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哥儿只是说是,他态度客气有度,但是客气过头了,佟姨娘也讪讪的了,最后草草结束了。最后,佟姨娘还亲自送笙哥儿回去,当然,傅雪卿也是一起的,没想到在水榭上和甘姨娘一伙人遇到了——
“笙哥儿好。”佟姨娘和几个丫鬟婆子先给笙哥儿行了礼。
“甘姨娘好。”笙哥儿点头。
甘姨娘挺着腰,抱着自己微凸的肚子,讥诮的目光从佟姨娘身上移到了傅雪卿身上,“这不是雪卿吗?听说之前斗呆在自己的闺阁里学规矩,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了,怎么,什么时候出来了?”
傅雪卿不情不愿地弯腰行礼,“甘姨娘。”
“妹妹,雪卿之前行事鲁莽,才逆了老爷的意,现如今,雪卿经过管教,已经知得进退了。”佟姨娘道。
“知进退就好。”甘姨娘望着佟姨娘,“我看知进退的不只是雪卿吧,姐姐不也是知道在这府里,最应该巴结谁向谁示好吗?”
“妹妹这话里的意思姐姐不是很明白,今天请笙哥儿来只是为了一顿家常便饭,联络感情而已。”佟姨娘依旧微笑着。
“家常便饭……”
佟姨娘和甘姨娘这样一来一去好一会儿,笙哥儿才开口,“甘姨娘,听说你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你站这么久不累吗?”
甘姨娘愣了下,才笑道,“哥儿,还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呢。”说着在两边丫鬟的搀扶之下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两位姨娘还有话说,我就先回去睡午觉了,这天热,大中午的,两位姨娘也应该多休息,在外面小心暑气。”
“哥儿走好。”
笙哥儿也不管她们怎么弩拔剑张,带着苇儿和重楼回了平湖苑。平湖苑里,昌阳和苍术各自霸占着一条凉塌,在芭蕉下睡得正香——书房的门是关着的,杜若应该还在里面,从开着的窗户可以看到趴在书案上的身影。踏进笙哥儿的寝屋,葭儿正靠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地睡觉,腿上摊着刺绣,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把罗扇。
苇儿扑哧一笑,“这丫头,就不能好好回房睡觉啊。”
重楼走过去,看了看葭儿的刺绣,“昨日还听葭儿说要给哥儿绣个新的荷包,看现在的样子,已经差不多绣好了,这葭儿啊,动作就是麻利。”
“葭儿丫头是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到什么酒做什么,半点都耽搁不得。”笙哥儿上前,把葭儿给推醒,“葭儿,葭儿。”
葭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笙哥儿的时候眼睛一亮,“哥儿,你回来了,快,看看我给你绣的荷包……啊!”叫了一声——被针给扎到了。
苇儿拿了帕子给她,“葭儿,你毛躁的毛病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啊?”
葭儿吐吐舌,“还好没把荷包给弄脏。”
笙哥儿接过那只荷包,“这路路连科的图案简单也别致,总算不是红的了。”
“哥儿你看看,这是要配什么穗子好?”葭儿问笙哥儿。
“就配石绿的穗子吧。”
“好,就依哥儿的意思。”
“哥儿,别和葭儿闹了,我给你擦擦脸洗洗脚就睡了吧。”重楼端着水过来。
“嗯。”笙哥儿是真的困了,脑子里就想着睡觉。
第二十二章 小产 (3435字)
“哥儿,不是说几位姨娘在湘莲阁水榭那里看戏,请你一同过去吗?”葭儿一边磨着杏仁子儿一边或。
“去了那边也不知道看得哪出戏呢,还是在平湖苑清净。”笙哥儿把粉色荷花花瓣碾碎,再加上粉末,让颜色有了深浅层次。
“说起咱们府里,其实姨娘也不算多,可是就这几个姨娘也是斗得厉害,”葭儿说,“不过她们斗她们的,和咱们没关系。”
“是啊,所以只要不闹出事情来,也就由她们吧。”笙哥儿觉得眼睛不舒服,揉了揉。
“哥儿,这是怎么了?”重楼洗好衣服进来,见笙哥儿在揉眼睛说,“今儿一早哥儿就老是碰眼睛,是眼睛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没事,就是早起就觉得眼皮跳得厉害,挺不舒服的。”
“会不会是这几天看书看得多了,用眼过度了?”重楼问。
“不是说眼皮跳是有兆头的吗?人家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哥儿这是……”
“哥儿别听葭儿的,这丫头就会说这些话。”重楼道,“哥儿别弄这些颜色了,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荷花看看锦鲤吧。”
“天热,懒懒的不想动。”笙哥儿说。
苇儿端着洗好的葡萄进来,听到笙哥儿的话抿嘴一笑。
“哥儿,葭儿给你唱首曲子吧。”葭儿突然说。
“你?”笙哥儿瞄了她一眼,“你要唱就唱吧。”
葭儿也不矫情,清了清嗓子,唱道,“灰暖香融销永昼,葡萄架上春藤秀。曲角栏干群雀斗……清明后,风梳万缕亭前柳,亭前柳。日照钗梁光欲溜,循阶竹粉沾衣袖……拂拂面红如著酒,如著酒。沉吟久,昨宵正是来时候……”
虽然葭儿唱得并不是很好,可是这曲儿排得好,和词相衬,葭儿的嗓音也干净,并不拖曳,所以听来并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耳朵。
“葭儿,什么时候也学会唱曲子了?”笙哥儿拍拍手,“这《渔家傲》的曲子挺新,你从哪里听来的?”
