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颗心开始出现一些缝隙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产生了距离,一个迟钝一个多疑,偏偏对于爱情,两人却都那么懵懂,原有傲人的智慧完全运用不上。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小路子的声音响起,才让两个各自神游的人回神。
“皇上,粥已备好。”
姬毓轩扫了某人一眼,随后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的应了一声,伸手要去扶他坐起来,“先喝点粥再休息吧,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云潇微微皱了皱眉,顺着他的力道坐起身,却摇头,“不用了。”说着便想掀开被子,“我想回相府。”有些东西,不管愿不愿意,都是一定要去面对的,即使那些会让他更加的痛苦不堪。
姬毓轩一直维持的平和表情终于维持不住,脸唰的一下便阴沉下来,伸手按住他抓被子的手,“你这副样子还打算去哪里,最好乖乖在这里养好病。”
“我没事。”云潇眉心皱得更紧,对于姬毓轩霸道的话也有些不耐和逆反,语气显得强硬了几分,明明白白表现出拒绝。
姬毓轩压着他的手微微一僵,随后脸色更加难看,看着他一脸的坚决和眼中的不耐,只觉得心被刺了一下。
深吸了口气,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收回手,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随便你。”说完,直接甩袖离开。
他也是有脾气又自傲的人,能放下身段软言安抚纵容已经是难得了,但是对于心中认定的人,这样做他也心甘情愿,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委屈和不妥,但是若自己所为,在别人看来觉得厌烦,那么他还真没有这个必要用自己的尊严让人踩踏。
空气瞬间冷凝了下来,随着他的离去久久没有恢复。
小路子有些僵硬的端着盘子,看看外面,又看看面无表情的云潇,眼神复杂又无奈,心中暗自叹息。这两人,还真能闹别扭。
云潇对于姬毓轩的突然离开,只是皱了粥眉,虽觉得有什么,但是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多想,只觉得他和平常一样又闹小脾气。
对于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了解,姬毓轩也了解,虽然现在脱力了一些,但是还不至于真的如同一个病弱只能卧床的病人。
掀开被子,利落起身,再吩咐小路子准备衣服,便径自进入隔壁的浴室,然后整顿好,打到回府,精神依旧有些恍惚。
独自关在房间里边,任由思绪发散,记忆翻飞。
曾经的点点滴滴,一一更加清晰的浮现出来,那些记忆,都是他陌生,却又熟悉的。
梳理着那些记忆,竟然让他觉得眼睛发涩,心中也微微的钝痛和发酸。
他一直,理直气壮的认为错的人,是大哥,认为会让他走到今天这么一步,让他那么痛苦的源头,都是自私的大哥,这个认知,让他理所当然的去恨,去怨,去报复,可最终,却才发现,原来一切错误的源头,真的是自己,一切都是他挑起的。
少不更事,懵懂无知的感情,任性的霸占,却又随着记忆缺失而干脆的抛开,从不知道,那个被自己抛开的人,那段时间的心情如何。
甚至为了报复那个人,选择了一种可笑堕落的方式,和姬毓轩产生那样的关系,现在想来,却是那么的可笑,原来,从始至终,错的都是自己。
可是,他依然很清楚,不管小时候如何,自己对于大哥,是真的只是兄弟感情而已,但是现在,有了那些记忆,他迷茫了,无措了,恍惚的记得那被他誉为噩梦一般的时刻,那时候,大哥癫狂暴虐又满含欲/望的眼神,吐出那句话‘是你带着我进入这个深渊的,所以你要负责。’
他一直可笑的以为大哥是因为他抢了他的一切而恨他,想羞辱他报复他,却没想,原来……
这都是自己所造成的罪孽啊。
他在懵懂的时候,带走了他最亲的人的心,却是把他伤得那样深,可还理直气壮的去怨恨他,而如今,在他终于打算放开心来接纳另一段感情的时候,却知道了这些,让他情何以堪,让他如何去面对,哪怕他能明白的分清楚对那两人的感情是什么。
而另一边,小路子有些战战兢兢的到御书房,在看到赶紧整洁安静的御书房里边,那案桌后面一脸平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皇帝陛下正漠然的看奏折时,他心咯噔一下,更加不安起来。
如果皇上大发雷霆发泄一通还好,但是现在这样的平静,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在积压着,而找到某个点才全部爆发出来。
他吞了吞口水,压下心中的鼓噪不安,走进去,“皇上,云相已安全回府。”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心中越发的紧张和无奈,看来这次有些不同寻常啊,他又有些好奇,到底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明明都好好的,怎么好像昨晚下了一场雷雨就全变了。
等了许久之后,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不有偷偷瞄过去,却发现他们的皇帝陛下其实只是拿着奏折在发呆,眼神游移没有落点,但看起来却极像迷路的孩子。
迷茫,皇上在迷茫什么,那眼中 的不确定是因为什么?
