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轻轻摇头:“只要你不逃,我就不逃。”
“你发誓?”
“好,我发誓,既然亲口答应,就绝对不会反悔逃婚。”
陈奕诚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沉默了一会,他又再开口:“秦冲……他有没有再来缠你?”
赵佑也不瞒他,点头道:“一直在=宫门外,几乎没挪地方。”想了想又道,“你等下出宫的时候,记得绕开走,没必要跟他耗时间。”
陈奕诚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道了声好。
赵佑敲了敲额角,又提醒道:“还有你的伤,记得去找我外公再看看,该吃药得吃药,这阵子够忙的,我也顾不上你,你自己多担待些。”
“放心吧,我没那么弱不禁风,早就好了!”迎上他半信半疑的眼神,陈奕诚不由得轻笑,“我还真想继续伤着,最好就在你寝宫里将养将养,就能够时时见着你。”
赵佑垂了垂眼:“就怕你真时时见了,会觉得烦,就不稀罕了。”
“稀罕,我会稀罕一辈子。”碍于隔着张御案,没法拥他入怀,只好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动情道,“佑佑,我真想今天就成亲……”
赵佑低着头,看着他宽大的手掌,微一晃神,忽而敏锐听到些声响,蹙眉道:“外面有人来了。”顺势将手轻巧抽回,放于两膝,端正坐好。
他没说假话,确实是来了人。
蓝婉晴领着一群宫人侍女推门进来,言笑晏晏:“佑儿,奕诚,正好你们都在,来瞧瞧大婚的喜服,虽说时间是赶了些,可少府那些织女们的手艺倒也不坏,这喜服我一看就喜欢。”
两名侍女行了礼,捧着喜服碎步过来,其余侍女则是前后左右站好,各自拉开衣角,将喜服展示在人前。
一片喜庆潋滟的红。端丽繁复的衣袍,金丝银线绣出的龙凤图纹,精美细致的祥云如意花饰,珍珠宝石镶嵌的腰带,羽翎斜飞的礼帽,华艳四射,尊贵非凡。
蓝婉晴笑得合不拢嘴:“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替陛下穿上试试,看尺码可合适,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赵佑站着没动:“不是之前量过尺寸了吗,就不用试了吧?”
“那哪行,一定要试的。”蓝婉晴做个手势,侍女们便将他团团围住。
赵佑只得除下外袍,感觉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众人摆布,穿戴上身,站在镜子前,只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
红裳如火,俊美出尘,比寻常更多了雍容绝艳的气度,是他么?
“好看,真好看,要是穿……就更好恶劣!”蓝婉晴目光畔向另一套同样华美无双的新娘喜服,满足中有带着一丝遗憾,看着陈奕诚的眼神略略有些歉意。
这假新娘的身形实在高伟,两人站在一起相差太大,不得已,只好由陈夫人找了名心腹侍女代替拜堂,新娘喜服实际是比对着那侍女的身形做的。
好在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会在乎那一时半会功夫。
镜子里映出旁边人俊朗含笑的面容,赵佑扯了扯衣领,忽然觉得有丝紧,透不过气来。
“佑儿你轻点儿,别使劲扯——”蓝婉晴低低惊呼。
啪嗒一声,胸前亮光一闪,衣领顿松,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滚得老远。
是颗珍珠系扣。
“你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都叫你别扯了,你还是不注意!”蓝婉晴边说边是指挥侍女,“都去找啊,少府那边统共才挑出选么些上等东珠,再没多的了!”
一干人等慌慌忙忙挪开椅凳,四下寻找,;连陈奕诚也是睁大了眼,不住张望。
赵佑捏着衣领站在原处,以他超常的视力,早就瞧见了躺在墙角藤架下的那颗珍珠系扣,小巧玲珑,莹白生光。
这并不算是最好的东珠,真正的顶级东珠,是他寝室里放着的那一串。
记忆恢复,他也顺着些许细节与线索想清楚了,那串珠链乃是来自南越皇室,是当年秦冲打着追杀袁承志的旗号,明买暗送赠给了他。
闭了闭眼,不想去深思他为何要将这价值连城的珠宝送给自己,或许他也曾暗示过,但他那些话,怎么能当真?
