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峰压低声音问余杭亦:“ 不是说张子和他们的水上功夫厉害么?”
“他们是劫匪,想来地上的本事也不错。”余杭亦深蹙额头,不管本事好不好,随便放五十个人到明知有埋伏的地方去,不是什么好主意。
“进屋吧,反正也看不到,江上风好大。”连峰拉着余杭亦进来,一连灌下三四杯水喝。
“你背上的杖伤如何了?”
连峰道:“早没事了,就是痒痒,白术人不怎么好,医术倒是不错。我在他那里躺了一夜,第二天就能下地操练。”
余杭亦可没连峰这么结实,他只挨了十杖,到现在背上还难受。因为去练划水的缘故,白术不肯给他治,他还是让连峰去偷的伤药。
“连峰,你觉得大将军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连峰没明白余杭亦的意思。
“就是,他有没有特意接近你,或者……”
“你在说什么话?”连峰忙堵住余杭亦的嘴。“你疯了吧,敢这般说大将军。别说大将军为人正直,就是大将军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由不得你去说,你不知道张大力现在的下场么?”
余杭亦掰下连峰的手:“张大力到底怎么了,他不是步兵么?”他就是想问问,池清这只大色狼是只打他一个人的主意,还是见喜欢的就要。
“他现在处处遭人排挤,以前多爽朗的一人,现在走路头都不敢抬。”连峰紧张的往外看看:“不管以前怎么样,既然当了大将军的亲兵,就得明白,这辈子这条命是属于大将军的了。”
“这条命?”为何没人会反池清。
“自然,你敢在大将军手底下造反一个试试?”连峰道:“大将军什么本事,众人都诚心跟随,你敢反,不用大将军出手,就有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再者,能追随大将军,也是一种荣耀。”
还是得变强,只有强,才能让人信服。
他们俩正说着话,突然听外面乱成一片,余杭亦给连峰使个眼色,连峰在余杭亦手下已多日,知道余杭亦的意思,出去悄悄拉了个人进来。
“出什么事了?”
“回校尉的话,吕大人放了求救烟,山上有埋伏。”外面的兵大部分都是张子和手下,能看懂他们求救的信号。
“怎么办?”连峰看向余杭亦。“去告诉大将军?”
“不。”余杭亦抬手,反问连峰:“你现在能拉弓射箭么?”
“能。”
52上计下策
“战校尉。”张子和拍门。
余杭亦走出去。张子和看上去并不焦急,而是拜了拜,从容道:“吕铮遇到埋伏,老夫想带人去营救,特来请示校尉。”
说是请示,其实还不就是告诉他一声,难道他说不让去,就不去了么?余杭亦心里面二年后面前的老头祖宗往上十八代,也是从从容容的笑:“自然得去救。”
“多谢将军,属下这就去拨五十人马。”
“等等。”余杭亦上前一步,挺胸抬头,颇有些威严模样,一本正经的同张子和道:“救人要紧,你带一百人去吧,只攻一座山,五十人从正面上山,五十人另一面上,两面夹击,方可制敌。另外,五十人分两列,不可走散。找不到人也别慌,占了山头再说。”
张子和却道:“属下已经想好对策。”他根本就没打算问余杭亦的主意,只是为避免大将军不高兴,过来随口说一句罢了。
“什么对策。”
“烧山。”
余杭亦蹙眉:“山上若有农户居住怎么办,这山往西延绵,火不能及时扑灭,烧过去,整个山就全毁了,靠着这座山吃饭的百姓以后如何生活?你还没有查清楚,就想着烧山,未免太武断了些。还有,咱们自己人可还在上面呢,逃不出来怎么办?”
“这山上能住几个人,再者这两座山没了,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何苦愁这些。”张子和自知也有些不妥,他当匪当惯了,心急起来,哪里顾得上这些。不过被余杭亦挑明了,他也不能立刻改变主意,在余杭亦面前,是万万不能服输的。
“张校尉。”余杭亦叹口气,颇为推心置腹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我又何尝不是?只是你想想,你若真是伤了百姓,大将军会赏还是会罚?你可以不听我的,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处处不如你。”
“不过,我想救吕铮等人的心同你是一样的。他们是你的手下,也是我的兵,他们出了问题,你会挨骂,我也会受罚。”
余杭亦迅速扫了眼张子和,见后者若有所思,又急忙趁热打铁:“你带一百人走吧,救人如救火,什么法子随你使,只要大伙没事就好。剩下的人和我一同保护大将军,绝不拖你后腿。”
这番话说得情理兼备,还放权给了张子和,并且主动提出给予帮助,张子和心思便有些活动,更何况他本就瞧余杭亦顺眼。
不过,该有的面子还是不能丢。顺眼归顺眼,也不能压到他头上去。
“属下先带人走了,如何攻山,见机行事吧。大将军就拜托给战校尉了,务必保护大将军周全,属下告退。”
连峰等人走了,这才慌着问:“这个张子和未免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不过你要让他带一百人走,那咱们船上可还剩下不到八十人。这里头还有白术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敌人突袭我们该当如何?”
