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安被他掐了一把的脸还红着,但这说出去只觉得丢人,只好干瞪着对方。
赵和庆也不觉得亏心,很坦然的回视着他,不过忽然转了话茬子,掂了掂手里的弓,道:“本王听说小三爷从小精通骑射,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咱们比划比划?”
魏承安皱着眉,一脸严肃的道:“如何比划?”
赵和庆仰起脸来瞧着树,笑道:“一箭放出去,看谁射下来的叶子多。”
“这算什么比划。”
赵和庆道:“你可别瞧不起,本王就说了,这些小伎俩你都不如我强。”
魏承安只是冷笑一声。
赵和庆道:“倘或我赢了,你要输些彩头与我才有意思。”
魏承安道:“都由你定。”
“口气真不小,怪不得魏家的小三爷被传得神乎其神。”
赵和庆笑道:“那就这样,你输了,就把自己输给我。”
魏承安道抿了一下嘴,道:“就知道王爷是在耍我。”
赵和庆道:“哪有,小三爷你想到哪里去了,本王只是说,你输了拜我为师。”
魏承安瞧他嬉皮笑脸的,就一口答应下来,只不过很快就愣住了。
方才他坐在树下,赵和庆骑着马从远处过来,放了一箭只是射了果子而已,但是如今赵和庆听他答应,只是朗声道了一句“好!”,随即猛的一转身,拉弓搭箭,随着“铮——”的一声响动,赵和庆的箭射出去,没在树杈间,眨眼又从树叶间飞出,哆的插1进前方的树干上。
赵和庆挑了挑眉,道:“劳烦小三爷数数。”
魏承安走过去,伸手去拔长箭,只是没想到射的如此深,竟然一下没有拔1出来。
待魏承安拔下来,顿时就愣了。
赵和庆晃悠悠的催马过来,将弓往前一递,魏承安却不接,瞧了他一眼,道:“不用比了,我不如你。”
赵和庆先是发愣,随即才笑起来,“真让本王意外,小三爷这么爽快。”
“技不如人,还要撒泼耍赖,当我是输不起的人么。”
魏承安说着,立马跪下来给赵和庆见了拜师礼。
赵和庆道:“我就喜欢爽快的人,小三爷意外的和本王心思。”
魏承安只当对方是在奚落自己,耐着性子没回嘴。
却不想赵和庆突然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你是不是在想,如今天下太平,不能上阵杀敌一展雄才大略,空有抱负却生不逢时?”
魏承安显然跟不上赵和庆的思路,怔愣着看着他。
赵和庆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又道:“你杀过人么?”
魏承安皱了皱眉,最终摇了摇头。
赵和庆又道:“你见过尸体么?”
魏承安眉头皱的更紧,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意思,还是摇了摇头。
赵和庆继续道:“你见过并肩杀敌的兄弟,死在你脚边儿么?”
魏承安愣了,再次摇头,心里却像烧开的热水,这种感觉也不知是五脏六腑在灼烧,还是血性在滚沸。
赵和庆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忆,“岂曰无衣,明明大家是拿着兵器一起上阵去,却不能一起回来……你若没杀过人,没在残垣断戟中捡过好兄弟的尸首,又何尝算是明白‘沙场’这两个字眼儿。”
赵和庆说着,拍了拍魏承安的肩膀,“生不逢时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魏承安却突然道:“王爷是怕了么。”
赵和庆没想到他会如此说,笑道:“我确实害怕……”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我在沙场上瘸了一条腿,跟着我的兄弟们丢了命,就为了这天下社稷,如今我不能打仗了,也不需要打仗了,退回这朝廷里,天天阿谀我诈,若说可怕,不比沙场上如何,我确实怕了,却未曾退缩过,我这辈子都在尽忠。”
“而你。”赵和庆将手搭在魏承安的肩膀上,用力捏住,魏承安顿时觉得琵琶骨疼的发酸,一点劲儿也提不起劲儿来,“小三爷若要说什么抱负,倘或真和我比起来,不用谦虚的说一句,不可同日而语。先将你的家长里短儿摆平了,再来朝廷里和我比比,整日躲在宅子里私塾里作霸王,真的好威风么?”
