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瓒心思转了好几下,脚下一步不停地跟着那小太监朝殿外走去。还没出了门,就看见禁军明晃晃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九方瓒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眼睛,他一下子昏迷了五六天,许久没有见过夏日的太阳了,所以才会被太阳一下子灼了眼。
原本在御书房内的几个宫女太监一见到这个阵仗,立刻吓得四处逃窜。而那些禁军也并没有为难那些宫人的打算,干脆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九方瓒又睁开眼,看见禁军已经密密麻麻的把这个御书房给围得水泄不通了。他们竟然有胆子造反?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教唆九方瓒才不会相信这群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时候一群禁军很整齐地给一个人让了路,一个九方瓒非常熟悉的人影走了上来,九方瓒定睛一看,竟然是郑仕光那个老狐狸。郑仕光并没有穿着官服,表示他今天来并不是以他臣子的身份来的。
九方瓒环视了一下四周,他们没有从上方包围,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办法,也许可以从上方逃走。九方瓒练功从来都是只练内力,他的外家功夫真的是差到了一定水准,并且只能保证自己短时间之内不落下风。而现在,他身边还留着天璇和高子仁。
“你们怎么不跟他们一起逃走?他们既然放了那些人,就也不会为难你们,他们的目标只有我。”九方瓒难得的如此考虑
天璇和高子仁却一齐摇了摇头,表示无论如何都会跟九方瓒站在一起。
九方瓒笑了笑,对着站出来的郑仕光道:“郑大人这是关心朕么?还带了那么多禁军来给朕探病?”
郑仕光那老狐狸倒也笑嘻嘻相迎,顺着九方瓒的话答了下去:“这不是老臣见皇上多日未上朝,担心皇上龙体,特地来看看,皇上您可有康复的迹象。”
九方瓒听了这样心里清楚,这郑仕光怕是跟他那个皇姑姑一样,是来看他有没有死透了。
九方瓒想,自己当皇上当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想让他早点死。这个时候如果是别人,或许已经心生戚戚了,可是九方瓒毕竟是九方瓒,他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候还是可以冷静应对。
“郑大人为国为民劳心伤神,三十年如一日,朕甚感欣慰,若是朝中多一些像郑大人的大臣,朕恐怕舒心多了。”九方瓒一面看着四处的情况,一面考虑自己是否有策反那些军士的可能。即便不能策反也可以拖延时间,等朱淮安的到来。好在他早前已经送信让朱淮安带着一批暗中训练的死士入宫,就是为了防治今日这样的状况。
九方瓒并不认为那些军士有什么一定要他死的理由,如果说自己养的狗集体造反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修理狗的头目。
郑仕光听着九方瓒的话,捻须不言,似在深思。
“欧子临何在?”九方瓒朝着大批禁句喊了一句,这欧子临便是禁军副统领。当初云闲鹤为了可以贴身跟着九方瓒,就把一些重要的指挥权都丢给了欧子临。按理说这个欧子临既然是云闲鹤选出来的人,必定是可以信任的。
欧子临听见九方瓒叫,立刻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低着头,没有抬头看九方瓒,却也没有给九方瓒跪下行礼。
九方瓒冷笑,问:“欧子临,你可知道,你带着你的将士这么做等同于谋反?你如今要这些忠于你的将士该当何处?”
