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听房门被撞开的声音.又似乎听到一声带着强烈惊悸的“凉儿”.然后一个尖锐的声音立马吼了过去：“你小子还有脸进來.还不给老娘滚出去.”
我伸手去空中乱抓.一双手飞快的伸了过來被我抓住.温凉的一双手.无论如何我也记得这温度.可是下一秒两只手就被大力的扯开：“谁允许你靠过來的.你干了这种事现在知道后悔了.老娘告诉你.晚了.老娘的宝贝儿子不是给你这样胡乱糟蹋的.”
眼看着视野中那个怔愣的身影被越推越远.我挣扎着想要起來.可是一动.四肢都像是被拆过重造一般.痛得使不上半点力气.
我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声音.视野变得清晰了些.但是耳畔却传來一声轰然巨响.老娘将慕大哥赶出了门外.砰的关上了门.回过身來呆呆地望着我抹眼泪.
我眨了眨眼.虚弱地唤道：“娘……”
“娘在娘在..”老娘飞快的奔过來.摸摸我的额头.又将我的手捏住放在脸颊边上.“哪里不舒服.快跟娘说……”
话说到一半.声音陡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我握紧了她的手.感受到那双手上传來的温暖的温度.原本想好的坚强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泪奔涌而出.我道：“娘……我疼……我哪里都疼……”
不止身体很疼.还有心也很疼.
慕大哥.娘.就让我再任性这一次.就让我再软弱这一回.我是真的很疼.疼得窒息疼得无法自拔.
这一刻所有的坚强都化作飞灰随风湮灭.我伏在娘的怀里放声大哭.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种种.所有的事件断断续续地由点成线.勾出一个异常残酷的框架.我看到自己一出生就害得爹娘分离.害得娘半生郁郁寡欢.害得爹半生颠沛流离.害得慕大哥沾染上洛神常年受着寒体之苦.害得沉素身败名裂容颜尽毁.害得白玄星立场不定陷入苦痛.害得聚丰庄遭到灭门惨案.还差点害得丹珠姐姐和她阿弟身首异处.害得沙无赦被胁迫.害得上官红鸢成为洛神寄主.害得谭笑生不如死.害得陆欣师姐凄苦一生……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人命运因为我而陡转.走上了这样艰难的一条路.亏我当初还能与秋觉狡辩所谓的命运与选择.他们若是能够自己选择.定不会让自己卷入这场是非纷争.我若是能够自己选择.也定不会让自己存在在这世上.如此的祸弄众人.
命不由己.我终于是信了.
卷二.凉尽江湖第一百五十章 .你还有我
哭累了又沉沉的睡过去.再次醒來的时候眼睛看不到光.我在黑暗中坐起身.呆愣了好久才适应这样的光线.
摇摇晃晃的下床.脚刚落着地.身子还沒撑起來便倒在了地上.我深深的抽气.体内最私密的地方传來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凉儿.”房门猛的被从外面撞开.我还未反应过來一个怀抱便搂住了我将我放到床上.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那熟悉的味道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
“怎么不点蜡烛.”他的身体冰凉.连带着说话都有些颤抖.说的话更是毫无逻辑性.
我道：“我正准备起來点呢.”出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失笑.在黑暗中摸上他的脸.冰凉的肌肤似乎比以往更寒了一层.我问：“傻瓜.你又在外面守了多久.”
慕大哥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抱住我.用后怕地嗓音道：“不久.对你做了这样的事.让我守多久都是我活该.”
我又忍不住笑了：“你是活该.不过我也活该.可是.我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身体又被抱紧了些.我拍拍他的背赶他下去：“去把蜡烛点上去吧.我饿了.”
“那你等等.”
他终于松开我.走到桌边去点了蜡烛.大概是由于眼泪流得狠了.我眼眶有些发胀.看东西也不是太清晰.雾蒙蒙的.柔和的烛光亮了起來.落到他模糊的侧脸上.我就只看到一片散发着淡淡柔光的物体.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点完蜡烛走过來看我.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睛.所以神色有些哀伤：“你昨天哭了很久.”
我点点头.抬起手來想揉眼睛.却被他握住：“别揉.先忍忍.明天早上我去找闻萧拿些药过來.”
我点头.手乖乖的放下去了.然后可怜兮兮地道：“我饿了.”
慕大哥看着我有些怜惜.还有些窘迫.道：“那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來.”
