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哥走过来略带哀伤的看着我，语气带上了歉意：“凉儿，我们谁都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你别……”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知我莫若他，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是枉然。我不是一个对生命无动于衷的人，更何况谭笑与我一起长大，虽然脑中的记忆犹有空缺，但是那一份熟稔的情谊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卷二.凉尽江湖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难抉择
我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眼角的泪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抓着他的衣袖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慕大哥沉默着摇了摇头，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想收紧力道，但是最终却无力的垂下。
泪水流了满面，我的声音都已经哽咽，但是仍然不死心地道：“不行啊，慕大哥……这样不行啊！谭笑他还那么年轻，他才刚成亲，他有了妻子，他还有了未出生的孩子啊……”
我词不成句胡乱嘀咕：“我们想办法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他没有背叛师门，他没有背叛我们，他也没有背叛陆欣师姐……陆欣师姐还在等着他的解释呢……我们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慕大哥的手抚上我的发丝，良久才将我的头按进他怀里，还是说：“凉儿，别这样伤心了，谭笑他……是心甘情愿……”
“什么心甘情愿！”我挣扎出来，摸着那方厚重的石壁大吼：“他是被逼的！秋觉是他母亲，他一定没办法忤逆秋觉的意思，可是秋觉拿净月岛和陆欣师姐要挟他，所以他才不得已杀了陆前辈，把秋觉引到这里来，结果却想一个人和秋觉同归于尽，他是被逼的！没有人会想死的……没有人想抛下妻儿去死的！没有会想着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同归于尽的……一定没有的！”
我抬头，望着慕大哥沉在幽绿色光亮下的完美如雕塑的脸，认真地道：“慕大哥，我不想谭笑带着这样的遗憾去死，更不想只走到这里，看到这一堵石壁就放弃希望，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时间仿若静止，我在这幽闭的空间里等着慕大哥的答案。我知道我很自私，明知道慕大哥不可能拗得过我，更不可能就这样狠心的放我伤心，最后妥协的一定是他，出力的也是他。即使我不想承认，但是很多时候我仍旧是一个力量小到可以忽略的存在，就像谭笑说的，我就是一个固执又幼稚的孩子，老是给他添麻烦。
并没有等待太久，慕大哥便点了头：“我知道了。”
看到他沉静下来点头的那一刻我的心简直揪到了顶点，难过得只想抬手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
临风走过来提醒道：“宫主，千斤鼎乃千年寒铁铸成，要强行打破根本就无可能，还请宫主三思！”
闲梦也心事重重地道：“宫主，若是洛神剑加上洛神或许还有一两分的可能，但是现在洛神剑失踪，单凭你一人只是白白lang费功力而已，这样……得不偿失啊！”
听到他们这么说，我硬是将下唇咬得发青。慕大哥手抚上我的唇，指腹轻轻点了点，我下意识的松口，他便转身，道：“就如凉儿所说的，谭笑自小跟我一起长大，更何况，他还是我弟弟。”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临风与闲梦都沉下去不再开口，我捏紧了衣角看着慕大哥走到石壁前伸手使出功力小心翼翼的试探，试图寻找这千斤鼎最薄弱的环节。但是他面色凝重的走了好几圈，似乎仍旧是一无所获，最后加大了一股劲传过去，便突然收手，回头道：“如果两层洛神之力，击穿这千斤鼎有无可能？”
临风抬眼，面露一丝惊讶：“宫主的意思是……”
慕大哥道：“秋觉在里面，虽然她的反噬之期将近，但是功力尚还能与我匹敌。”
“如此就万万不可了！”闲梦站出来，“如果放秋觉出来，无异于放虎归山，倒不如……”
慕大哥还没说话，临风便立刻喝止：“闲梦，住口！”
闲梦剩下的话被吞进腹内，脸色有几分难堪。我捏了捏衣角，知道闲梦的意思，也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有这种意思。秋觉被困在里面只有死路一条，如果秋觉死了，往后的诸多麻烦也就不存在了。在他们眼里，至少如果谭笑因此而死，是很值得的。
可是，人命能够这样计算的吗？
我有些茫然地退了两步，抬头去看面前那一方厚重的石壁，青褐色的石纹蔓延至两端，引进黑暗里，与墙壁契合得接近完美。
谭笑的命，真的可以这样来估量吗？
临风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道：“洛神与秋觉都是我灵雾宫的事，若要牺牲一个凡人来解决，这让我月族神威何在？”