“你……”
魏承安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说自己,就算郁瑞说自己,还是讲话儿说的委婉了,而赵和庆不同,他的话像带刺儿的箭,插得深,□带肉,只不过正中了魏承安的心尖尖儿,让他无话好说。
赵和庆又换做了嬉皮笑脸的德性,趁魏承安语塞没有防备,又在他另一边儿脸颊上一捏,随即双腿一夹,催马夺出。
等魏承安反应过来,只见赵和庆催马的背影,拿着弓的手扬起来,似乎是在和魏承安作别,朗声笑道:“乖徒,为师今儿个先回去了,你若伤春悲秋,趁今天一次悲完了。”
气的魏承安给了旁边无辜的树干一拳,只不过不得不说,赵和庆这一番话,确实是一副苦口的良药。
唐敬一行人回到了宅子里,虽一路上就是坐马车,但老夫人还是称乏了,魏元听说了老夫人回来了,赶紧从魏家跑过来巴结。
众人各回各家的院子去休息。
之前郁瑞带回来的那个小乞丐,被人按着洗漱之后,倒出落的像模像样儿,年纪并不大,但脖子梗的很直,就是不写履历,唐家的下人要求很严,出身都要清白的,每一个下人进宅子前都要写履历,起了票子才能来做事儿,这么大的家里,若是没有票子,混进什么人来也说不定。
只不过诚恕是从军营里下来的人,这若是摆不平,也白跟着唐敬这许多年了。
小乞丐最后还是拿着票子去了郁兮园,诚恕请少爷给他取新名儿。
郁瑞道:“你叫什么?”
小乞丐不说话,郁瑞一面伸手,芷熙就端起盖钟递过来,他掀开盖,吹叶儿,呷了一口,一面无所谓的笑道:“行了,我一直觉着身体发肤和姓名都受之父母,也就不给你改什么了,既是你不愿意说,那我就给你起了。”
小乞丐这才瞪着郁瑞,干巴巴的道:“时钺。”
诚恕叫他写出来递给郁瑞,郁瑞瞧了,道:“就这个罢,不改了。”
正说话间,峤襄过来请安,道:“少爷,前面儿来了客人,老爷请您出去见一面。”
“来的是谁?”
峤襄回道:“是连赫连大人。”
唐敬一行人方回来,连赫就追来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郁瑞道:“等我换了衣裳。”
峤襄就吩咐人伺候郁瑞更衣,郁瑞趁着峤襄给自己整理衣裳的时候道:“你知道连大人是为什么来的么?”
峤襄道:“奴婢不知,丞相大人的事情也不敢猜测,但奴婢瞧见连大人的仆从手里捧着画轴。”
郁瑞奇怪道:“画轴?”
峤襄又道:“正是呢,画轴,还是好几卷。”
郁瑞顿时明白了峤襄的意思,心里一突,终于知道为什么唐敬让他出去见一面了,并不是叙叙旧。
连赫让人捧着画轴,并不是什么字画,而是各个名媛佳丽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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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 ̄︶ ̄)y
谢谢不看BG很多年扔的一个地雷蛋蛋,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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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宠爱
郁瑞换了衣裳,道:“时钺推着我去,芷熙和峤襄就不必跟着来了。”
芷熙瞧了一眼在旁边杵着不动的时钺,这小子年岁不大,但一股子愤世嫉俗的模样,仿佛谁都是坏人,芷熙哪能放心的了。
道:“少爷,时钺刚来,能伺候的周全么,还是叫奴婢跟着罢。”
其实她不知道,时钺就是愤世嫉俗,他有这样的身世,也倒难怪如此了。
时钺没吭声儿,郁瑞笑道:“我瞧着他比你稳重。”
芷熙被戳了痛脚,也就没再说话。
时钺不让人吩咐,推了郁瑞往前面去。
出了郁兮园的仪门,时钺推着郁瑞往正堂去,路上一切都不需要郁瑞支应,时钺虽是初到宅邸,却意外的熟门熟路,并不是他曾经到过这里,只是他记性比别人强出许多,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郁瑞嘴上没说,心里却想着,留下时钺果然是没有错的。
半路上诚恕就来应了,引着郁瑞往正堂去。
正堂上上手两张大椅并着一张茶桌,地下两溜十六张大椅,每两张大椅并一张茶桌,气派非常。
唐敬和连赫坐在上首位置,旁边儿有丫鬟捧茶,连赫身后站着长随捧着画轴,画轴还不曾打开。
郁瑞进了堂门,和唐敬连赫见礼。
连赫上下打量着他,仍是一副亲和和善的面容,书生气质很足,却少不得混迹在官场中常年养出来的贵气和威严。
他一面打量,一面笑道:“世侄不必多礼,只几日不见,倒像是过了许久未见似的,每一次见世侄都不同以往,果然出落得愈发得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