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知晓真相的康熙帝、何玉柱,以及隐约知晓真相的索额图、梁九功。
康熙帝会知晓真相是必然的事。而何玉柱会知道真相,是由于胤礽出征前,将查探真相一事交给了他,并授予了他一定的权利,同时令他将真相探出后,书信于他。身为胤礽宫中的大太监之一,何玉柱自然要将此事办的妥妥的。
是的,这件事源于香料的延生。于是,顺着之前的追查,他们查到了香料的来源,追着来源,也终于找到了妄图谋害皇嗣的幕后之人。
索额图也参与了调查,自然能隐约猜出真相,而梁九功始终跟在康熙身侧,有些事,康熙并不曾隐瞒他,于是他也能隐约猜出一二。
一切都指向了皇贵妃宫中的大宫女,就连毓庆宫中后来增设的侍卫,都有一人参与其中。
胤礽并不在宫中,何玉柱虽修书去了,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于是他将之报给了皇上。
而皇上看完书信之后,却只是笑了笑,什么话都不曾说,只挥手让他退下。
之后,皇贵妃身侧的大宫女便出事了,出事的时候,何玉柱和梁九功都在场,梁九功是康熙帝的随侍,而何玉柱却是被传召过去的。他亲眼看着那名大宫女被皇上唤住,亲耳听到皇上冷冷地下令。
那大宫女其实什么都不曾做过,也完全没有冲撞皇上的举动。但是皇上却仍旧冷漠地下了令,直接在皇贵妃的宫门前行刑,那惨烈的叫冤声,以及皇贵妃苍白惶惑的神情,乃至皇上让他离开前那冰冷的一瞥,哪怕时隔已久,依旧会时不时地交替出现在何玉柱眼前,让他背后犯冷。
他心里明白,这是帝王的警告,也是帝王对他主子——这大清朝除了皇上以外最尊贵之人——的深深爱护。而对此,他能做的,便是保持缄默。
大宫女究竟做了什么,或者只是代人受过?这些,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无关之人该知道的事了。
至此,香料一事彻底结束。
宫里在诡异的安静中度过了几日之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贵妃病情越发重了,似乎已经有了某种苗头,连御医都已经摇了头。
康熙下诏,册皇贵妃为皇后,为其冲喜。
只是,新上任的皇后,身体究竟已经油尽灯枯,哪怕这天大的喜事摆到她跟前,她也终究无福消受。册封后的次日,皇后便去了。
康熙伤心不已,依照皇后的规格,为其置办丧事,皇四子胤禛为其皇额涅守灵。
此事传到胤礽那边的时候,离大军出发已经一个月。
按照规矩,国丧期间,臣民缟素,停止宴乐婚嫁。只是碍于此刻他们正在行军,于是康熙特意在书信上说明,行军之人,需禁酒肉。
至于缟素一说,大军穿得都是统一的服饰,若是全着素色衣裳前去打仗,反而有些不伦不类,而且,委实有些不祥的寓意,便特令允了他们不着素衣。
此举不由引发朝中小部分人的不满,尤其是新皇后的族人,只是他们也只是在心中略微不满,全然不敢对他们的帝王提出任何疑义。而随军一同出发,担任参赞军务的佟国维、佟国纲——皇后的亲父、亲大伯——尽管得闻此事心伤不已,却并未对此表露出任何异议。
且不论他们心中究竟作何想法,随着时间推移,战事终于打响。
出征前,康熙便安排好了一切,任命裕亲王为抚远大将军,胤礽、胤禔副之,出古北口;恭亲王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副之,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阿密达、都统苏努、喇克达、彭春、阿席坦、诺迈,护军统领苗齐纳、杨岱,前锋统领班达尔沙、迈图俱参赞军务。
当月月底,噶尔丹率劲骑两万,屯兵于乌兰布通,并将万余骆驼缚蹄卧地,背负木箱,蒙以湿毡,环列为营,谓之为“驼城”。其士兵可依托箱垛,发射弓矢。
次月初,胤礽所在的大军终于抵达乌兰布通。
战事一触即发。
82正文完【颠覆历史,慎】
乌兰布通大草原位于克什克腾旗之西,草原辽阔,南有高凉河,北面山峦叠起,白桦树、沙地云杉林立。春季绿草如茵,夏有百花争艳,秋层林浸染,牛羊肥美,冬日银装素裹,妖娆万分,完全称得上是如诗如画,人间仙境之一。
只是这一刻,在夜色的笼罩下,在竖起的军帐中,透过熊熊燃烧的火把,众人冷凝的面容将以往平和而秀丽的草原染上了森冷的氛围。
“报——”略带慌张的声音自帐外响起,帐内的人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示意离帐前最近的人将帐门掀开,露出一名穿着他们部落服饰的小兵。
那小兵颤颤巍巍地上前一步,跪下:“报告首领,敌军已将我军包围……”之前清军未汇合时他们可能还有还手的余地,此刻……
小兵面色惨白,眼中已然没有了曾经的光彩,在将近一个月的敌方攻势下,什么壮志,什么士气,已经被消磨殆尽。
小兵的话尚未说完,坐在帐子中央的人已然大怒,勃发的怒气使他失去了冷静,挥袖将面前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该死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区区一个月功夫,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打得一退再退,简直忍无可忍!