“找到了。”陈奕诚拾起珠子,递给身旁的侍女。
扣子扯落,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侍女们收起被他脱下的喜服,一个个低眉顺目退下。
赵佑扯扯嘴角:“对不起。”
陈奕诚微微一笑:“好好的,道什么歉?不过是颗扣子而已,钉上就好了。|”
蓝婉晴站在旁边,看看陈奕诚,又看看赵佑,有些了然,倒也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领了众人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气氛有些冷,赵佑习惯性去揉额角:“最近是太忙了些,我还有点公文要批,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府去吧。”
失而复得,赵佑能感觉到他的喜悦,但自己却找不到原先熟稔相处的那份自在。
并没有误入歧途之后悬崖勒马的庆幸与感恩,反而生疏有礼,相敬如宾,怎么回事?
他越想越是头疼,实在看不懂自己。
有这样优秀的爱人,还想怎样?
陈奕诚深深望着他,眼底似有光芒闪过,终是轻轻点头:“那我走了,你自己该歇息就歇息,莫要累着。”
“嗯,我晓得。”
赵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长舒一口气。
烦躁,别扭,郁结,不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婚前恐惧症吧。
重新坐回案前,慢慢翻看那一大堆公文卷宗,其中还有邪队新近送来的情报。
自他大婚的消息传出,各地到京祝贺观礼的人马接连而来,有走水路的,有走陆路的,形形色色来了一批有一批,帝都城里涌进了无数陌生面口,其中不乏有浑水摸鱼之流,须得谨慎对待,再不能出当年太后寿宴太子遇刺的事故。
京辅地区的防备是由大将军陈宝国在负责,他倒并不担心,只心不在焉看着,时不时凝神倾听下几处宫门的动静。
那日之后,东西南北各处宫门都增派了人手,加强了防卫,将那些无谓的闲人远远驱逐,倒是基本没再听到喧闹声。
但他知道,那个人一直都在。
还真是佩服他的超强毅力和超厚脸皮,到现在居然还没死心。
他爱折腾,那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忙完手里的政事,腾出空闲来,顺利成亲,规矩做人,此乃众望所归。
时间流逝,日头西斜,光影逐渐挪移,廊前有什么一晃而过。
赵佑眼角余光瞥见那片衣角,无奈出声:“朕看见你了,别躲躲藏藏的,要进来就进来。”
这个小桌子,这几日在门外游荡了又游荡,徘徊了有徘徊,赵佑自然清楚他心里打什么主意。
都是被他惯得,越来越有主见了!
小桌子怯生生走进来:“陛下……”
赵佑斜睨他一眼:“若是过来服侍朕,那就给我表现好点,乖觉些。”
小桌子呐呐应了声,嚅嗫道:“禀陛下,宫外又有人求见……”
赵佑眉头一皱,斥道:“你小子是不是不长记性,真的不怕朕割了你的舌头?”
小桌子吓得直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小乐子,来人年纪轻轻的,自称是陛下的朋友,名叫多杰……”
“多杰?!”赵佑腾的站起来。
没听错吧,多杰,他竟没有死?
52 大结局_大结局_上 血染洞房
“是的,他还说他从宋氏王国来,有要紧事找陛下,宫门侍卫大哥见他古里古怪的,就让奴才先来问问,看陛下是不是真认识这么个人。”
“|废话少说,快带他进来!”
小桌子诺诺称是,急急退下,很快就带了一人回来。
赵佑张大了嘴。
真的是多杰!
衣家是他印象中英俊少年的模样,只是褪下兽皮,换上了身素色的汉人衣装,背上背着个胀鼓鼓的包袱,眉宇间多了一丝沉稳之气,那额头上却俨然绑着条白色的布带。
甫一见到他,多杰难掩散动之色,低喃道:“大祭师猜得没错,你果然是皇帝……”
赵佑尚在震惊当中,怔道:“我以为你死了呢,当时我就在附近,亲眼看见,那么可怕的雪崩,没人能活下来……你怎么逃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由得暗暗懊悔,要是他知道还有存活之人,那日说什么也要靠近过去。
多杰一屁股坐下来,拳头捶在案几上,眼眶慢慢红了:“说来话长……”
赵佑瞅着他的神色,低问道:“怎么了?”
多杰沉沉开口:“那天本来是好好的,大家各种各的事,忽然入口冲进来大群士兵,见人就砍,然后那个王爷凤如岳就出现了,拿刀逼问族人带他去找大祭师,非要大祭师带他去秘洞,就在大祭师在碉房里,他们起了争执,凤如岳一掌打翻了神灯,神灯被毁,一下子就变了天,雪块砸下来,整个平原都遭了难,所有人人都被埋了,只有少数几个人都被雪兽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