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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若成欢上下册 出版完结+番外 (尘色)


  又一阵,凤殇垂眼一笑,微声道:「他……还是当作小柳,葬了吧。太子世子的身分,他那样的人,大概也不稀罕。」
  流火俯身站在一旁,不敢应声。
  身处盛京,太保造反,静王拥立新帝的流言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曾求证,这时也不是该说话的时候。
  「流火。」
  不知过了多久,流火都觉得自己站得有点发僵了,才听到凤殇叫了一声,连忙抬头,却看到凤殇一脸苍白,微蹙著眉,似乎在忍耐著什麽。
  流火心中一惊,走上前去,一手拉起凤殇的手臂看了起来,脸色一点点地沈了下去。
  凤殇笑了笑,低声道:「本想著怎麽问你才好,看来你果然是知道的……」
  流火脸色更差,好一会才颤声道:「他,他……」
  「宫寒离说在朕身上下了毒,可是朕的太医却查不出来,你说,那是什麽毒呢?」凤殇浅笑著抬头。
  流火下意识咬住了唇,慢慢放下凤殇的手,退了一步,跪了下去:「求皇上饶了他!」
  「朕还没决定怎麽处置他呢,内乱还没解决,宫寒离的事,暂时放著。如果他能交出解药,自然……」
  「没有解药。」凤殇的话还没说完,流火便突兀地应了一句。
  房间里突然死一般地静了下来。
  「呵呵……」过了很久,凤殇低笑出声,宛如叹息,「那麽,这样的折磨,要到什麽时候呢?」
  流火脸上也是一样的苍白:「这是蛊毒,并不会要人的命……但是,发作的间隙会越来越短,发作时的疼痛也会越来越厉害,直到让人生不如死……」
  「蛊毒啊,难怪……」凤殇浅浅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似乎并不把流火的话放在心上。
  流火在一旁看得心惊,一咬牙,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解毒的方法。」
  「哦?」凤殇慢慢松开抵在胸前的手,微一挑眉。
  「这毒,名叫相思锁。要解毒,只要解相思。」
  「说重点。」凤殇似是失了耐心,皱眉道。
  流火干咳了一声,终於道:「只要,中毒者跟心上人行房事……这毒自然就会解开了。」
  凤殇顿时一愣,抬头看流火时,眼中的错愕甚至还来不及掩去。
  「只是,这行事双方,必须像对方爱自己一般爱著对方,两人交合,才能解毒,否则……」
  见流火没再说下去,凤殇低眼一笑:「否则如何?」
  「否则双方都会七孔流血而死。」流火认命地说出最後一句话,对於凤殇突如其来抵在自己咽喉之前的短剑毫不意外,「皇上,您身上还有伤。」
  「一点小伤,朕习惯了。」凤殇无所谓地一笑,「可是,你却不能不杀。」
  「就算臣死了,这世上知道如何解这毒的人还是有的。」
  「朕不管,谁敢多说一个字,朕就让他永远说不出来。」
  流火叹了口气,反而敛去了少见的恭谨,恢复平常的无赖:「可惜皇上连试一下的胆量也没有啊。」
  凤殇脸色一沈:「你不必用激将法。」
  「是不是激将法没关系,只是皇上就这麽不信任静王麽?」
  「他许朕忠诚,却又拥立小柳为新帝,难道朕还应该信他?」凤殇冷声道。
  流火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阵,才缓声道:「即使如此,皇上当初选流火为状元,不是为了安定凤临人的心麽?」
  凤殇手上没有挪开,只是脸上却是动容了。
  「流火可以发誓,这事绝不对外人提起。」
  凤殇看著他,沈默了很久,终於慢慢放下了手,哼笑一声:「流火啊流火……你果然比较适合当个无赖……」
  流火暗自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昂然:「皇上过奖了。」
  凤殇脸上的笑意却一闪即逝,半晌别过眼去,轻道:「流火,静王私下拥立新帝,意图谋反……你出去跟照炉说,明日正午,将静王押到盛京郊外落日崖上,朕亲自处决。」
  夏既尽,入秋天气多了几分凉意,不知不觉也两、三个月了,再十来天,就该是天子生辰,往年这时候,宫中早就忙碌著准备了,今年却是多事之秋,凤殇回盛京两月,宫里宫外,居然都听不到一丝异变的消息。
  毓臻怔怔地望著窗外,无意识地算著,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麽,无措地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那天凤殇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关在别馆之内,下了药约束他的举动,他只觉得气不可遏,只是留在房间里又无能为力,一连几天,不肯吃下人送进来的饭菜,过後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了。
  等一口气平静下来,却又反而有点心慌了起来。
