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池清的父亲比较开明,要不然他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余杭亦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正感叹间,听见萧恒唤他。
原来早上马车了啊。余杭亦看过去,发现萧恒在第二辆马车上招手喊他。萧恒在,严德必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个在,池清肯定也在车上。
之前队伍行走的打点都是严德在管,如今严德萧恒留下来了,除了池清,官位最高的便是胡棱,只是此人粗鲁,不适宜做这种事,越城和余杭亦倒不错,但是池清看不上,说他二人性子急,有事没事总是急吼吼的,不细心。所以这事就落到冯罗头上了。
冯罗此人,细心不说,脾气好,嘴巴也严。就比如方才余杭亦问池清怎么还未来,答话的是连峰,他就没说话,其实他早知道大将军已经上车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该当着谁的面说,冯罗心里自有计较。
这种人跟在余杭亦身边,池清才放心的下。所以池清这次给余杭亦升了官,余杭亦的那些手下,他把冯罗的官位提的最高,就是为了让余杭亦瞧清楚,最可靠的得力干将非冯罗莫属。他给那些人提官,都是有讲究的,这番心思,也不知余杭亦是否能看破?
“见过大将军,见过三位将军。”余杭亦钻进马车里,躬身见礼。马车不大,他本来也站不直。
“坐。”池清眼皮也没抬,掏出份地图扔给余杭亦:“抄一遍。”
真的是扔,就扔在余杭亦脚边。这是做什么,大将军的架子也不用这样显摆!余杭亦愤愤不平地捡起来,看了眼地图,又扔回去,就扔在池清的脚边。
严德眉毛抽了抽,不着痕迹地往萧恒身边凑。这个余杭亦真是没眼力劲,难道就没发现大将军是在表现跟你一点都不熟的意图?
“纸笔。”余杭亦坐到垫子上,等萧恒铺好纸,闭上眼回想了下地图上的内容,再睁开时已然胸有成竹。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余杭亦便抬起纸,吹干墨迹,拿给池清看:“属下画好了。”
胡棱惊得厉害:“这么快,大将军快让属下看看原来的地图,只看一眼,怎么可能画的出来?”
萧恒的眼里也是震惊,吃了口热酒压压惊,笑道:“怪不得战将军写出来的兵书能和大将军的一模一样,原来战将军有这等好记性。”
“但是大将军的那本书还没……”
“大将军铁定同战将军讲过不少打仗的事。”萧恒打断严德的话,真是傻,就没瞧出来大将军叫余杭亦过来画地图是另有意图。虽然他不敢确定大将军是不是在向他们解释这件事,不过他知道一点即可,就是大将军自己家的事,不要过多搀和。
他拿了地图,叫上严德胡棱要告退,临走之前,还卖个好给大将军:“战将军这样的文武双全,单是做武将可惜了,这一路就坐马车上给大将军磨墨代笔,能跟大将军学到不少东西。”
“……是。”除了池清,余杭亦就怵的就是萧恒,这厮心眼太多,不像严德和胡棱爽朗!人家官位比他高,他哪里敢不答应。就先答应下来,横竖萧恒以后就会留在南疆,管不到他了。
等人都走了,池清笑问:“怎么,怕萧恒?”
余杭亦摇头,小爷怕也必须不能承认啊,多丢人。他以后要当大将军,萧恒还会是他的属下,他怎么能怕一个手下!
他把笔墨收好,背对着池清问:“你都不怎么逼问我兵书的事?”难道池清就不奇怪,为什么池清来没写出来的东西,他就能知道池清会些什么,原模原样的写出来?似乎就简单问过一两次,都没问出个正经答案来啊。
池清要是纠结于这点,他心里必然偷笑,本来就是报复池清的小把戏。当然,他心里也得打鼓,万一池清凶狠地逼问他,他该怎么想个理由混过去。以后两个人再一起,他有个谜总解不开,会不会在池清心里留个疙瘩?
想个什么理由好呢?
要是解释不清,被池清惦记上,这事就等于搬石头砸自己脚啊。当初为什么会想到这招,蠢死了!
“有什么好问的,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想写什么也不稀奇啊。”池清把桌上的烈酒收起来,转身拿出另一坛酒温上。
余杭亦蹭过去,坐近了问:“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对我的了解深得很,而且咱俩心有灵犀。”池清眼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微笑着把余杭亦揽过来。
“怎么说?”难道这样就能混过去?余杭亦不信,池清什么样的人物,岂能这般简单解释就行得通,八成是另打着主意。
“就比如,你没去过我府上,就知道清风明月,我的那两个男宠。”池清笑。
余杭亦呆住!清风明月又是他什么时候搬起来的砖?难道非得自己把自己的脚砸个稀巴烂才甘心?
