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有些孩子气,脾气却是最执拗的了,我原以为我离京以后,再不出现在他眼前,他伤心难过一阵子也就罢了,继续做他的长安王,继续奔自己的前程了。这几年,他的年龄也大了,竟然也没娶妻,连一房妾室都没有,倒把心放在我这个无情人身上,可不是可惜了?”
“你无情?”老爷轻笑,“你若是无情,当初早就不必急着离京,也不必这样躲着他避着他,这也不会和我说出这番子话来了,可不是心疼了?”
赵无居睨了他一眼,“这才和你好好说话,你就不能少些贫嘴烂舌吗?”
老爷挑眉,“我说的可都是实在话,哪里贫嘴烂舌了?只是我道明了你的心事,你羞恼了?”
赵无居冷笑一声,拿了块西瓜,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好,把它吃完了,他吃得优雅,嘴边竟不沾汁水——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块莲叶色的锦帕擦了嘴角,这才说话了,“你再不好好说话我这就家去了。”
“可别。”老爷扯住他的袖子,“这几日知道小王爷在你那里,我也不敢过去,只是让木丹去探望你,也是打探你们的消息,我听来也觉得不差,只是,到底不知你如今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顺其自然,得过且过罢了。”赵无居回答得随意。
“这何谓‘顺其自然,得过且过’?这人都找上门来了,还在你那里住着,你这顺是要顺着他还是顺着你?”
赵无居沉默良久,才道,“晏笙,你是否觉得我活得太过自我了些?”
“这话是什么话?”老爷拧眉道,“这人活一世自然都是为自己而活的,这所做之事不多是自己一一度量选择的?那即便是做什么事思虑到了他人,也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心好过些,本就无可厚非。”
赵无居望着老爷,竟笑了,“偏你是会说话的,又懂得我的心,因而我才结交了你。”
“这彼此彼此。”老爷也笑了,“能结交到你也是我人生一打幸事。”
“为了我的事,你也费了心思。”赵无居继续说,“晏笙,你说得对,我始终放不下他,若是放下了,我早不必这样躲着藏着,也不让自己听到京城的消息了……这次再见,我发现我的心里那种感觉还是在的,这一个人于我终究是不同的……这几日我想了不少,兼之两人朝夕相对,我越发觉得自己欺骗不了自己……我想,或许这段孽缘真的是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老爷看着赵无居,有几分不相信,“无居,你的意思是……”
“晏笙,我想,我是时候接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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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几日心情很好,这头一件傅雪卿的亲事有了眉目,这另一件事,就是至交赵无居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老爷这一日瞧着天气好,就带着君儿去了在苇儿和葭儿那里,虽则君哥儿年纪大个两三岁,可是到底年龄还是相仿的,而他身边又没有玩伴,所以和千欢和承希两个倒是亲近——这苇儿和葭儿本来说着等千欢和承希大了以后跟在君哥儿身边,可是被老爷拒绝了,老爷知道她们的意思,不过是承了傅府那么多的恩情,自己也就尽了,想着小一辈的也和少主子做事,也亲近亲近——老爷把承希和千欢是当做侄子看待的,自然不会答应,只说等他们大了,可跟着君哥儿一起进傅氏的家学,不拘以后做什么,识些字读些书总是没错的。
“这君哥儿瞧着又大了一些,这摘以后衣裳可得做得更勤了。”苇儿看着君哥儿说。
“可不是嘛,这再长得快些,可不止衣裳了,连鞋袜都是要另做的。”老爷笑看着君哥儿,君哥儿正在让苇儿给他戴项圈,那项圈是老爷小时候的器物,后来给了君哥儿,这每日带进带出的,这项圈上的络子和穗子都是要常换的,君哥儿房里的青棋也是会做这些的,不过到底不如葭儿,葭儿在家时,两个小的也会自己做一些衣裳鞋袜,帕子荷包,而君哥儿也是少不了的,而且用线用色都更加鲜亮出挑,毕竟是小主子,张扬些也是为了不让人看轻——这件事也有一些是老爷的授意。