  京中有什麽传言他自然明白,只是他连那世子都不曾见过,自然无法杜绝这流言,本想赶在凤殇回京之时跟他说清楚,没想到凤殇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一边自然是失望气恼,另一边,却暗暗地担忧。
  如果说凤殇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只是不想自己卷入这件事中,借这个流言将自己关著城外,独自进宫,按照从前的凤殇,也并不是不可能。即使在宴州城时,凤殇似乎在闹别扭,毓臻却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凤殇的心意没有改变。
  一连两月被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一时气恼凤殇不信任他,一时又担忧凤殇是为了护著自己,一边心中欣喜,一边又琢磨著那人的心思,翻来覆去,到最後反而成了彻骨的思念。
  无论是什麽样的心思,也只有再见一面,说个明白,算个清楚,才是了解。
  凤殇却自那一天起,再没踏入别馆半步,别馆中也没有得到半点凤殇的消息,时日算来,两个月过去,再几天就该是凤殇二十一岁的生辰了。
  往年生辰,那个人靠在自己怀里,软声细语地央著,毓臻,陪我。像个孩子一般。
  「瑾……」下意识叫出口来,毓臻愣了愣,不禁摇头一笑。
  什麽时候这样的称呼也习惯了?那个人一直坚持的称呼,没有原因。
  「我们的帐,还没算清楚呢……」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毓臻愣了愣,回了神,往门口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门被人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毓臻微微一愣,皱起了眉。
  门外那人他认得,是凤殇身边的卫尉照炉。
  「照炉见过静王。」照炉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也不等毓臻说话,往外招了手。
  毓臻抬眼,便看到几个太监提著各色物事走了进来。
  当先几人手上捧著菜篮,在桌子上将饭菜一一摆开,都是极精致的菜式,随後两人走进来,手上捧的却是新的朝服。
  心中一动,毓臻笑了一声:「这倒像是行刑前的用度,不知照炉这次领来的是什麽旨意?」
  照炉又行了个礼:「请王爷用膳,正午之时,皇上在城外落日崖等您。」
  毓臻一挑眉:「皇上还好吧?」
  「皇上鸿福齐天,王爷不必担心。」
  见照炉问一句答一句,毓臻心知问不出什麽事情来了,只能走到桌子旁,用太监递来的银筷试了试饭菜,慢慢吃了起来。
  饭菜都是他喜爱之物,就是在静王府中,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准备这样的一桌饭菜来,猜测著这饭菜是凤殇吩咐下来的,毓臻不禁暗暗一笑,两月来忐忑不定的心似乎稍微安定下来。
  饭後有人伺候著换上衣服,照炉却招来两人,给毓臻手上加了枷锁,才半推半就地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向著落日崖走去。
  毓臻被一连串举动弄得有些莫名了,只是沈默著任照炉摆布,一边也暗暗提高了警觉。
  落日崖上的风很急,迎风向上,耳边还能听到猎猎作响的风声。
  毓臻走上最後一级石阶,就看到站在崖边的凤殇。
  一身素色长衣,杏黄绸缎束发,背向石阶而立,风扬起衣袂,薄衫之下的身型显得格外地纤细,似乎一眨眼,就会被风吹落崖去,叫人惊心。
  毓臻别了眼不敢再看,只是任照炉和另外两人推攘著走到凤殇身後,站定,便听到照炉道:「皇上,静王已经带到。」
  凤殇「嗯」地低应一声,毓臻心里没来由地猛跳起来。
  好一阵,才见凤殇慢慢转过身来。
  「你们退下吧,跟山下的人说,都先回去,不得逗留。」
  毓臻没有理会照炉等人怎麽离开,只是目不转睛地看著眼前的人,那绝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少了几分血色的脸略嫌苍白,在过分灿烂的秋日之下,反而更显得憔悴,毓臻看著看著,心里便隐隐地疼了起来。
  「瑾……」
  话还没说完,凤殇已经冷声打断了:「放肆,朕的名讳,是你能随便乱叫的麽?」
  毓臻心里没来由地一颤,张了张口,才改道:「皇上……」
  凤殇抬眼看来,眼中已经尽是霜雪,冷哼一声:「静王知道朕今天叫你来,为的是什麽?」
  毓臻看著他,像是看著不认识的人一般,好一阵,才僵硬地道:「臣,不知道。」
  凤殇低哼一声,「毓臻啊毓臻,宴州城里,你许朕的话,还记得麽?」
  毓臻一愣,听凤殇说起宴州城的事,那时的气恼禁不住浮起半分,好一阵才隐约明白过来,脸色一变:「我许你忠心,自然不会背离,是你没有给我机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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