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飞扬连想都没想道:“好,我交。”
呵呵……哈哈……他交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玉玺在哪!我只能庆幸我没有背对着孟辞,孟辞许是以为我绝不会在这种极其危险的情况下自己解开绳子,所以打的结并不难解,我从容不迫的一圈一圈将缠绕在身上的绳子拿下,握在手中,摇摇欲坠的立在湿滑的大石之上。
孟辞霍然瞪大眼睛,惊恐道:“你要做什么!”
尘飞扬跟着看过来,也蓦然变了脸色。
“大殷和青尘的玉玺,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知道在哪,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我不会告诉你是谁,但这个人,绝不是尘飞扬,所以你与其拿我威胁他,不如直接威胁我。”
我摇头苦笑,我这条命,不用威胁也要到尽头了。
又转头对尘飞扬道:“不要做傻事,你放心把青尘交给我,我又怎会辜负你的期望?我走之后,好好照顾好大殷和颢儿,这样,我死也无憾。”
尘飞扬歇斯底里道:“我不准!”他红了眼眶,声带哽咽,颤声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告诉我玉玺在哪,江山没了可以再打,你没了我怎么办!!!”
尘竹峰和尘仙羡死死的拉住他,他狂暴的甩开,不管不顾的就要往这冲!
我扬声道:“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松手!”一个浪头狠狠打来,我脚一滑,身子后仰差点抓不住绳子。
尘飞扬看的心惊肉跳,果然立即止住了脚步。
孟辞怒吼:“不想死就给我抓紧点!”没见过这么着急去见阎王的人质,果然遇到尘飞扬他就没好事儿!
“飞扬,你不知道,就算我没中毒,没被他抓,我也会死!这是命,这是谁都不可能改变的命!我现在很想抱抱你,可是没有机会了,下辈子吧,我们约好了……”
尘飞扬咬牙,仰天长啸:“是谁..!!!到底是谁知道玉玺在哪!!!”声彻长空,忽听一人应道:“我知道玉玺在哪!”
这声音……是小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混着浪声隐隐传来,没时间了,我不能因为自己丢了江山,让孟辞得逞,毅然决然的放开绳子!
最后一眼,是尘飞扬惊骇到极致的表情。
“景..!!!”
尘飞扬腿一软,跌坐在地,他连滚带爬的朝着江边奔去,尘竹峰眸子一沉,手中出鞘的剑呼啸着朝孟辞刺去,一剑穿心!两方的人马立刻厮打了起来。
采松抱着小宝飞下马,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湍急的江流瞬间将那具单薄的身子淹没的无影无踪,江流奔腾而过,无情的让人绝望。
尘仙羡抓不住大哥,眼见着大哥要跳江,立刻一手刀劈晕了他,扶起大哥转身喝令道:“给我下去搜!”
南方人水性顶顶的好,瞬间十几条人影如泥鳅般滑入江水中,顺着水流顺流而下。
小宝跌跌撞撞的赶到江边,呆若木鸡!
这条江,贯穿南北,是长度最长,水最深,分流最多,水流最急的江,名为荻花江。
而自己的爷,半点水性也无。
孟辞的人很快被杀得片甲不留,尘竹峰墨黑的袍子边缘不停地滴落着殷红的血,他收了剑,走到尘仙羡身边,一言不发的背起大哥。
“二哥,你先带大哥回去吧,我继续留在这儿找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若真的找到了尸体,就怕大哥受不住这种打击,尘仙羡暗自叹息,殷溪景就是他家大哥的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嗯。”找人不是朝夕的事,尘竹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茫茫无际的江面,眸子里具是忧虑。
采松带来的大军中会水性的人几乎都下了水,以殷溪景跳下去大石为起点,沿着江流,一行人整整搜了三个月,才搜到荻花江的尽头。
收获沉在江底的尸骨无数,但就是没有找到殷溪景,或许这是好事,可是,谁知道呢。
尘飞扬醒来后,立刻要重返荻花江,小宝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手里颤颤巍巍的捧着两块玉玺,还有那封三爷写给他的信。
信中交代说,要小宝把这两块玉玺交给尘飞扬,并说,自己命数已到,不必为自己的离去伤怀。
如何不伤怀,怎能不伤怀!
尘飞扬轻抚信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不知那人在交代后事的时候,是否有想过自己。
有什么模糊了视线,过往的一幕幕飞速的在眼前如浮光掠影般掠过,最鲜明的一幕莫过于多年前的初见。
他举杯欲饮,抬眸间,他闲庭若步着步入了他的生命,人来人往中,唯有那份与眉宇间稚气不相符的沉静内敛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笑着对小妹道:“咱们来打一个赌,我若下去装作被人欺负了去,他定会救我,你信与不信?”
