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不告诉我,最多在正殿中搜寻两个时辰,我就能找到它,”兰漱风避而不答,“但既然先帝把它交给你来保管,不如借机问一问。可以预料后事错杂,小生也不过是想要节省些时间罢了。”
“哼,既然如此,也不用那么麻烦了,”那人无所谓的说道,“宝剑出鞘,必然要堵上性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紫血砚’就藏在正殿第二根梁柱顶端的雕花里,如果有本事赢了我,就自己过去拿吧。”
“很好,”兰漱风微微一笑,“阁下倒是爽快之人,既然如此,小生也不得不认真一点了!”
“正应如此!”残雁右手抚上横过的剑身,粼粼的寒光犹不绝的流水,“接下来,让我好好享受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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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被关在暗道中的楚陌寒四处摸索着,却完全找不到返回的途径。厚重的石墙将二人阻隔,完全听不到屋内的动静。
“漱风!”他重重的一拳砸在石壁上,“可恶……”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事到如今,还是对我放心不下么?还是说,你有什么无法说出的理由?
他垂下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破坏这座地牢的机关,再去把他找出来了。
墙角中,七叶望天的小枝不屈不挠的向上舒展着,每一枝上那仅有的一片顶叶轻轻摇动,尖端已经开始向下卷曲。
没时间了,如果他的意思是替我挡住敌兵,那更要赶快找到那个机关才好。不然的话……
楚陌寒不禁心中一凛,加快脚步向暗道深处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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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宽敞的大厅中,两人屏息凝神的对峙着。残雁右手捏个剑诀,流动的寒光连成一片,径直向兰漱风扫来。
那剑法如此之快,兰漱风方才看清,只觉最近的一道剑气已逼至眉心。他连忙一个后翻,避开扑来的剑阵。呲的一声轻响,绞进剑光中的衣袖被划开一个口子。
他回手一式“梨花带雨”,几道扇风掩映下,细细的小针错开那人的攻势,向他身上打去。残雁剑尖一挑,一式“白虹映日”,划出的一圈白光将飞来的小针向原处尽数吹回。
兰漱风足尖一点,倒飞上身后并不粗大的柱子,铮铮几声,扫回的小针没入石柱之中。他一式“松香飞晚”,在空中翻过一个筋斗避开剑气,舞出的扇风自上而下斩去。
然而残雁似乎早已料到他这一式,苍凉的剑光织成一片银色的波纹;凌厉的扇风卷入银光之中,犹如飞蛾投火般散去。兰漱风尚未落地,只见翻滚的剑势好似狂风骤雨一般,笼罩了方圆数尺的领地。
兰漱风心知这一式绝非儿戏,然而在半空中实在难以回避,他一咬牙,尽量转过身子错开穿刺而来的剑刃,借着扇骨的格挡在剑尖汇成的Lang涛中翻滚几圈,让过残雁的攻势向后滑去。
碰的一声,兰漱风又撞回了瘦高的柱子;他背靠着石柱,汩汩的鲜血从左臂向下渗出,顷刻染红的白色的衣袖。他轻轻喘着气,迅速点上止血的穴位,一双眼睛片刻不离的盯着残雁。
“怎么了?”残雁扬起眉毛,“兰公子的本事不应只是这样吧。还是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么?”
“呵呵……”兰漱风幽幽的笑着,“我哪里来的什么盛名?如果让阁下失望,也只能怪您看走眼了。”
残雁甩去剑刃上的鲜血,道:“那我问你,之前叱咤江湖的杀手组织‘夜雨’,难道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么?”
“似乎有这么回事,不过陆无言只告诉了你一半,我想他也猜不到‘夜雨’为何会失败吧。”兰漱风左手暗暗地抵上柱子,轻轻笑道,“呵,毕竟连我自己都不曾料到……”
☆、第一百零九回 兵不厌诈
算起来,之所以能够赢得“夜雨”,一半也是侥幸的缘故.兰漱风心中明白,单比武功的话,自己并不是“夜雨”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何况用到血沉殇,更是两败俱伤的邪门歪道之术。若不是楚陌寒站在自己身边,完全无法预料事情的发展。
残雁似乎有些困惑的拧着眉头,的确,对于一个眼中只有剑的人,心机暗算完全是不入流的弱者表现吧。呵,谁让自己就是“弱者”呢?几个回合下来,残雁的剑法处处占据上风,自己的招式根本伤不到他,武功上的胜负已经一目了然。再这样打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
然而兰漱风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是由于他真正的武器并不在于手中。兵法道,最上乘的战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若非要战的话,硬碰硬的打法也并不聪明。这种想法可能会被正人君子不耻,但也好,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如果忠孝信廉就能在这个世上长命百岁的话,我也不介意去做一做君子,兰漱风淡淡一笑,可惜礼坏乐崩,人心不古。世事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
至少,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楚陌寒……你莫要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二人对视片刻,残雁终于开口道:“这么说,陆无言并没有告诉我真相?”