“曲子是杜若排的,哥儿又不是不知道杜若读书读累了,闲时就会哼几首曲子,都是他自己做的曲子,我那天在书房打扫的时候,听到他在哼,觉得好听就让他教我了,不错吧。”葭儿没有说杜若被她缠得不行,教了她一个多时辰才教会的事情——杜若说了以后都不要再来为这个事找他——倘若不是葭儿说了是学给哥儿听的,杜若是断断不会理她的。
“以前都不知道葭儿还有这天赋。”苇儿笑道,“以后哥儿想听了倒是可以让葭儿学些新曲子解闷。”
“还是罢了吧,”笙哥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葭儿,“杜若好好读他的书,没得让这些事打扰了他。”
“哥儿这话可不对啊。”葭儿反驳道,“杜若再怎么样也是奴才,服侍哥儿才是正经,做些事取悦哥儿哪里不对了?我就不明白了,哥儿为什么要让杜若念那么多书啊,让他考童子试,乡试……难道还要他考状元不成?这考了状元可就要离了哥儿了,哥儿多亏啊……”
“葭儿,哥儿的心思是你说得的吗?”苇儿喝止她。
葭儿撇嘴,不语。
笙哥儿走过去敲了下葭儿的头,“你们几个,我都是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杜若过了童子试是他的本事,既然他可以去考乡试那就去考,可以考状元也去考,那在那之后他离不离我是他的事。杜若进来就是陪我读书的,我读不进去书有人上进我自然也高兴。你们几个都一样,这五年,你们在我身边如何,我都知道。”
葭儿抿了抿唇,跪了下去,“哥儿,是葭儿逾矩了。”
笙哥儿把葭儿扶了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的,我并没有教训你的意思,只是把我的心思知会你们。”
“是,哥儿。”
门外,杜若立在那边,本来他是挑了几本书过来给笙哥儿的,却刚好听到葭儿和笙哥儿的那些话,心里真是百般滋味,叹息一声,转身正要返回书房,却被匆匆跑过来的人给撞上了——
“苍术?”
苍术也顾不上杜若,急匆匆地进了屋,把屋子里的吓了一跳——
“苍术,这火急火燎地做什么呢?”重楼奇怪道。
“哥儿,方才我从湘莲阁那边经过,那边人吵吵闹闹的,后来几个大丫鬟下来去请大夫了,甘姨娘的大丫鬟青碧让我来请哥儿过去,说是甘姨娘小产了。”
“小产?”笙哥儿拧眉,“不是在看戏吗?怎么好端端地小产了?”
倘若是以前,这些事也不干笙哥儿的事,老爷那边自然会处理好,可是现在笙哥儿是傅府的主子,自然要他出面。
“说不清楚,那边有人吵嚷着,好像是甘姨娘和佟姨娘两边的人吵起来,说是和佟姨娘有干系……”
“别说了,先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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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过来看了以后,确系是小产无疑,大夫隐约的意思是流掉的还是个男胎——傅老爷之前的小孩除了笙哥儿全是女儿,几个姨娘全想要生个儿子,没想到这个流掉的就是……
甘姨娘如何能甘心,脸色惨白的还想要和佟姨娘拼命,几个嬷嬷丫鬟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住。
“哥儿,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老爷不在,姨娘只能靠你了……”甘姨娘哭得不行,“那贱坯子恨着我哪,她看我不顺眼连带着也看我肚子里的不顺眼,上次哥儿你也看到了,她那话里话外刺着我……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就对我的孩子下手了……我可怜的儿子啊,连他爹……和哥哥的面都没有见到呢……就被那贱人给害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哥儿,一定要把那贱人送到官府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