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所谓还是不在乎?
“在想什么了?”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反倒安安静静的,竹寒弦觉得奇怪,抬头看他一副深思的模样,好奇中又带着点点不满。
“没什么!”冷淡地说完,推开了紧贴在背部的胸膛,欧夜珩挣扎地站起来,坐回原位,却也不再看竹寒弦,反倒掀了那垂幕似的窗帘的一角,静静打量外头的车水马龙与人间繁华。
竹寒弦弄来这辆马车的时候,小岑子一脸崇拜的看着对方,生生的就将他这个主子给忽略了。原本要爬入马车照顾他的伤,却被竹寒弦的一句话给打发了出去,与安从坐一块去驾车。欧夜珩掀开帘子的时候,传入耳中的,除了集市中的小贩吆喝声,还有两人间的嬉闹声。
“安从,你家少爷真厉害,三两下就将那些坏人给解决了,不但救了我家少爷,还会为少爷疗伤,真真的比那个骗我家少爷去那鬼地方的老道士厉害多了。”小岑子豪爽的童音传来,不多时,安从自豪的话也传了过来。
“那当然,弦可是天下无敌的,没有什么事他办不到,也没有什么人敢惹怒他。”
或者在安从单纯的世界里,竹寒弦便是那独一无二、天下无敌的吧?瞥了眼那灼灼看着自己的人,心底柔柔的窜起一道陌生却舒服的感觉,脸色不显什么,依旧半靠在车壁上,隔着一条缝隙,看着红尘众生匆匆又纷纷。他们的忙碌,有着明确的目的地,但他的呢?治好了爹爹的病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欧夜珩与小岑子走了半年的路程,生生的给竹寒弦给缩短到半个月。欧夜珩对他表示不满时,竹寒弦还一脸你不满,我更加不满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怕那矮冬瓜怀疑,怕你难解释,本尊可让你半个时辰内就回到的路程,硬是给拖了半个月。”
说完,还一副你施恩的表情。欧夜珩是想发发脾气,刚想说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转念一想,却又忍下了。最近他是不是被宠着就容易骄纵,初遇到竹寒弦时,都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如今却是一心想着激怒他。激怒他之后呢?又有什么改变吗?
回到欧府,欧夜珩让竹寒弦照着逍尘观主留下的锦囊,用青竹心为欧丞相治病,竹寒弦便顺理成章的以神医的名号,住进了丞相府,当然,安从就是神医的徒弟。
这日,竹寒弦照例选在欧夜珩前去探视父亲病情的时辰,美其名曰为丞相切脉查看病愈情况。丞相喝过药后不久,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主人家一睡过去,在房里伺候的小厮就被欧夜珩打发了出去。
平日里这个时辰,欧夜珩的生母木水因也会在房中候着,以防欧丞相欧政宏病发无人照料。但因最近欧丞相病情见好转,朝中大臣也纷纷前来道贺,木氏也就担当着主母出去招呼客人,所以才会有此时的竹寒弦看过病后,赖在欧政宏卧房外间的情况。
“珩,我为你治好了你爹,可你到如今还什么表示都没吧?”这几日欧夜珩也忙着招呼来寻他的至交好友,经常早出晚归的,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欧夜珩对他的态度又越见冷淡,竹寒弦心底就有些沉不住了。
“那你还缺什么吗?银子?宅院?还是香车美人?或者清玄可全部都送与竹神医,只要你开口便是。”欧夜珩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在对面托着腮帮子看自己的竹寒弦,故意冷着脸道。
“我要那些俗物作何用处?反正以后都用不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欧夜珩听得他那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心里却是跳漏了半拍。以后也用不到是何意?以后不会在红尘中走动吗?
“若你真要给,不如香吻一枚如何?”欧夜珩还沉浸在竹寒弦刚刚的话中,被这句话一惊,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起身叹了半个身子过来。
“你……”
“咳咳咳……”
“你们……”
欧夜珩循着咳嗽声望去,帘子掀起了一边,欧政宏正站在那掀起的帘子旁。竹寒弦循着女子惊讶的声音望去,木水因正站在大开的房门正中。一男一女,都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一坐一半弓着身子,气氛异常暧昧的两人。
随即,欧夜珩赶紧起身离开桌子旁,有些微尴尬的以拳放嘴边,轻轻的咳着,欲打破这尴尬。竹寒弦则气定神闲的直起身,彬彬有礼的对两人作揖行礼:“欧丞相,欧夫人。”
欧母收回表情,冷艳的点点头,快步越过两人,走到欧政宏身边,扶着他就往卧室内间而去,“病还未好全,怎的就不注意了,还不能下床走动呢。”
两人间叨叨的情话传了出来,欧夜珩也不好在房中逗留,迈步便出了这房间。
“珩,等等,我与你一道走走。”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听两人间的脚步走远,木氏便收起刚刚的情意之色,满面愁云的看着脸色越见好转的丈夫。
“那孩子,好好的,怎的会……唉……”欧政宏如今也不知该说何话了。打小,欧夜珩便是一个懂事守礼的孩子,长得自是俊秀,气质也高华出尘,只是不曾想,如今却有这好男风的不良癖好。
“老爷,这珩儿年纪也大了,如果不是最近几年你身子不太利索,珩儿与紫菱郡主的婚事也早该办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赶紧与张太师商量商量,让两个孩子早日完婚?”