此时承希正追着千欢要东西,千欢手里的是一个风车,做工算不得精致,是市面上的货,可是小孩子都爱这些。
看着两个小家伙你追我赶的,精力旺盛,老爷觉得心里更舒坦了。
正在和苇儿两个拉家常的时候,宝瑟竟跑来了,带了一个让老爷措手不及的消息——
璧姜受伤了。
笙哥儿 第二卷 老爷的日子 第十八章 受伤
老爷听到璧姜受伤的消息,忙往府里赶。
老爷见到璧姜的时候,孙大夫正在给她包扎,一旁的章太傅和溧阳侯等人皆是脸色阴沉。
孙大夫包扎好以后,二爷领着他出去了。
“这又是怎么来的?”老爷走过去问一旁的三爷,“不是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三爷看着璧姜,倒有些欲言又止了。
璧姜开口了,“不过是小事,我这也只是小伤,只是他们也忒大惊小怪了。”
“公主,你但凡伤到了一根头发丝,我们这些人都要遭殃。我们是跟着你的,还有那些暗卫,公主说是小伤不挂在心上,可是我们是干什么吃的?到时候要被降罪的还是我们。”章太傅皱眉道。
“公主难道不知那里头龙蛇混杂?便是进去了,低调行事,看看也就罢了,何必和那些人计较起来?”溧阳侯跟着道。
璧姜明显不乐意了,看着这两人,“横竖你们不过是怕父皇降罪,这原是我任性固执之故,于你们不相干,父皇饶是知道了,这山高水远的,也问不到这里来,便是回去有我呢,我揽了罪,父皇不会拿你们如何的。”
章太傅一愣,急道,“公主明知我们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公主,公主是千金之躯,这一点伤都不是小事。”
璧姜扭过头去,不看他们,粉色的嘴唇微微嘟起,明显是在赌气了。
老爷听着倒是有些不对,问道,“公主究竟是哪里受的伤?又是什么人竟敢伤到公主?”
璧姜转过头和老爷对视,“我不过是听说了江南多风流美人,才去逛了青楼,这是多大点的事儿?难道我还去不得?这天下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老爷听了却有些无奈,“是是,公主自然都是畅通无阻的,又有谁敢拦着呢?只是却不知在那青楼里公主是和谁起了争执,如何伤到了自己?”
章太傅叹口气,回道,“公主听说那楼里的头牌罗筝姑娘生得颜色好,就点了陪酒,不成想那罗筝是有相好的,还是个嚣张跋扈的大家公子,这才没多久,人就来了,非要把罗筝给抢回去,公主自然不依了,两人起了口角,后那公子竟用话来调戏公主,还说要连公主一块儿抢回去,话里有许多不干不净的话……后来那公子把随身的匕首掏了出来……这才致公主受伤了的。”
老爷再看看公主,虽说是男装打扮,可是那俊美脱俗的脸确实容易引人遐思……
“傅晏笙,你说,我哪里做错了?是那人太胡搅蛮缠,又卑鄙无耻,我难道还要任人欺凌不可?那就不是我了。”璧姜对着老爷说。
“自然是那人不好,可是公主这即便是动手也用不着公主动手啊,我们要拦公主也拦不住,公主甚至还踢了那人的……”章太傅也说不下去了——他身为师长,见公主那时的情状倒如市井泼妇一般……也着实心愧。
“这动起手来还顾得上这些?”璧姜不以为意,转头又对老爷说,“傅晏笙,你别看我受伤流血了,其实也就是被轻轻一划,血流了一些而已,你是没看到那家伙的样子,等他回去以后,必定连亲娘的认不出来了。”说着还得意地笑了。
老爷摇头,转头问三爷,“那人的身份可查出来了?这伤到了公主,可不是小事。”
三爷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在老爷疑惑的目光中才说,“是向褚昀。”
“谁?”
“向褚昀,向家的那位公子。”三爷提醒他。
老爷愣了下才意识到这件事竟是和自己舅家牵扯上关系了……老爷和向褚昀虽说交情不深,可是也是喝过几次酒的,到底是和他二表嫂的娘家的外甥……那向褚昀是个纨绔公子,他老子管得虽严,可是母亲却很是疼爱和包庇,因此到了如今的岁数,依旧常在外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不想这次竟是惹到了公主,还犯下了刺伤公主的罪,这万一弄得不好,可就是要殃及向家一门了……
璧姜看着老爷,见他这样,分明是和那向褚昀是认识的——“傅晏笙,那向褚昀是你什么人?”
老爷遂把两人的关系据实以告了。
璧姜撇嘴,“竟还是你家的亲戚……虽说是个远亲……如若是别人,我非得要父皇治他的罪,让其家无宁日不可……不过,是你的亲戚,就有些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