闲梦低头，慕大哥往我这边看了看，清润的桃花眸里带着淡淡的柔情。我还未想起来该怎么回应他，就见他转过身去，手攀上石壁，深厚的力量自他掌心窜出渗进石缝，在我们都还未回神之际，原本平静的甬道内倏忽间刮起了风，将我们的衣衫和发丝都扬了起来。
我反射性的闭了眼，手刚要去扶墙壁，耳畔蓦然传来慕大哥的声音：“别碰，听我的话，先跟临风他们出去等我。”
我还未做出回答，临风和闲梦便飞速掠了过来携着我急速的往后退，慕大哥所在的那一方天地在我瞳孔中骤然缩小，逐渐的融入黑暗，就像一个暗影包裹住了的卵。
风声比刚才又亮了好几倍，最后一眼映入瞳孔的却是一层薄薄的光辉隐隐地透过石壁渗出来，犹如蜉蝣一般缓慢浮动。
临风和闲梦将我拖出雪华洞，满目的黑暗瞬间被冬日的暖黄阳光所取代，我不适的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前便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
青姨飞快地走过来扶起我，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只有你们出来了？慕阁主呢？”
我抓住青姨的手不住的颤抖，双目死死地搅着前方雪华洞的洞口，那里一片沉沉的黑幕，像一只空荡荡的张着口的巨兽。
“小祖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弄成这个样子？”
脸颊被人蹭得发疼，大概是我的眼泪流得狠了，青姨掏了帕子出来帮我擦。可是此刻我已经完全没有其他的知觉了，经管眼前已经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不睁着眼睛，我却又觉得不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这一刻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雪华洞里蓦然传出来一声巨响，整片竹林都跟着颤动了。
卷二.凉尽江湖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惊无险
净月岛的弟子东倒西歪的滚做一团.我脚下本就发软.此刻更是噗通一声扑到了地上.青姨惊叫了一声也跟着摔倒.头晕目眩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蹿了出來.我吃力的仰头去看.却什么都沒有看见.
脑中一片混沌.只等视线再度清晰的时候.正看到慕大哥抱着谭笑从雪华洞里走出來.
一时间.流云都仿佛静止.我屏住了呼吸.酸胀的瞳孔里就只剩下了那一抹长长的影子.撞撞跌跌的爬起來又倒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摔了多少跤.等我爬到慕大哥身前的时候.明显觉得自己力气已经用尽.
慕大哥摇摇晃晃的跌下來.唇色发白.谭笑顺着他的动作落到地上.发丝凌乱的混着鲜血.素色的袍子铺开來.委顿如深夜凋零的昙花.
我小心翼翼的捧起谭笑的脸.灰败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那双常年蕴含着淡淡醉意的眸子紧闭着.额头跟嘴角都是血迹.已经干涸.我颤抖地去叹他的鼻息.试了半天.手尽抖了.也试不准.只是感觉手边空空荡荡的一片.像是什么都沒有.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來了.
慕大哥伸手抹了下我的脸.疲惫地道：“别哭.他还活着.”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颗解药将我心里最后的一丝浮动压下.我将谭笑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只是眼泪一直流.嘴角不停的抽动.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极扭曲.不然慕大哥不会露出那样惊悸的表情.我看到了他那疲惫而复杂的眼神.但是此刻我却已经顾不上思考那么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临风才走了过來.本來想从我手中接过谭笑.可是我却死抓着不放.不知道自己这一松手以后要面对的又会是什么.谭笑是慕大哥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我不想他再有任何的闪失.
可能是我太过于执拗.临风唤了我无数声也无法让我松开分毫.慕大哥伸手过來扳开我的手将谭笑交给临风.他吩咐了什么我沒有听见.只是手中蓦然空了.心里沒來由的也空了.挥舞着手到处乱抓.后來慕大哥将自己的手交到我手里.我才觉得踏实了些.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带出竹林的.只是等我意识恢复过來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了撞月阁的床上.慕大哥坐在床前似乎在打坐调息.全身游走的真气鼓动了他的衣衫.衣角轻轻的颤动.一抹苍白爬上他如玉般的脸颊.我坐起來.咬着食指静静地望着他.
看着他憔悴的脸.我便知道为了救出谭笑他一定耗费了许多的功力.这种感觉像我这种只有点三脚猫内力的人根本就体会不了.但是凡是内力越高的人.力量流失得越多便越痛苦.我不知道此刻慕大哥到底会难受到什么程度.但是看他紧锁的眉头.我的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抽搐着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