“对对对,咱们就是心有灵犀。”算了,反正解释不清楚了。
“明天煎碗药给你喝。”
“什么药?”余杭亦问。
池清动作轻缓地揉揉他的脑袋:“是帮你强身健体的药,补药而已,你不要多心。咱们要在马车里待上十天,很快就会到京城。”
“十天?”路上难道没人抵抗,他们这可是造反!余杭亦半点都没留意补药的事,之前池清也让他吃过很多东西,都是对他有益的。
103补药无益
“该吃药了。”池清把药端上马车。余杭亦正在翻开兵书,闻言头也不抬,接过来放在一旁。
“太烫了,放一放再喝。”他从长案底下掏出弓箭,兴致冲冲地问池清:“还要在此地歇上半个时辰,咱们趁这会功夫去打猎吧。这时候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咱们给大伙猎些肉回来吃。再吃些干粮腊肉,大伙都没了力气,还怎么打仗?”
池清宠溺笑笑,答应下来。此刻无事可做,带余杭亦出去打猎也没什么。“这药吃的如何?”
余杭亦检查箭篓子,叹了口气:“这药吃完身上没劲,脑袋还疼,尤其是晚上,太阳穴这处疼的厉害。也睡不好,总是做梦。对了,这药到底是管什么的,能不喝么?”
“做的什么梦?”池清不答反问。
“就是一些以前不喜欢的事。”梦的都是他以前在地牢的事情,他吓醒了几次,最近这两天池清揽着他睡,倒是好了不少,至少不会醒了睡不着,转头就睡过去,没那么难受了。
池清点点头,没说话。余杭亦吃完药,就和池清到山上打猎,玩的太尽兴,足足两个时辰才回来。等他们回来一瞧,其他的兵都还没事,就连峰带着十几个人躲在河边赌钱。
“来人,把马给他们收了,再给他们每人五十斤的粮食背着,时刻不得离身,三天之后才能放下来。”余杭亦黑着脸上马车。
徐弛苦了脸:“战将军怎么跟大将军一个样,罚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三天不得离身,难不成睡觉的时候还让带着压着我睡不成?”
“压着呗,你要是敢偷懒,就战将军针眼大的胸襟,一定会再折腾你的。”连峰笑道。他这么一说,大伙都哈哈大笑起来,对于即将接受的惩罚也不甚在意了。
别人不知道定远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们几个跟着余杭亦忙上忙下的人还能不知道?定远将军除了小心眼,还很争强好胜,憋着一股劲操练他们。
升了将军之后,就不再单单是一个兵种的统领了。余杭亦除了带着水兵,手下还有两万步兵,和一万骑兵。其实严格说起来,此刻真正管着水兵的是张子和,不过张子和是余杭亦的兵罢了,而余杭亦又是听命于池清的,所以张子和他们还是池清的兵。
武官不似文官,兵权对于他们来说,不仅是饭碗,更是脑袋,所以每个武官哪怕是上面有主子,也要和同僚把地盘和兵分的清清楚楚,时不时还要争夺一番。
就是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兵从将,将听命于帅,大奉朝的军队甚是安宁,基本没出过什么乱子。
余杭亦气呼呼的整治他不听话的手下去了,池清则是转身上了白冠的马车。白术正在睡,头上扎了几根银针,抱着被子缩在一角。
池清听白术的呼吸声绵长均匀,便知道白术睡着了听不到他们说话。他坐下来,压低声音问:“他说喝了药,头疼无力,还爱做噩梦。”
“那便是起效果了。”
“不是让你开些温吞的药么,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白冠听池清的语气中颇有责怪的意味,忙撇清自己:“再温吞的药也是药,就算是滋补的药也得流鼻血不是?”
“那该如何?”
“大将军莫要担心。”白冠听池清叹气,也是心有不忍。“再让他吃上一段时日,适应了便好。”
适应了便好!说的简单,池清每日陪在余杭亦身旁,看他难受的样子,如何能忍?他坐在马车上不言不语了半个时辰,终是开口:“算了,此药停了吧。”然后拂袖下车。
等池清走后,白术伸手把头上的银针拔掉,坐起来问他父亲:“大将军是给战将军治病,还是发疯的病?”他其实没睡,只是把自己呼吸调整如同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