我仍旧是乖乖的点头.
他出去了.我百无聊赖地躺回床上等他.半晌之后看见端着碗面条进來.坐到床边.柔和的蜡烛光线落到他发间.美得有些耀眼.
我又起來去接他手中的碗.他让了让.用筷子挑起些许面条.吹凉了送过來.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用面条戳了戳我的嘴.道：“张嘴.”然后挑起眉.好看的桃花眸里光芒如同碎金一般的流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表情太过温柔.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巴巴的讨好大人似的.
我抖着眉毛张嘴.将面条含了进去.浓浓的味道从口腔里化开.不算好吃.但也不难吃.我一时间愣了神.只觉这完全是从來沒有尝过的味道.我挑眉.勾唇一笑.道：“你做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吃.以前被你嫌弃过一回.可是今天就想让你吃一口.你要是实在吃不下.我就再去让人给你做一碗.”
奇怪啊.他做的东西我会嫌弃.我不是把他的一切都当个宝吗.可是看他的神色.那事却是应该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吧.
难道我曾经真的鄙视过慕大哥的厨艺.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我瞪着眼睛大有逼供的气势.突然觉得失忆果真不好.记忆只恢复了些许更加不好.搜肠刮肚的地想了半天依然想不起來这些细节.好亏.
慕大哥不说话.我肚子咕噜咕噜的发出一串长音.然后我就气急爆发：“你想饿死我吗.还不快给我吃.”
他抬眼看了看我.眼睛就弯得像月亮.又给我喂了一口.
天下再沒有往空荡荡的胃里填东西的感觉更舒服了.更何况现在的我只需要张口就有吃的.投食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小媳妇儿.而且还是他亲手做的.
我心里美滋滋的.眼睛笑眯眯的.继续逼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慕大哥想了想：“很小的时候吧.”他将碗放到桌上.到了明天早上天月自然会进來收拾.
我问：“那是什么时候.”
“你十一岁的时候.”
我睁大了眼.看着他坐到床边细细的端详我.不禁问：“你就不能痛快点给我明说.欺负我记忆不好的人是不是.”
见我瞪他.他只好说：“有点丢人.”
我固执道：“不管多丢人你也给我说.”
慕大哥犹犹豫豫地到：“十多年前吧.那一天我练功回來挥月阁沒人.饿了就自己去煮了碗面条吃.结果迟到一半你來了……”
他瞅我一眼.十分留意的注意着我的神色：“你也知道你那个时候像个小霸王似的.嚣张得不得了.见到了就要吃.吃了一口……就吐出來了.还把整个挥月阁的厨子都叫到一起问谁煮的这么难吃的面条给我……”
“噗..”
我一下子给岔了气.倒在床上狂笑.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估计还会打几个滚.
慕大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來.我唯一被你嫌弃的就是那碗面.”
“哈哈哈……”我捧着肚子一脸的憋笑表情.“想不到你……你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哈哈哈……”我爬起來.依旧忍不住笑着问：“你跟我老实说.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的练习煮面条.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就想一雪前耻.”
慕大哥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
我趴在他膝盖上又是一阵大笑.然后翻了个身.仰视着他的脸.装出认真的样子.道：“那我还得认真的告诉你.老天爷在你的厨艺这方面.给的天赋确实有点小气了.”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桃花目眨了眨.道：“我知道.不过看你现在总算笑了.我也觉得值.”
我撇撇嘴.将脸藏进他的手掌.闷声道：“慕大哥.对不起.之前我就是想放纵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之后到底该怎么办.”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睫毛.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这一切对你來说都太难以承受了.不管是沙无赦也好.上官红鸢也罢.又或者是谭笑跟陆欣.他们是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论哪一个出了事你都会难过.都会感到自责.我都知道的.”
他将手移开.桃花眸蓦然映入我的瞳孔.我看到柔和而明亮的褐色琉璃含着淡淡的光彩.深邃而诱人.
他说：“我知道他们所遭遇的一切会逼得你无法承受.但是凉儿.我只想让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
卷二.凉尽江湖第一百五十一章 .拉锯之战
你还有我.
对于我來说.天下间最动听的话不过这一句.
有了这句话.未來不管做什么.我都有了底气.
之后的几天我被老娘困在床上将养着.身体好了不少.精神也沒那么压抑了.渐渐的开始想以后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