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眨了眨眼睛,一刀斜刺过去,没等他对答,琉刖又道“今**纵便是杀了我,也难坐稳轩辕宝座,而且你的军队,你的黎民还要继续饱受战乱之苦,血流成河,你愿意么。”
封景突然猛地一收刀锋,道“当然不愿。”
“这就是了。”琉刖也收了宝剑,“我也不愿,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你我联手。”
两边观战的军士们都傻眼了,这两位大人怎么还唠上了。
人群中顿时有些骚乱,议论纷纷,七嘴八舌。
琉刖对着自己的那边人马一挥剑,瞬间鸦雀无声。
封景也对着自己人扬了扬弯月战刀,霎时一片安静。
“九王爷,不如你我到营中一叙,我琉刖向来言出必行,言而守信,绝不会加害于你。”
“我亦是。”封景充满警觉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各让一步,就在这摆酒设宴,如何?”
“可以。”封景说着后退三步,让开一段距离,以示诚意。
艳阳当空,在被鲜血染红的战场中央,开辟出一块大大的空地,没有桌椅,这两国的王爷就席地而坐,真谓返璞归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充满男人的血性。
“封景,九王爷,本王敬你一杯。”琉刖举起酒碗道。
“客气。”封景一饮而尽,“请。”
虽然看起来他们简直情同兄弟,可心中各有盘算。几碗酒下肚后,琉刖首先捅破天窗,“我知道,你不信我。”
“若是你,你也不信。”封景放下酒,直接用手撕了一块肉放在嘴里颇有滋味的嚼了嚼,“那你说,那什么让我信你。”
“没有。”琉刖答得毫不犹豫,“我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让你相信。”
封景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把盘龙玉玺交给你,你先坐上轩辕的皇帝,然后再出兵讨伐大周,你我里应外合,我再篡权夺位。”
“聪明,九王爷果然一点就透。”
“呵呵。”封景含而不露,“可你拿了玉玺就跑人了呢。”
“对呀,问题就出在这,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可谈。”琉刖抹了抹嘴角,沉吟了下“九王爷乃一代豪杰,你的易容术把我都骗了,还让我白白损失了一员大将。”
“你这是在挑我的不是?”
“没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此时此刻你能坐下来跟我喝酒,就说明我们起码建立了最基本的认可。”
随后,两人都陷入一阵沉默,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薄云在苍穹缓缓浮动,双方的军队偃旗息鼓,原地休息。
琉刖望了望远方的河山,后看着封景道“九王爷,如今就是这个局面,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信我,第二,不信。”
“哈哈。”封景朗声大笑,“你等于没说。”
“期间利弊我想也不必我再多言,你心里有数。山高路远,风雨兼程,一路荆棘,血染山河,这些你都明白,你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又会收到怎样的回报。”
封景定定的瞅了瞅琉刖,觉得这几句话他说的还算推心置腹,“六王爷,不瞒你说,我在大周并不如意。”
“这个我知道,早就打听过了。”
“呵呵。”封景也没在意,“我不像你,如鱼得水。”
“我?如鱼得水?简直笑谈。”琉刖叹了口气,“你们也只是看到我如今的风光,却没有人看到我为此付出的努力。”
“这么说来,你我还有点同命相连?”