“这你倒提醒了我,看来我是该与张太师好好计量计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婚事?与欧夜珩走在一起的竹寒弦听得这话,脚步微微一顿,眼睛危险的半眯起来。这家伙居然已经定亲了?而房中的那两个老家伙,居然想背着自己,赶紧为他儿子筹办婚事?
两老在房中商量着欧夜珩的婚事,说得前景一片光明。而在走廊中走着的某人,越听脸色越阴沉。而走在他前面一个脚歩的某人,却是依旧毫不知情的低头走着。
☆、第三十一章 备科考
“逍遥日子不过,偏生的喜欢在那尔虞我诈中打滚,总归脱不了一个俗字。”
竹寒弦嗤笑着,伸手便将欧夜珩手上的书夺了过来,翻了几页,觉得无趣,往后便是一扔。然后再伸手拿起另一本书,再拿起一本,一本一本的扔着,他倒扔得欢,寂静幽雅的书房,却被他弄出“砰砰砰”的响声。
欧夜珩气结,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无奈一叹,不语。但见他展纸研磨提笔,挥洒间,两行隽秀工整的楷书跃然纸上。
竹寒弦伸长脖子一看,只见白纸黑字写着两句诗:功名利禄红尘尽,不为权势为黎民。
“志向倒是清高远大,可惜了自己都照顾不了,哪有那个闲情逸致,管天下黎民生死。”竹寒弦依旧嗤笑着,伸手便将那张宣纸拿起,两手前后一个错开,便将那洁白的纸张,隽秀的字迹,一分两半。
“你……”欧夜珩将毛笔重重的拍在桌上,气怒的瞪着那依旧闲情熠熠的人。双拳紧了又紧,青筋隐约在暴跳着。
“珩哥哥,别气别气,弦不是故意的,我们让他给你道歉就成了,对吧弦。”刚刚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壁上花的人儿,见欧夜珩脸色难看得紧,但弦却没有丝毫反应,赶紧出来当和事佬。
这几日这两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珩总是冷冷淡淡的,与在看跌山时爱抚摸自己、爱搂着自己、爱逗自己笑不同,整个人好像变成另一个人般。而弦这几天就爱惹珩哥哥生气,专挑珩哥哥不能忍受的事做,做了又不认错,害得他老要在两人间围绕,然后一看气氛不对,就要给两人缓解气氛。
竹寒弦却没有顺着安从和事佬的台阶下,不言不语的看了欧夜珩一阵,将眼光投向了刚刚出声的安从。
被竹寒弦一记刀眼射来,安从“咻”的一声,消失在房中,刚刚飘荡在空中的白玉碗在平滑的桌面旋转几圈,渐渐归于平静。刚刚还有人的靠背椅,突然间就空空如野,看得欧夜珩眼一眨一眨的,不太敢置信。和事佬居然自己给跑了?
唉!奴性呀奴性,他怎么感觉自己比小岑子还要有奴性了呢?但一想到弦冷冷的眼神,他还是宁愿做一个比小岑子奴性百倍的小厮。只是可怜了他的马蹄雪儿冰糖水,他只喝了几口呢,就因为当了个和事佬,连糖水也没得喝了。
安从摇头晃脑的在庭院中晃荡晃悠的,时不时的伸手揪下几朵珍贵的月季或天竺葵,可怜了那些珍贵不凡的花草,就这样被糟蹋了许多。
在外头无聊的转了几圈,正想着偷偷兜回去赖着珩哥哥不走,不巧正见那小岑子从正厅方向而来,双手端端正正的拖着一个芙蓉花果盘,果盘正放着几株紫黑紫黑,圆润盈亮的葡萄,看得他口中唾液迅速分泌,忍不住就频频吞口水,舔舔双唇。安从小心地跟在那矮冬瓜身后,只等着时机去尝尝那鲜果的滋味。
“扣扣……扣扣……”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
“快走开,小岑子来了!”欧夜珩气急败坏的推着还不断向他靠近的身躯,第一次狼狈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安从人刚在房中消失,竹寒弦便搞偷袭的突然扑过来,等他回神时,已经被迫压坐在竹寒弦的大腿上,整个人大半的重量都只能倚靠着他,才能勉强维持着平衡。可如果两人这样的暧昧模样让小岑子见到,他将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