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你伤了肺,别勉强说话。那柳叶刀上有毒,连堡主请华神医为你解毒,华神医说那毒凶险得很,即使解了,也要好好养上半个多月!”清溪在床边坐下,帮我捏了捏被角,安慰道,“大哥这次挑了日月教的据点,功劳不小,连堡主专门为你拨了一间单房,让你好好养伤。”
连堡主?华神医?中毒?……我听得糊涂,睁眼去看清溪。眉清目秀,带着少年的青涩,他还是三年前的模样。
清溪见我看他,顿了顿,脸上泛红,犹犹豫豫地道:“白大哥,你这次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他尴尬地笑了笑,“白大哥,我们只做朋友,可以吗?”
我愣住了,混乱的意识清晰起来,我总算想起这一幕为什么如此熟悉了!
这就是三年前,连云堡兵器谱大会之前,我和其他几个门派的人一起,挑了日月教的一个据点,为清溪挡了一把飞刀,谁知那飞刀上有毒。当时就是在连云堡解毒疗伤,住的……我转转眼睛,就是这间屋子,红木桌椅,雕花大床,精致的台架上摆着瓷器玉饰,墙上还挂着那副我连字都认不全的狂草!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三年前的事情!难道是做梦?……不对,做梦不会这么痛!那是彼岸走马?死后让我把人生再过一遍?那也没道理从这个时候开始啊!
哎呀,真是头痛!这算个什么事!
许是我脸上的痛苦太过鲜明,清溪一下子紧张起来:“哎哎,白大哥,你别着急!华神医说让你安心养伤,我,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抬眼,只看到他匆忙反手关门的背影,分明是逃命一般。
我苦笑,清溪,就算你要走,好歹给我弄点吃的来啊!
其实,也不能怪清溪避我如蛇蝎猛兽。那时候,我顶着一张还看得过去的脸,按江秦的意思,去勾搭清溪,试图从他那里套出武当剑法的精妙之处和破解之法。
清溪是武当的四代弟子,年纪小,人也单纯,善良的像养在月宫里的小白兔,奉师命下山历练,为铲除邪教出一份力。他当时被我照顾的浑身难受,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也不知该向谁求助。我曾笑着说他想多了,他还一度以为自己真想多了。
这孩子……
白秋练,你都做了些什么?
至于武当剑法的破绽,我最终也没能套出来。想那武当少林从来都是武林泰斗,剑法何等精妙,哪里是我能窥探一二的?想来,江秦也没指望我真能得到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于他,又算什么?
我头脑里思绪纷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做了个梦,乱糟糟的,都是些旧事。
我是痛醒的。
醒来时,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张床,房间里也还是只有我一人。正常,清溪避着我,江秦还在路上,邢天还没出现。
虽然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我应该,似乎,大概,好像——是真的回到了三年前的连云堡……哎,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真能改变点什么,不至于过得那么凄惨!
我试着调运内力,丹田里只剩下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一丝内力。
我叹一口气,想起那次中的毒誓日月教的蓝火,看起来很严重,后来才知道,那其实并非什么很厉害的毒。蓝火最大的特点,就是先封住经脉上的穴道,阻断真气运转,然后才由内而外表现出各种症状。
那华神医实在徒有虚名,只知从外部着手,治标不治本,白白耗费时间,待毒终于散了,中毒者的功力也要大减。
我记得这些,自然也记得蓝火的解法。目下的问题是,我要解开蓝火吗?若解了这毒,我怎样与人解释?误打误撞?未免也太过好运了。若是不解这毒,在床上瘫上十天半个月,然后原本就不怎样的修为变得更差?
若真的那般,那一切与以前又有何区别?
不,我不要那样!要我再次眼睁睁看着团儿死去,不如让我立时自我了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梦中的现实
不管怎样,我得试试!
我闭上眼小心凝神,催动着可怜兮兮的那一丝内力,试着调动日魂阳元。许久,那一股内息终于带上了纯阳的热力。我催着内力在丹田转了两圈,忍住疼痛一点一点疏通经脉。
许久,我才放松下来,还没来得及抹一把汗,我便听到房间里竟还有一道呼吸声,惊忙间转头去看,却又愣住了:“清溪?”