他明明都已经算好了,在“驼城”中绝对是他们占据有利之势。“驼城”位于树林之中,位置又绝对隐秘,清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轻易攻破,甚至在他们被攻破之前,完全有余力先去攻破清军。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最初的优势在与清军交战不到一月之时,便被扭转成如今的局势!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有这么精良的武器了?竟然连从沙俄那边得来的遂发枪和大炮都打不过他们!
这怎么可能!
他愤愤地来回踱了几步,看着帐内所有人脸上惶惶不安的神色,内心的怒火越发高涨,他又狠狠踱了几步,终于回头,一脸的狠绝:“沙俄那边派来接头的人呢?”
他就不信了,凭借他的智谋,加上沙俄那边提供的武器,即便对方有十万大军,他也照赢不误!对方的武器精良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沙俄提供的那些大炮吗?!这几日会被打得灰头土脸,只是他一时轻心了而已!
本来就低着头只敢偷偷观察他脸色的小兵被他露出凶光的眼神吓得再也不敢将视线上移一分,想到待首领听到回答后必定越发凶狠的眼神,忍不住抖了又抖,终于还是惨白着脸,颤着唇把话憋了出来:“沙俄那边的人……已经……已经不知所踪!”
他说完,自知难逃一死,索性闭上眼狠狠将头叩到了地上:“小的……罪该万死!”
短暂的静默之后,“哐”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嗡鸣,艳红的液体顿时四溅开来。
一时间,帐内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声响。
“首领……”有着络腮胡的男人迟疑了片刻后终于开口,只是他后面的“息怒”两字尚未说出口,首领那尖锐似剑的目光便冰冷地刺了过来。他心头一凉,到口的两个字不由自主就梗在了喉头。
避开那愤恨却依旧带着坚韧的目光,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将之前打算说的安慰之言彻底咽了回去。
那毕竟是他们这部的首领,即便他什么都不说,想必待到首领冷静下来后,还是能做出准确的判断的吧!
即使,他们谁也没料到,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助他们一臂之力,一举夺下京师的沙俄,竟然说反水就反水,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男人想到前日还在他们帐内与他们畅饮的沙俄之人,不由心头也升起了几分愤慨与轻视。
令人将倒在地上的那具尸首拖出去,噶尔丹又来回踱了几步,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的情况,要夸口说必定能打赢这近十万的大军,无疑是痴人说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噶尔丹即便再有本事,再有智谋,面对敌军如此众多的人数,以及远甚于自己部落的精锐武器,能否全身而退尚不可知。
他此刻能指望的也只有后方的补给大军了……
他迅速在脑内盘算了一番,正要说话,却听帐外再度有人来报。
他顿住,心里忽地升起了一丝不祥之感。他压下这股不安,挥手示意帐外之人进来。
来人同样是一名小兵,主要负责传讯,似是赶了不少路,风尘仆仆,连身上的衣服都划破了,最让人惊讶和不安的,却是那传讯兵脸上绝望的神色。
噶尔丹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只是他毕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在众人或不安,或惊讶的视线下,仍是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波动,试图平静无波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