小妹嗤之以鼻:“那人又不认识你,干嘛要救你,切!”又不是在青尘的地盘上,若是在青尘,大哥摔一下跤就有无数人争着抢着要上来扶,生怕来不及让别人给捡了便宜去。
☆、130 一生能得几疏狂
“好好看着。”他放下精致的瓷杯,起身下楼,笑容里是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自信。
有的人,明明和你毫无关系,或许你不主动,这辈子你们都不会有交集。
但他就是能让你无端挂念,做出很多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平生第一次被人抗在肩上,还被人打屁股,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可是这人身上的清香,却让他忘记所有该有的反抗。
单薄的肩头,硌得他的肚子都有些疼。
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特别想亲近他。
尘飞扬将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入怀里,那个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积聚太多,无法再承受的泪珠争先恐后的滑落坚毅的脸颊,平添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脆弱。
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撕裂,痛到令他无法呼吸的地步。
他目光落在明黄色锦缎上那两块沉甸甸的玉玺上。
一块金龙盘踞,一块玉狼蹲踞,前者是那人费尽心思得来的,后者……
“你放心的把青尘交给我,我怎能辜负你的期望?”
殷溪景,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区区青尘对我来说,哪有你来的更为重要!
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没了你,我活着就是一种煎熬。
尘飞扬沉痛的眸色一变,抬手抚过两块冰凉的玉玺,将他们捧到自己的手心。
再抬头时,脸色已恢复如常,只是在眼底深处,藏着再不恋世的释怀。
再回宫时,尘竹峰和尘仙羡都瘦了很多,眉宇间具是深深地憔悴。
尘仙羡脚步虚浮,沮丧道:“咱们该怎么对大哥说?”
照大哥的性子,得知人没找到尸体更是没影儿,估计能直接跟着去殉情。
尘竹峰倒是镇定的多,他缓缓道:“据关丞相所说,大哥这几个月的表现,还算不错。”
他和尘仙羡要忙着将荻花江翻个底朝天,怕没人照顾大哥,关北楼虽愤恨尘飞扬间接害死了他们的皇上,可若为大殷着想,还是不能意气用事,玉玺现在在尘飞扬手中,只能主动负担起照顾尘飞扬的大任了。
尘飞扬先前也是国君,处理起国事来自然得心应手,有时候关北楼站在一旁看着,会感慨这个动作娴熟神情认真的男人,肯为他们的皇上舍弃皇位,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是天生的王者,尘飞扬甚至没有登基,在朝堂之上插手国事也无人敢说个不字,每次上朝,尘飞扬都带着颢儿,让他坐在龙椅上,自己则把持朝政,成了没有头衔的摄政王。
朝中不少人传言尘飞扬奸计得逞,害死了他们的皇上,还得到了玉玺,就等即位光复他们青尘了。
可尘飞扬终究什么也没做,他既没把大殷改成青尘,也没表现出任何想要得到皇位的野心,还悉心扶持太子接触政事,结交朝中手中有实权的大臣们,拉拢他们效忠太子,以保大殷繁荣昌盛,于是这些流言,不攻自破。
三个多月后,三兄弟再次聚首,尘仙羡小心的观察着大哥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常。
想象中的颓废没有出现,没有绝食,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一蹶不振,他甚至怀疑,那天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回来了?辛苦你们了,结果如何?”尘飞扬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拉着站在一旁认真看的颢儿的小手,让他坐在旁边的板凳上。
尘仙羡支支吾吾道:“……没,没找到尸体,说不定……说不定他还活着呢,大哥你不要太伤心。”
尘飞扬淡然一笑,尘竹峰挑了挑眉,和尘仙羡对视一眼,两人都很诧异大哥竟然在听到这个类似于安抚性质的答案时还笑得出来。
还活着?对于一个武功全废还中了毒的人,能在跳进江水后生还的可能,简直比蚂蚁和芝麻都要小!大哥又不是傻子,这个理儿应该比谁都明白。
尘竹峰很直接道:“大哥,节哀。”
软糯糯的声音怯生生的响起:“爹爹,父皇怎么啦?”
掩藏的很完美的情绪被这一句话险些击溃,尘飞扬摸摸他的头,对他和站在颢儿身后也是一脸疑问的玉峤道:“你们的父皇……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