峤襄道:“老爷您放心罢,少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依奴婢这些日看来,私以为只是少爷有时候不愿意计较,一个时钺还不成问题的。”
唐敬道:“柳常秋不要留在家里了,把他打发到老宅去,若是安分就让他先住着,倘或不安分,叫诚恕去告诉庆王爷,把人领走。”
“这……”
峤襄只是微一迟疑,随即道:“是,奴婢这就去。”
那面后院的姨太太蓉袖听说老爷回来了,就遣人来打听老爷心情如何,若是好着就趁着心情好过来见见,没准儿唐敬也就记起自己来了,若是不好可不能往上撞。
遣来的丫头回话说,“也不知老爷心情好不好,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今儿个老爷似乎刚刚叫峤襄去遣常秋班的柳老板出院子,也不是不要,而是叫住到老宅去,奶奶您是知道的,老宅那地方,多年没人住了,奴婢听说已经变成了阴阳宅了,也不知老爷是个什么意思。”
蓉袖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小丫头不知唐敬是什么意思,但她前些日子听说这个戏子,为了讨老太太欢心,可是得罪了少爷的,如今就给遣走了,说的好听是去住老宅,说不好听点儿,柳常秋这后半辈子不知还能不能出头。
蓉袖难免想到,唐郁瑞刚进宅子的时候,自己还觉着他就是一个野孩子,若自己怀了老爷的骨肉,就算是妾的儿子,总比不明不白捡回来的儿子强啊,老太太那里肯定看不上妾室的儿子,但架不住比较,一比较起来,必定比唐郁瑞可人。
她本身想的这么好,这么体面,以后的日子也揣度好了,但没想到一朝变成了幻影,老爷竟是如此宠着这个捡回来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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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侍卫扔的3个地雷蛋蛋,大么么~
☆、第二十九章 进宫
天气愈发的憋闷,近日下过了几场雨,岂知道天儿越下越憋闷,水汽都氤氲在热气中散不掉。
郁瑞是柔弱的身子骨儿,禁不住这么折腾,他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奈何天气一闷热就喘不出气来,好生难受。
郁兮园子里又是去冰窖搬冰,又是扇扇子的,先前是只有芷熙尽着心,如今谁不知道老爷最爱见少爷,倘或怠慢着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芷熙捧着冰拔的果子进来,道:“少爷来吃颗果子,可凉着呢,若不见好,叫大夫来瞧瞧罢!”
郁瑞笑道:“天气热也要叫大夫,赶明儿天气凉了也叫大夫,大夫可是很抢手嘛。”
芷熙道:“少爷您别不做一回事儿,老爷都差峤襄姐问过好几次了呐!”
郁瑞拿了个果子咬,冰的牙直倒,道:“我只是胸口略略的有些憋闷罢了。”
时钺这时候从外面端了从寺庙带回来的药进来,道:“药好了。”
芷熙赶紧从旁边的小矮柜里掏出一盘子蜜饯来,免得药太苦了。
时钺看着郁瑞喝药,仍然是一副倨傲的表情,但相处这些日子下来,总归说话不那么冲了,道:“少爷若是觉着憋闷,何须请什么劳什子的大夫。”
芷熙笑道:“好大的口气,小娃子你难不成会瞧病?”
时钺听她管自己叫小娃子,顿时脸就耷拉下来,郁瑞插话道:“芷熙你总是口无遮拦,时钺比你要大上几岁,他若是小娃子,你岂不是奶娃子。”
芷熙苦着脸道:“少爷您怎么来帮他,真是亲不亲一眼就看出来了。”
时钺不理他,继续说道:“我虽不能看些大病,但小病还是信手拈来的,家父……”
他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即像没事儿人似的接着道:“家父在世的时候就是大夫,我曾跟着家父习学过医术,不敢说高明,但也略同一二。”
郁瑞想到上辈子的事情,时钺的父亲也算是名气不小的大夫,在当地很有名望,不禁轻声叹道:“是了。”
芷熙道:“你竟然会医术,那还不赶紧给少爷瞧瞧来!”
时钺让芷熙去拿垫手的小枕头来,放在郁瑞的手腕底下,时钺就给郁瑞把脉,先是左手,又是右手,时钺将三只并拢搭在郁瑞腕子上,眉头皱着,不管瞧没瞧出什么,真像那么回事儿。
芷熙也不敢说话,静等了片刻,时钺才收回手来,道:“少爷身体这般弱,脉细滑没有劲道,若再拖些时候不加以精心调理,恐怕时日无多了。”
“呸!”