“颇有此意。”琉刖笑了笑,“只不过我的身世可能要比你好一些,别的,就没什么了。”
或许是这番话触动了封景心底某根神经,又或者他真的对琉刖产生了一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总而言之,接下来他对琉刖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语气也变得诚恳了很多,“六王爷,我封景最佩服的就是英雄豪杰,你,就是其中之一。”
“过奖,彼此。”
“我从来不赞美谁,向来都是别人佩服我。”
“荣幸。”
“如今大周的局势也很混乱,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
“轩辕也是一样。”
封景静默不语,目不转睛的盯着琉刖看了好半天,一字一顿“我信你。”
“好。”琉刖并未表现出如何的开心喜悦,只是举了举酒碗,“干。”
随即,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对封景道“九王爷,你我今日就歃血为盟。”
“痛快!”封景二话没说,拿过他手中的刀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下,鲜血一滴滴落入碗底,琉刖旋即也是一刀抹过,两个人滴了半碗血,溶入酒中,封景先是喝了一大口,然后其余的琉刖一饮而尽,随即将酒碗掷在地上摔碎。
“从今后,你我就是手足兄弟,同历腥风血雨,共享富贵荣华。”琉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苍天在上,后土在下,违背誓言者,天诛地灭。”
“好!”封景竖起手掌,琉刖与他紧紧握住,“共看潮起潮落,万里江山。”
碧空之下,两个人久久的对视,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信任,更看到了野心。
在几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封景从锦缎衣襟中掏出一个方盒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那枚荧光灿灿的蟠龙玉玺。
“给,我信你。”他定定道。
“嗯。”琉刖接过,扔掉盒子,把玉玺直接放到里怀,“等我的好消息。”
“好。”封景没再多言,“就此别过。”
琉刖一点头,封景含而不露的一笑,转身朝自己的军队走去。
苍穹万里,沉静碧透。琉刖目视着封景离开,目视着他带领着自己的浩荡大军最终消失在山坡的那边。方才缓缓的转过身,“收兵!”
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虽然听不到他们讲话,可也不难猜到这两位王爷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不过哪个不怕死的才会多嘴,琉刖骑在马上,款款而行,脑海里飞速运转着接下来要干的事。怕是回到轩辕皇城,等待他的不是美酒佳人,而是刀戟林立。想到这,他就笑了。身侧的林彦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堂主的表情,当即问道“堂主是不是已有妙策。”
“妙策没有。”琉刖看向他,“如果只有一条路可走,你觉得那是妙策么。”
“无论堂主走哪条路,我等都马首是瞻。”
琉刖呵呵一笑,问“找到那个岑子画了么。”
“貌似还没有,要是找到了,他们会给我回信。”
“嗯。”琉刖点点头,“我暂时也顾不上他。”说着,将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只能成功。”
“堂主必会马到成功。”
“借你吉言,右堂主。”琉刖挑了挑眉梢,“保不准还有一场硬仗。”
“堂主是说轩辕黄帝的大军?”
“也不一定,看情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件事只要心甘情愿,都会变得简单。一件事只要义无反顾,都会变得无畏。
琉刖自有打算。他当然不想硬碰硬,那样对他没好处。从宁谷河回去,他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颇为闲适的兜了个圈,又经过了那个曾与琴重华呆过的地方,那个距离无尘雪林几百公里外的小镇,那个有着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小城。虽然时隔不久,他却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当马蹄再度踏过青石路,视线中再度出现古色古香的店铺与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然,琉刖自不会将这些情绪写在脸上,看起来没有任何触动,只是随口道了句“一路劳顿,暂且在此歇息。”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间屋子,独独少了一个人。深夜他在房中独自踱来踱去,望着窗外那轮皎月,却莫名的笑了。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浮起在他的唇角。
此间无话,这几日琉刖带着手下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在这方风光秀丽的地方彻彻底底潇洒了一把。每天只是喝酒闲聊,吟风弄月,亦或四处闲逛,信马由缰。不多时,轩辕朝中便传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六王爷阵亡了!
听到这闻风是雨的传言,琉刖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
封景果然有够给力。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这样一来,就为琉刖暗中铺就了一条相对安全隐蔽的道路,让他可以更为直接有力的颠覆皇权。
手下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一副随时要把皇帝拉下马的豪情壮志。
琉刖摆摆手说,不急,这么久都过来了,还差这一天半日么。
就在这期间,倒霉的子画先生就真被北耀堂的一群流氓给找到了。
此事说来有点蹊跷,话说岑子画为了能炼制出治疗琴重华的灵丹妙药,那可谓踏破铁鞋,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终于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寻到了那梦寐以求的神草。他激动啊,好几个月了,他风餐露宿,功夫总算没有白费,他的坐骑,那只可爱的大大的雪白大鹏就在他的头顶盘旋,也唱起了欢快的歌谣。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完美。
然,接下来,瑕疵出现了。
突然,从幽深的山谷里传来一声惨叫。
听起来像是有人不慎从山崖上跌落。
医者,父母心。子画善良啊,怎能见死不救!当即就命大鹏前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