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师父,你有什么话,讲就是了。”骆锡岩对那剑爱不释手,剑鞘镶着暗色晶石,排成美丽又奇异的形状,在阳光下折射出亮光。
“其实,这些话本不该我说,只是,徒儿啊,你与贯墨那小子……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你还是好好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再说,你又不是就生来就好男风,阴阳调和才是正道啊。”老人犹豫了下,若是真把骆锡岩当孙子,这话还是得说,该教训的还是不能差。
“师父,我……不瞒你说,我对贯墨是用了真心的,我没接触过其他姑娘,所以对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记得我娘曾经说过,要是一个人在你身边能觉得安心,能看着他就笑出来,不由自主想亲近他,想替他受苦,想陪他一起走完人生路,这就是动心了。不管那人是身居高位还是市井平民,只要他待我好,就是陪着吃糠咽菜,也要娶回家的。”骆锡岩认真道,但他没曾想过娘亲希望他娶回家的特定不是男子。
“娶回家?傻徒弟,那小子也是真心待你的?”你又哪能知晓旁人的真心了?不是一颗真心便能换来另一颗的。
“嗯,他对我很好,师父不用为我担心。”
“那好罢,你出了外面可勿要再当着旁人的面亲近了,人言可畏啊,你俩能守得一份真情便好,这路艰难的很,无后不孝之罪……唉,不过,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到哪一步呢,徒儿,你收拾好东西,今儿就出谷吧。”老人不再训教,言毕于此,责任已尽。
“师父……你要赶我走?”骆锡岩隐隐觉得师父说的很严重,而自己从未想过这些,来不及细细琢磨,便哑口立在原处,回想这两天是否犯错。
“哪里是赶啊,傻徒弟,我没什么可教你了,心法你拿着,时不时的巩固,将自己的内力融汇油走。那招式册子随一场大火而去,唉……年纪大了,我只记得大概的其中几招,也都传授于你,你心眼虽不多,也不懂得人情世故,但学武倒是块料子,你这是出师啦。”
“啊?师父,这么快就出师啊,我听说书都是都这样讲的啊,一拍那个惊堂木啊,接上回奇缘机关算尽呐。不该是习武二十年,未出昆仑山么?”骆锡岩在老人身侧,手舞足蹈。
老人被逗乐,伸手拍了下骆锡岩的头,又似不舍状在其上摩挲,“说你傻你还真蠢上了,走吧,我清净日子过惯了,一个人也自在些。”
“可是师父,我还是不放心你,不如我们一起出谷去?”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磨磨蹭蹭的,走吧。”
“嗯,其实……说书的还讲过好剑配好穗,这个怎么没……”
“哪些害人的玩意乱嚼舌根,花里胡哨的屁话!剑无穗、刀无袍、枪无纓!”
“哦,师父,我还想求一样东西。”
“嗯?”
“你堂屋厅角的那副憨童画,好像我的一个好友,嗯,我跟你提过的,浩然。”
“嗯,拿去吧。”
“还有,我平日练习的木剑……”
“一并拿走。”
“嗯,还有那……”
“拿走拿走,都拿走!只要我老头子有的都直接带走。”
“不是,我是想说,师父……保重!”
“快滚吧!”
第五十话 恩怨即为江湖一
就算是被呵斥快滚,骆锡岩还厚着脸皮归整收拾好,忙活着和清绸从集市上用小推车拉了几麻袋白米,又有各式新鲜蔬果,清绸疑惑问道:“骆大哥,这些不会坏掉么?”骆锡岩一拍脑门,赶紧扛了铁锹在屋后挖了个大坑,老人听见动静,走出来拄着拐杖敲着骆锡岩的脊梁,一下一下闷响:“你个天杀的,是要挖坑埋我老儿?”骆锡岩也不回头瞅:“哎呀,师父,您就别添乱了,我这不正给您挖地窖呢嘛,您这地儿好,又阴又冷,藏东西合适!”老人往四下看了,喃喃道:“是块风水宝地,葬在这里,听说能保佑后人。”又叹了口气,看骆锡岩将那地窖挖的深了:“傻徒儿啊,这地窖里的粮食吃完了,我再吃什么?不如,我在这坑里吃了最后一口饭就在这……”