清溪正站在屋子中央盯着我出神,听见我出声,急忙回神,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啊!白大哥,我,我见你在运功,就没敢出声,是不是打扰你了?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说着便转身要逃。
我顿时哭笑不得,瘫在床上,出声叹道:“清溪,我是洪水猛兽,还是蛇蝎妖魔?你须得这般躲着我!”
清溪到底是个孩子,已经到了门边,脚步一顿,僵着脖子转过身来,低着头不敢看我,喏喏不言。
我苦笑,撑着胳膊要坐起身,清溪连忙过来扶我,还细心的帮我垫好枕头。
他此时心里对我必是百般的厌恶,想要远远躲开,却还是伸手帮了我,我不由得心下感激,抬起眼看他,谁知视线才碰到一起,他又瞬间石化。
我忙伸手,在他后退闪躲之前抓住他的袖子,扯出个真诚的笑脸,道:“清溪,你不用躲我!你放心,我不会再与你说那些浑话,你说我们只做朋友,那就只做朋友。你若厌恶我,不愿再见我,我会尽量让自己不在你眼前出现。你……”话说的太多太急,我捂上嘴咳了起来,嘴里又尝到腥甜的味道。
清溪急忙凑过来帮我顺气,倒了杯水递到我手上,急急地说:“我没躲你,也没厌恶你,真的!白大哥,你是个好人,你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好姑娘的!”
我是好人?我可没这么觉得。至于姑娘……我抿了一口水,侧头去看他,他果然又磕磕巴巴地没了声音。我暗叹一口气,把水咽下,垂下眼睫望着手里的茶杯,微凉的清水在杯子里泛着冷光。
我道:“清溪,我这辈子不会成亲了。”
我甚至能听到清溪石化的声音。这孩子,太可爱了!不行了不行了!我怎会变成这样?难道是被邢天给染黑了?
想到那个人,小心肝不禁抖了抖。我清清嗓子,笑着对清溪道:“却不是为你!”然后欣赏着他的表情一口一口地喝水,的确有趣!
清溪松了口气,被我看的老不自在,扭头转开话题:“对了!白大哥,我给你送粥来了!华神医说你现在可以喝些粥了。你睡了四天,一定饿了吧?”
四天?我突然觉得饿得厉害,忙伸手去接,可那只碗却往回缩了缩。难道清溪知道我在逗他,所以生气了?
“呀,有些凉了!白大哥你等等,我去给你换热的来!”
我哪还管凉的热的,伸手就把那只眼看就要飞走的碗捉住,嘴里道:“不用不用,凉的也能喝。清溪的一番好意,绝不能浪费!”眼角扫见清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人又僵了僵。我在心里嘀咕,完了完了,我果真堕落了!
装作没看见他的不自在,低下头迅速把粥送下肚里。四下里看了看,别说帕子布巾了,连个边角都没找见,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拿里衣袖子擦嘴,刚才一身大汗,里衣也该换了。
突然手上一轻,空碗变成了帕子,我抬头,清溪正笑笑的望着我。得,这回轮到我不自在了。
三下两下擦净了嘴,我扬了扬手里的帕子道:“洗干净了再还你!”
清溪打趣道:“白大哥,以前怎没见你这么讲究啊?”
呵呵,还不是被邢天逼出来的……我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大概是转了性了。”
清溪也不做理会,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放到床头,也不管帕子不帕子了,指着我身上的衣服道:“白大哥把衣服换了吧,我顺路送去洗衣房!”
呃,衣服是该换了,可是……我的目光在清溪脸上溜了一圈,又闪到房门上。
清溪看懂了,可还是不放心,问我:“白大哥真不用我帮吗?之前都是我给你擦身子的。”
……意思是,我浑身上下他都看过了……
果真是现世现报吗?!
若我还是三年前的我,应该会抓着这个不放吧?然后再接再厉地与他套近乎。可如今……罢了,我这副身子不光被人看过摸过,还不止一次被人上过,矫情个什么劲儿?人清溪干干净净的一人都没嫌我脏,我还有什么不自在的?
想清楚这些,我朝清溪感激地笑笑:“我已经好多了,多谢清溪!”
清溪有些内疚,道:“白大哥快别说谢了!你为救我才伤成这样,我做多少都是应该的。”顿了顿,又说,“那我先出去了,白大哥换好了就叫我。”
清溪啊清溪,若你知道我是故意受伤的,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还会这般待我吗?
日后,你会与其他人一样,唾弃鄙视我吧?
我一个人花了很时间才换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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