“当然,”兰漱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现在江湖上并不清楚是谁除掉了‘夜雨’吧,因此任他怎么说,你也无从调查。”
“那他就是在骗我罢了,”残雁眸中闪过一道寒光,“以你的武功,根本无法除掉‘夜雨’。”
“呵,事实上,‘夜雨’的确是死在我手中,”兰漱风悠悠一笑,“只不过,单凭我的折扇的确不够。”
“那你要如何?”残雁盯着他,“我看你的暗器不过一般,身法尚有可圈可点之处,但也只是小把戏而已,并不足以取胜。”
“那么,阁下倒是没有见到小生的剑法呢,”兰漱风凝眸一笑,后退两步,抄起墙上悬挂的佩剑,道,“要想赢过‘夜雨’,单靠一把武器可不够,要不要来试试呢?”
“哼,”残雁瞥了他一眼,道,“我明白了,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吧。你那个同伴是何人?真正打败‘夜雨’的是不是他?”
“哎,信不过小生么?”兰漱风微微笑着,左手执剑耍出一个剑花,“现在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残雁轻哼一声,几步走到断掉的油灯前,刷的一声将宝剑插入,用力一拧,封锁的石壁再度裂开一个口子。
“没时间和你玩游戏,”残雁冷笑道,“除非你能把我拦在这里,否则就等着为你的同伴收尸吧。”
兰漱风挑起眉毛,踱步至他面前,清声道:“兰家的剑,并不轻易出鞘。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怎么,你也是左手剑法么?”残雁轻蔑的看着他,“如果再让我失望,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作为一个用左手剑的人,你竟然没有听说过号称‘噬骨幽兰’的兰家剑法么?这套剑法之所以到如今都无人破解,是由于没人能在兰家的剑下活过第五个回合!”兰漱风毫不示弱的蔑视回去,冷笑道,“呵,难怪你的剑法难以登峰造极,还得到处寻找别人比试才能满足自己。”
“‘噬骨幽兰’……”残雁皱起眉头,“好,那我让你一招,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那就看好了!”兰漱风微微一笑,左手携着长剑,如游鱼一般瞬间滑至他面前,“第一式,坠兰谁泛——”凌厉的剑光由上至下滚过,汇成一道闪电。残雁不急不忙的侧身让过一剑,左手一点,流光向兰漱风肋下刺去。
“第二式,水光兰泽——”兰漱风剑尖一挑,隔开刺来的冷光,足下一点向后退开。
残雁剑尖一提,追上退开的兰漱风,宝剑化作万点银光,向他身上扎来。兰漱风一边仗剑格挡,一边向后退去。叮叮当当的触碰之声响起,每一次剑身接触,他都感到对方在剑上蓄起十分的真气,沿着相触的一点传到手臂。
“第三式,闻道兰台——”兰漱风咬着牙,剑气凝成一圈白光,冲开他剑势的纠葛,又向斜后方退了两步。前襟被划开几个口子,点点鲜血溅落在地上。
“兰家剑法就是不断的后退么?”残雁轻哼一声,织成密网的剑光再度笼罩过来。
“这叫做以退为进,”兰漱风退到了石柱旁边,就势一闪,攀着柱子向上转过一圈,伏在柱子上;随即脚下一踩,身子随着拧转而来的剑刃向对方扑去,“第四式,步拾兰苕——”
残雁反手一剑,封住他俯冲来的剑气;兰漱风在空中一个翻腾,落到他的对面,手中长剑旋转着刺了出去。残雁提剑缠上他的剑身,几股真气胶着而上。
兰漱风一感到对方真气的涌动,立刻挽出一个剑花向后退开,绕着柱子转了一圈,捏起一个剑诀。
“没有人活过第五式么?呵,那些人是不是没吃饱饭,宝剑都拿不动了?”残雁嘲笑着,蓄起真气的长剑泛着粼粼的寒光,风驰电掣般向他刺去,“好了,游戏结束了!”
兰漱风被钉在剑光的包围之中,呼啸而来的剑风携着十分的力气,擦破了右前方的石柱。哦呀,想避开这一剑,恐怕要对天祈祷了……危急之时,兰漱风左手执剑护在胸前,右手忽的向外甩开——簌的一声,剑刃扎进血肉的声音。兰漱风面不改色的受了一剑,抬起眉毛,依然微微笑着看着面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