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朱唇轻启,声音又柔又软:“景儿,快回去,快回去……”
她竟知道我的名字?!我诧异的想问什么,身体却被人用力一推,骤然落空,身后不知何时成了万丈深渊!
我霍然惊醒,满身的冷汗,还来不及压惊,外头小宝的喊叫立刻传来:“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三爷和王妃,快啊!!!”
娘……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火势凶猛,来不及多想,我拎起薄被盖在身上,弓着腰想往外冲。
“三爷不要!”
嘭..!!!烧着的门轰然倒下,一阵浓烟呛得我眼睛刺痛看不清眼前,被迫倒退了几步,余光瞥见桌子上的茶壶,我扑过去,将茶壶里的水倒在薄被一角,捂住口鼻,想趁着门上的火那么大时直接冲出去。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上方不断往下掉火苗,甚至点着了我的薄被,我大惊,想扔掉被子却又舍不得,正急的团团转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见到我后直接冲过来扯过被子扔掉,抱起我就往窗子那边跑,我面朝上看的清楚,一块横木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我想大喊小心,嗓子却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块横木砸在黑衣人的背上,黑衣人踉跄一下,低头看了我一眼,运起轻功直接跳窗而出。
他的眼神!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分明就是在担心我,万分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害我每夜靠数羊才能入睡的罪魁祸首,不正在眼前!
黑衣人的衣服被横木上的火烧焦,夏天谁也不会穿很多,我俩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后我立刻跳起来去查看他的伤势,还好,伤得不重,只在被横木砸到的地方烫红了一片。
未等他坐起来,我就骑在他身上又打又捶,他一愣,没有反抗,干脆躺回地上任我发泄,泪水迷蒙了双眼,我歇斯底里道:“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
我不要你来救,哪怕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打到后来,手都疼了,我怔然流泪,看着漫天的星子都映在他的眼中,璀璨明亮,我不敢想象,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会怎样。
失去了娘亲,所以再痛再伤也只能忍着,我不想再失去他。
对,我自私,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他有事,其实人们不知道,死的那个,才是最幸福的。
我怕死,因为我不甘心大仇未报,我也不怕死,因为……
我爱他。
“三爷!三爷..!!!”小宝的呼唤由远及近,我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想说什么,却被他拉近怀里狠狠的抱了一下,然后,他飞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间消失不见。
小宝气喘吁吁的抱着颢儿跑近,见我没事后方松了一大口气,惊魂未定道:“三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没跑出来呢,您怎么跑到屋后来了?”
“前门出不去,王妃呢,还好吧?”
“王妃没事儿,火最旺的地方就是您住的那儿,其他地儿还好,三爷,今晚,咱住哪儿?”
“住客栈吧。”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小宝走,我回头望了眼他离去的方向,只余辽阔的墨色天际。
颢儿是被惊醒的,之后很快又沉沉睡去,小宝是最先发现王府着火的那个,他先冲进王妃房间里救出颢儿叫醒王妃,再赶来叫人救我,虽然一点伤没受,还是累的够呛。
王府所有的人都站在院子里听我安排,火已经被浇灭,我小心的钻回房间看了看,还好盛放银票的箱子很厚没有被烧透,我将压箱底的小包袱揪出来,里面有着那次想买血人参却没用上的所有银票,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附近的客栈出发。
宁城客栈多,也大,把所有人都安置好后,我才有空收拾自己,王妃和颢儿一间房,我和小宝一间,小宝拧了湿帕子给我擦脸,笑眯眯道:“三爷,您吓哭了?脸都成小花猫了。”
“是吗?咳……谁吓哭了,我是被烟呛的。”想起在某人面前毫无形象的哭了个稀里哗啦,我脸颊有些发烫,怪不得刚才在大堂,小二一直盯着我看。
………………
阿楚几乎是在王府起火的第一时间,就偷偷飞鸽传书太子府。
但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殷溪寒来时,发现清景王府只剩一片废墟,还冒着青烟。
阿楚趁着大家都睡了,才悄悄溜出来,她知道太子肯定会来,等赶到时,果然看到太子的人马伫立在清景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外。
火把照亮着前路,殷溪寒走了一圈发现府里一个人都没有,想着应该是去了别的地方暂住,当走到殷溪景平时常住的房间时,旁边的暗卫道:“爷,小心,有迷|药。”
房间已经七零八落,门也倒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能在烧焦味和烟味中闻出迷|药的痕迹,不愧是皇家顶级的暗卫。
殷溪寒眼神一沉,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恰好看到赶来的阿楚。
阿楚迎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道:“禀报太子,三王爷没事,偕同府里的人现正宿在咏安客栈。”
殷溪寒颔首,“你回去吧,不要让人给发现了。”
“是。”阿楚低头匆匆离开,殷溪寒没有去客栈探望,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次日清早,父皇已经派人来慰问,以及重修王府,并嘱咐我好好休息几天,不必再去上朝。
谢过公公,打赏了些银钱,我让小宝去买几身合身的衣裳,洗漱过后,等早饭时等了好些时候小二才姗姗来迟,我皱了皱眉,联想到父皇,觉得……这消息传的似乎有点快。
我还没有上朝,他就得知了王府着火的消息,并找到我的住处,前提是我没有派任何人去宫里禀报。
莫非……我身边也有父皇的人?可是父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看重我这个儿子,又何必暗自部署自己的人在我身边监管?