他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皇上,云相已经安全回府。”
第一卷 涉情第一百六十六章 奇袭
“嗯?嗯。”姬毓轩终于有了些许反映,却好似没有听清楚内容一般,神情依旧很平静,眼眸依旧有些迷茫,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看哪里,依旧沉默,沉默。
小路子叹了口气,虽然真的很不对劲,但是他也只能退避在一遍,对于他们之间的失去,他们没有资格插嘴。
直到夕阳消散,掌灯开始,随着灯光亮起,沉默了许久的帝王,才有了别的举动。
他恍惚的看着满室的灯光,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大门口,负手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已经缓缓升起来的月亮,或许因为昨晚的雷雨,而显得格外的清亮,却也更显得寒意,让人莫名的觉得寂寥和孤独。
小路子一直跟随在他后边,陪着站了一会,才回去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皇上,夜露寒重,小心龙体。”
姬毓轩恍惚的回神,漫不经心的扯了扯披风,突然问道,“小路子,若一个人总是无法对他人坦诚,是否代表,那个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够深重。”
小路子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诡异的瞄了一下那位神色恍惚,带着些怅然和黯然的帝王,皱了皱眉,暗暗思考怎么回答。
“算了算了。”得不到回答,姬毓轩也觉得这样悲伤春秋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自己,有些泄气又有些烦躁的挥手,示意他下去。
小路子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皇上,奴才没有和人互相交心过,所以也不知道各种感受和滋味,但是奴才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有属于自己的一片自由天地,哪怕是一个身体里边衍生出两种人格,也有各自的想法和秘密,或许不能选择全部参与对方的人生,但是也能选择某一部分,例如未来,当双方都有足够的信任的时候,其实什么坦诚都不那么重要。”
“哦?”听小路子的话,姬毓轩眼神又恍惚了一下,似乎明白什么了,又似乎不确定,心中暗暗咀嚼着两个字,信任。
确实,他和云潇之间,一直以来,最为不缺的是信任,但是同样,最为缺乏的,也是信任,他们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把后背交给对方,但是在感情上,却是无法互相信任,总在不断的算计,犹疑,不安。
小路子叹了口气,正打算离开,却眼尖的撇到某处出现的人,他皱了皱眉,又看恍惚沉思的皇帝陛下一眼,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便悄悄走过去,示意那个人一起走远一点,才问道,“什么事?”
“路总管,出事了!”来禀报的小太监脸色惨白如纸,声音也有些颤抖。
因为前夜的雨而使得现在泥土地上还带着一些湿意,某些常年荒废阳光照顾不到的地方更是散发腐臭的味道。
这是一处极为偏偏的宫殿,虽不是冷宫,却也胜似冷宫。
这里,是皇宫中浣洗的地方,到处晾着衣服,到处摆放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木桶,有的甚至有两人高。
还有好几处水井和几个平地宽大的池子,供宫女们洗衣服的地方。
而隔壁,是一处废弃的宫殿,再外围,就是宫外了。
此刻,这个原本人气都不是很高的地方,现在却极为热闹,四处一片哭闹声,让人听着便不觉心烦。
四周也站着许多人,哭闹的来源,是中间被围住,跪着的几十个宫女,应该就是洗衣女,而距离他们不愿,某一处也被围起来的地方,放着一具尸体。
姬毓轩匆忙进来的时候,第一眼便扫到了那具尸体上。
原本就阴云密布僵硬的脸上,更是难看得如同阎罗降世一般。
听到传报,所有人都全部跪下。
姬毓轩已经走到水井边,阴寒着脸低头审视那具有些熟悉的尸体,眼中还带着些许的愤怒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