芷熙听了啐道:“说什么荤话,好不容易叫你干些正事儿,又开始跑荤话,仔细老爷听见打你的嘴。”
时钺道:“你若爱听好听的话,就不该找大夫来看病,请几个江湖骗子岂不更好。”
芷熙一时梗了脖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郁瑞道:“看来我这身体不中用了。”
时钺道:“说不中用但也丧气了些,少爷以后注意着身体,别不当回事,再吃些药调理调理,没那么容易不中用的。”
他说着伏案提笔写了开来,少顷一副药方出来了,道:“少爷若信得过我,可以吃吃这付药,调理体虚也能缓解一下少爷的憋闷。”
郁瑞笑道:“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你在郁兮园里也有几日了,若我信不过你,还容芷熙和你打闹么?”
说着叫芷熙接过方子送去厨房熬药,道:“瞧来我天生是个药罐子命,吃药比吃饭还多。”
芷熙拿着药方子没直接去小厨房,长了个心眼儿出了郁兮园,正好撞上了忙得不可开交的峤襄。
芷熙忙道:“峤襄姐,我正好有事找你呐!”
峤襄道:“做什么急慌慌的。”
芷熙拿出方子给他看,道:“这是前儿几个进府的时钺给少爷开的方子,虽时钺是那么个稳重的人,但我还是不怎么放心,峤襄姐你办法多,拿着请大夫看看这方子中不中用。”
峤襄笑道:“你跟着少爷这些日子,竟也学过稳重了,当真不容易。”
芷熙被她打趣了一阵子,峤襄也是雷厉风行的,拿了方子走了,说倘或是好方子,他问完了直接送到小厨房,若不是好的方子再与她说。
芷熙就放心的回去了。
芷熙前脚出门,后脚郁兮园就来了客人,正是那后院的姨太太蓉袖。
蓉袖仍然被一群丫鬟嬷嬷们簇拥着,好不气派的样子。
时钺没见过蓉袖,也不知她是什么样子的人。
蓉袖进了郁兮园,身边儿的丫鬟还提着食盒,捧着东西的,蓉袖一见着郁瑞,突然笑道:“哎呦呦,这没几日不见,少爷越发的好生齐整模样了,别说旁的人比不得咱少爷,就算别人家的主子也没跟得上的。”
郁瑞不知她为何转了脸子,上次见面还一心找茬,如今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巴结自己。
蓉袖让丫环将礼物放下来,也不管郁瑞的反应,很熟络的自顾自坐下来,笑道:“我听少爷病了,心里着急的慌,但也不知该吃什么该送些什么来,索性拿了好些来,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少爷也要注意着身体才好,凡事不要好强逞能了,免得老爷也担心。”
郁瑞瞧她自说自话,又如此殷勤,只好搪塞一句。
那蓉袖送完了东西不走,仍然坐着,似乎要和郁瑞唠嗑,道:“说来着天气也是,好生憋闷,什么身子骨也要被这闹人的天气弄垮了,别说,西苑子那个溏笙公子,据说前儿几个也病了,老爷都遣峤襄去瞧了。”
郁瑞听到这里方听说来了,原来蓉袖是来挑拨离间的,之前她和自己明着犯冲,没讨到什么好处,结果现在转了心性,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蓉袖也不需要郁瑞接话,继续熟络的说道:“哎呦呦,听说那溏笙公子,也是个弱身子,不过他这般的伶人,就是柔弱着些儿,才好楚楚可人嘛!就因为下了那么几场雨,溏笙公子变病倒了,一直缠绵病榻,老爷遣了峤襄去找大夫来看,其实也对,人家溏笙公子是皇上御赐的美人儿,那身份金贵着,别提样貌长得俏,又会做人,这家里上下,谁不知道溏笙公子不好挣,待下人亲和,真比咱们这些主子口碑还好。”
时钺站在一旁,忽道:“谁是主子,你倒和我们少爷要平起平坐,不知是排到几号的姨奶奶?”
时钺的嘴向来是不饶人的,而且他比芷熙能分辨情况,虽说话一向是最难听的,但知道在重要时候坚决不多说,不过一个姨太太而已,在时钺眼里也不算什么,听她酸不拉几的说话,于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郁瑞就知道他又要开始刻薄,等时钺说完,也一面掩着笑意,一面像模像样的喝道:“时钺好没规矩。”
蓉袖听了脸上先是变色,瞪着眼睛心里也不知怎么纠结了好一阵儿,遂又干笑道:“没事没事儿,都是一家人,说话直来直去那是关系亲近,我只当是玩笑话儿了。说来也是,我一个做小的,脸又软,又好说话,又没地位,别人一撂脸子我就扛不住了,怨不得别人总是欺负我,俗话也说吗,柿子捡软的捏,我就是命不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