隐隐有什么浮上水面,又只露出少许端倪让人无法揣摩全貌,我想到心生烦躁,只得作罢,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104 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在客栈住的这些日子,我再也没有见到他,像是一场梦,或是一场幻觉,总觉得好不真实,他真的来过吗,还是……只是我太过想念,随随便便把什么人都想象成了他。
那么,救我的人到底是谁?
小宝双手托腮,无精打采的坐在桌子旁发呆,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也坐到桌子旁,同他一起发呆。
小宝闷闷不乐道:“爷,你说……采松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明明说好今夏回来的,可到现在还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或许是临时有事缠身吧,毕竟他只是升为副将,万事还是得听柳大将军的,不是么?”
“也对……”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双大眼黯然无光。
我失笑,嫁出去的小厮泼出去的水什么的……忍不住戳了他的脑袋一下:“振作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等他当了大将军,你就能到他身边去跟着他了,到时候可别嫌腻。”
“我才不会……爷,王府什么时候能修好?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想起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我心生疑虑,王府目前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于是道:“再住几天吧,等我查明那场大火的起因之后,咱们就回去。”
小宝颦眉不语,我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夜已深,万籁寂静,只有几点疏星点缀着寂寞的夜空。
忽而,窗子吱呀一声,被人小心打开,一道身影轻盈的跳了进来,落地无声,带进来的风吹的桌子上快要流尽的蜡烛火苗晃了几晃,不断拉扯着来人的影子在墙上形成诡异的形状。
黑衣人轻巧几步迈到床前,从腰间抽出利剑,举起,对准了床上正睡得无知无觉的人的致命之处。
而在他的腰间,露出了一块亮晃晃的,大内侍卫统领的腰牌。
马上要得手的一瞬间,黑衣人只觉得颈间一凉,他大吃一惊,小心的转头,来人和他一样是一身黑衣,蒙着面,一双在夜色中闪着寒光的厉眸正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他。
出招就在眨眼间,两人默不作声的在不算大的房间内缠斗起来,只有兵器互相撞击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迸溅的火花说明了彼此出招的狠辣。
嗖..明显的破风之声让先来的黑衣人动作一滞,露出稍纵即逝的空隙,让对方钻了空子,一剑送他去见了阎王。
我的玉质发簪落在地上,也不知摔碎了没有。
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被吵醒不久的惺忪睡眼看不清屋子里站着的人面目是如何,可我就是知道,我帮对人了。
余下的黑衣人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离得近了,能看到他手中拎着的剑,剑尖正滴落着鲜红浓稠的血,血腥味掩盖了他身上的味道,即便他的目光柔和,却依然能感受到一股未散尽的肃杀之气。
他走到床前站定,缓缓弯腰,我的心跳的极快,不知所措中,能感觉到他侧头吻住我的唇,炽热的气息彼此交错,隔着蒙面的布,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粗糙后面的细腻温热。
我闭上眼睛,全心全意的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柔,隔靴搔痒只会更痒,想渴望更多,又沉沦于这份新奇的触感,这个不算吻的吻似乎漫长的没有尽头,又似乎短暂的只有一瞬间,等我回过神来,房间里只剩小宝的酣睡声,尸体连同他,都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