清绸正踮着脚给骆锡岩擦额头的汗,被骆锡岩暴躁的大喝吓了一跳:“师父!别乱说话!你定能长命百岁的!我就藏点红薯芋头,差不多能吃一个月,没了您就去集市上自己买去啊,要不,给您来个丫鬟?不成,还得雇两个短工。”
“……”老人不与他胡辩,转身进了屋。
“骆大哥,咱们还回来么?”清绸扫了眼远处的邵意,光吃不干活。
“回来啊,当然回来了。等送你去了荥汤,我就来看看师父。”骆锡岩把一袋袋的薯类认真码好,开始填土。
“骆大哥,你不去长生岛?”清绸有些诧异,还以为是骆锡岩一学成就赶着告辞去找贯墨。
“我是想去的,可是那地方……算了,贯墨医好了病就会四处寻我的。”清绸不知道,长生岛素来是戒备森严,吃人连骨头渣都不往外吐,从长生岛出来的,轻功出神入化,泅水更是极强,能凭着柔体凡躯潜到海底,挖得极寒的冰石,这龟息之法着实厉害。骆老侠还在世时,就对长生岛的人忌讳着,武林大会选出来的盟主,技压群雄,可长生岛的弟子不屑参战,也敢不拜谒。传言中的霸道武功无人证实,寻衅滋事的都有去无回,那宽广海域隐藏着的小岛似乎成了神祗般的存在。
“那我能不能……能不能一直跟着你?不去荥汤了。”清绸鼓起勇气问道。
骆锡岩做好地窖后,又卷了堂屋水墨画,背后捆着和清绸两人的行李包袱,宝剑也用布裹着露出些形状来,在屋外唤了几声师父无人应,便也不再逗留。在廊檐端端正正跪好磕了三个响头,清绸也随他一起跪着磕了。骆锡岩忽然想到什么,快步到厨房,往锅盖底下塞了全身上下所以的银两铜板,再和清绸离开,远处邵意面带敬意的作了揖后大跨步跟上两人。
“小清绸,怎么忽然决定不去荥汤啊?”骆锡岩进了林子才想起这茬。
“因为……”清绸朝骆锡岩努努嘴,示意他后面还跟着邵意。
骆锡岩不解,还只当他是嘴角抽抽。“那成啊,不过,跟着我可住不上宽敞大屋,夜间再想看书就只能点煤油小灯了,我可没那么大的夜明珠子。”骆锡岩一时嘴快,把在离远城夜探清绸家宅,偷瞧的物什说了出来。
“啊?那骆大哥是答应喽?”清绸也毫不在意,他以为有些家底的都如他这般生活。
“是啊,多个跟班的我多得意啊,哈哈哈。跟着骆大哥,保管叫你见识什么是江湖……”如果半夏在这里,定要讥讽道,你又知道何为江湖了?嘁!!
可惜清绸可爱之处就在于,不牙尖嘴利,晓得顺藤子往上爬,温顺着:“嗯,我要跟着骆大哥长见识。”
“两位留步!”邵意见已经出了林子,扬声掠步拦住骆锡岩和清绸。
此时已过晌午,罢了集市,官道上行走的人也不少了。
第五十一话 恩怨即江湖二
骆锡岩挡在清绸身前,“邵意,你几次挑起事端,非要清绸不可,到底是何居心?咱们也平和相处了一段时间,我不想与你动手,不如坐下说个明白。”
“我说不明白,只是能保证不会危及清绸性命,人我先带走,过后……”邵意倒也没摆出姿态,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
“骆大哥……我不去……”清绸拽着骆锡岩的衣摆,小声道。心里思量着,若是真打起来,谁的胜算更大一些,要是邵意功夫高强伤了骆锡岩又该怎么办,正思索间,见骆锡岩抽出木剑,不由惊呼:“啊……”那邵意的兵器清绸见过,和离扬交手时用的可是钢锻薄翼软剑,骆大哥此局定输无疑!
骆锡岩横剑在胸前,朗声道:“人你决计是带不走的,除非我死!”
邵意极敬重师父老鬼,而骆锡岩拜师他也是亲眼所见,那老人虽不知来路,但会奇门遁法的阵势,定和自己师父关系不用寻常。两人交手未免伤了上一辈的和气,再者骆锡岩又得祖父和老人亲传,自己也是占不了半点便宜的,大哥只吩咐道要这少年,也不想节外生枝,四处树敌。朝堂和绿林,本就是两条道道,各自相安。邵意打定主意,不与他硬拼,“在下御亲王身前三等侍卫,骆锡岩,我们也算的上朋友了,请朋友去府上做客,如何?”
“呃……邵大人……?”骆锡岩呆着,没反应过来。俗话说,匪不与官斗,不,官不与民斗,也不对,总之骆锡岩懵了。
“邵大人,如果我们不去,那会怎么样……”清绸抬眼看着邵意,路上的人走了多远还在扭头回望,状似疑惑,这么大的日头晒着,杵在那不动,怎么都有点要开打的架势。
邵意不自然道:“还是叫我邵意吧,如果你们不跟我走,那只好斗上几招。”说完拍了骆锡岩的肩膀,头也不回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