道火墙把这头的人面虫烧了个稀巴烂,连金属都不能幸免,全部溶解气化,一边一泼酸雨打在后头,把洞窟腐蚀出了口子。周孔从他脚下灵巧的一个翻身跳了进去,战刃纷飞,宛如光幕。他俩安全着陆。
灵矢反驳道:“才不是,我是在想,这些东西居然繁衍到这个地步我们都没发现……太掉以轻心了吗。”
他们面前的景色描述出来实在有些有些刺激,甚至不应描述。因为这景象实在是太亵渎了,即使不是人类的他们也觉得十分恶劣。那些无机质的,几丁质的躯体,翻滚着,如同浪潮一般。这个数目若是全掉下去,肯定能够变成特大灾害。司空同意:“这也太多了。我听霓大人说这里面有个主宰意识,应该就是那个东西演变太厉害了吧。”
“演变?那玩意……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用。我们该完成任务了。”
他俩不太在意到底怎么回事,毕竟有人会想。灵矢张开自己的翅膀:“得过且过是一种美德。”从黑色的边缘卷起焦灼的底线——他的情感开始燃烧。
他的眼瞳也开始燃烧,他的声音如同轻烟一样飘忽:“是时候燃烧了……我啊。”
司空轻叹一声:“你也不是一样,一到战斗就过火。”
他倒是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明明自己的火焰是神之火焰,却被那个恶魔从中轻易地劈开,这等耻辱绝不会忘却。即使现在也不能燃烧至天穹之上,但是至少能让那个女人看见。该说真是单纯吗?他想。
当然霓完全没在意他就是了。
她沿着虫坑一路往前走,连原型都没变回来。她走的如此自然,全然不顾外面是个什么光景。她很安心:姐姐将这一圈都冰封了起来,这里面的东西绝无活命的理由。
不为了什么,只是这些东西必须灭绝。当初她由于某个理由没有赶尽杀绝,这绝对是她的失误。她漫不经心的走着,但是没有任何虫只前来。只有回音在潮湿而粘腻的内壁内回响。
然后她抬起头。周围的颜色逐渐变得鲜红,那仿佛不是石壁,而是鲜血浸透了的什么建筑材料建成的。她完全不在乎,一边抬头直视一边走。那绝对不是错觉。从墙壁之中,什么东西缓缓突起,仿佛粘土一般柔软而搏动。霓停了下来。仿佛隔着母亲的腹部却能看见婴儿的胎动一样,那东西渐渐靠近。
她看着对方仿佛被从墙内挤出来一样缓缓显露身形,她说:“你为什么要坚持化成人形?我是说,你没必要那么做。”
那是个仿佛用粘土,或者别的东西塑造而成的女性生物,眼睛和五官都因为太过粘性而无法呈现。她觉得这也太好笑了,虽然不太值得笑。感情深刻到如此,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还蛮想嘲笑的。不过她内心不知为何某种情绪翻腾而上,阻止了她的刻薄话语。要是早上那么几百年,她刚被关进去的时候摊上这事,她肯定压抑不住恶意。
霓冷静的建议对方:“我真的不觉得你应该是这个样子,梦丽。”
对方开始发出哭声,但是只是更类似于一种风划过洞穴的哀号,这里面更多的是模仿而不是真心实意的哭泣。毕竟她也不是人,只是一个意念的集合体,要求太多未免严苛。不过霓也不太指望她能听懂自己的话。
她捏了捏下巴,稍微有点怀念:“这是我的错,梦丽。我不应该给你取名的,不过至少你听见我认错了,你应该感到荣幸的。”
梦丽将身体匍匐在地上。她听见对方的心灵意志流淌进来,如同虫群用前肢切割出的碎片在私语:不,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她连敬语都不用,可是霓似乎完全不觉得生气一样,耸耸肩,双手环肩:“你也不应该学的那么多,比如,向内归因这件事,我觉得你就学的很不好。”她语气加重了一些:“更何况,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不应该这么做。你现在就应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