“还就得靠人家白术。”余杭亦压低声音道:“我听大将军说,白术那里有能熏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香木,只要往火里稍稍放那么一点,就能烧成漫天大雾。”
“还有这种香木?”连峰讶异:“有这种宝贝,大将军会告诉你?”
“听大将军提到过。”其实是从池清的兵书上去瞧来的。池清在北疆,有次只带了二十骑外出打猎,不想遭遇上千人马的埋伏。池清就是燃了此香,才带着人突袭出来的,还顺手斩杀了敌军三百。
余杭亦凑近连峰:“你常去白术那里,问上一句应该没问题吧?”
“白术那样要宝贝不要命的人,我要是敢开口,还不得被打死。”连峰愁眉苦脸道:“你让我去面对白术,还不如让我上山去吃敌人的刀呢。”
“我自己去。”余杭亦打开门,白术正黑着脸站在门外,余杭亦马上挤出笑脸来:“你听到我们说话了,不知道能否借出这种香木?”
白术看着连峰,话却是对余杭亦说:“这种香木,只有大将军有。”他的话刚落音,余杭亦就已经跑出去了。
“你站住。”白术喊住要跟着余杭亦出去的连峰,咬牙切齿道:“我生平最恨别人说我手无缚鸡之力。”
“我就是说了如何?”连峰叉腰。
白术看着连峰一副泼妇架势,冷笑不已,他闪身让开,却在连峰经过的时候,给连峰来了一针。
“什么东西?”
“好东西啊,这几天千万不要着凉,否则疼死你。”白术拍拍连峰的肩膀,得意的笑。
连峰忍了这口气,他伤不得白术。这次过了峡天谷,不知会有多少人受伤,所以白术伤不得。
*
余杭亦厚着脸皮去问池清借香木。池清问他如何得知此物。
“属下听白术曾提起过。”
“白术说过?”池清狐疑。白术虽年纪尚轻,却也不是口无遮拦之人。这种香木,池清瞒下未报朝廷,有私吞之意,自然不让人说出去。“出门正好带了一块,给你。”
“这就给我了。”轮到余杭亦胡思乱想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池清就这样给他了?初时他还不敢来讨,让连峰去问白术要呢。
香木只有拇指大小,被放在一个普通的盒子里。倒是符合池清的性子,越珍贵的东西放的地方越平常。
“属下打算借着此香,先护送您过了峡天谷。属下与连峰等人趁着此香,从悬壁往上爬。吕铮他们离开到放求救烟的时间并不长,故而属下大胆猜测,他们并不是与敌人厮杀,而是落入了陷阱之中。”
“而敌人要刺杀的对象是您,所以他们的主要人马应该集中在靠近河流的悬壁上。香木在江心点燃,此处最窄,两岸悬壁上的人肯定深受其害,而张子和等人在山里,不一定会有事。”
“属下带着连峰从悬壁杀上山,敌人睁不开眼,定然无有还手之力,连峰、冯罗武功高强,季庄几人身法灵活,应该不成问题。再安排几个水上功夫好的,若是有人往江里跳,也不能让他们逃了。”
池清听罢,嘱咐了句“记得捂住口鼻”,便挥手让余杭亦离开。
这法子不算上计,但没什么人员伤亡,行动快速,也不算下策。余杭亦没打过仗,能有如此想法,池清想不叫好也难。
张子和为人圆滑虚伪,吕铮急功近利,李瑞倾粗鲁无心,他们打仗全凭水上不要命的本事,只要最后赢了,过程当中死多少人都可以。
论起兵法来,自然是余杭亦更胜一筹,只是余杭亦的私心也不小,且也急的厉害。
余杭亦之前提出要利用船引敌人出现,此招更是下策,不过比张子和的计谋要好。人与船比起来,一向不缺钱的池清自然更倾向于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