欧子临闻言立刻给九方瓒单膝跪下,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九方瓒断定他是有难言之隐,便想办法威逼利诱:“你若现在放下手中的剑,朕还可以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并且不会再追究你此番的行为,朕可以升你为禁军统领,可是如果你执意如此,你已经你手下的那些兄弟,恐怕都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你可想清楚。”
欧子临一句话都还没有说,郑仕光就大笑了三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道:“九方小儿,这种已经明显造反的人,你竟然还敢重用?那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她也不过是被你利用的无辜孩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派人牵线搭桥让她认识的九方翎,是你有意铲除九方翎拉上了我可怜的女儿当垫背,我的天香不过是拒绝了你,你就要用这种方式将她永远囚禁在这个皇宫中,甚至害她丢了性命。那是我的女儿,那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九方瓒没有想到郑仕光竟然那么快就说出来了是他调动的这禁军。九方瓒觉得自己现在不止胃疼,连带着头都开始疼了起来。郑天香现在还好好活着,可是如果郑天香不出现的话,郑仕光必定不会相信他的任何说辞。
欧子临却是看了一眼郑仕光,又直直地跪着对九方瓒说:“皇上,欧子临今天别无选择,老师对欧子临全家都有再造之恩,自古忠孝难两全,如今欧子临已经知道自己做错,只忘皇上不要追究老师此番爱女心切的一时冲动。”
欧子临说完,也不等九方瓒同意,便朝着九方瓒用力磕了三个头,又对着郑仕光叩了一个头,拔起自己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脖子。鲜红的血高高溅到了站在旁边的郑仕光身上,像是绽开的花朵在郑仕光的衣服上晕开。郑仕光却只是淡淡看了欧子临一眼,骂了一句没出息。他甚至不削抬手擦一擦溅到他脸上的血迹。
九方瓒也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已经当场死亡的欧子临一眼,手中握着的毛笔又紧了紧。如果他不自杀,九方瓒也会找到机会将这支笔插入他的咽喉,绝不留情。九方瓒无法容忍背叛。
然而周围的一些将士看见他们所追随的人自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动。
九方瓒又对着那些禁军扬声道:“所谓不知者无罪,如今尔等皆因听信奸人谗言而所犯之错,朕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尔等现在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朕必定说到做到。”
“九方瓒,你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想做困兽之斗么?”郑仕光没有让那些人有多想的机会,而是同样扬声对九方瓒说。这句话明里是说给九方瓒听的,实际上是说给那些已经被九方瓒说动的将士听的,如果他们当真放下了武器,那他郑仕光就只有被抓这一条路。所以郑仕光继续道:“如果今天你死了,他们才会真正的安全。”
夏日的太阳曝晒着这里的一切罪恶昭著,紧张的气氛在双方之间僵持不下。九方瓒身旁的天璇已经被吓得腿脚软,高子仁也沉默的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那些禁军必定更加紧张,多年的皇权思想已经在他们心中扎根,只要还有退路他们都不想成为刺杀皇帝的千古罪人。所以他们担心自己会选择错误,因为造反的罪名一旦落实,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这个时候只要再给他们一颗定心丸,他们必定不敢再继续。
九方瓒环顾四周,又说:“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都是我九合的栋梁,难道要因为郑仕光的一己私利而抛弃自己家人的性命和自己的前途么?朕知道你们都只是听命行事,所以只要你们肯弃械投降,朕必定不再追究你们的过失。朕既是君子,金口玉言。”九方瓒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来给那些人制造压力,让他们首先从心里上屈服。
良久,连知了都不耐烦的叫了又停,这时候铁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可闻。九方瓒第一反应就是去寻找那个首先弃械的人。平凡的五官,平凡的身形,平凡的气质,什么看起来都那么平凡。这些平凡让九方瓒忍不住半眯了双眼。
从第一个人扔掉武器开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做了选择般扔掉了武器,一时间,各种武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乒呤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
郑仕光一介书生,一旦没有了可以仰仗的大量禁军,已经完全不需要任何畏惧了。
九方瓒舒出一口气,刚才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已的衣袍,掌心已经渗出了很多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抽痛的胃终于缓解了下来。如果那些人没有听他的话,他并不确定他还能安然无恙。
可是事实却完全不让九方瓒有一点点的放松。九方瓒刚刚用力吐出一口气,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那些刚刚丢下了武器的禁军又开始骚乱了起来。
43四十三 谋反(二)
可是事实却完全不让九方瓒有一点点的放松。九方瓒刚刚用力吐出一口气,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那些刚刚丢下了武器的禁军又开始骚乱了起来。
九方瓒忙朝那边骚乱的人群看去,却见一个又一个的禁军就这样倒了下去,鲜血就这样飞了出来,在夏日的照耀下,血光漫天。那些刚刚丢下武器的人刚想捡起兵器就被人从后方悄无声息的斩下了头颅。
九方瓒皱着眉头看着周围一个又一个倒下的人,觉得自己刚刚缓解的胃部抽痛此刻又加重了些。
此刻必定是有了第三方介入,将那些已经放下武器的人一一斩杀,可是前方情势太过混乱,九方瓒也看不清楚。
九方瓒虽然眼睛不能看,但是心还是清楚的。如果说那些是来救他的,那么必定知道那些人都已经弃械投降了,可是他们却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些人,就表示是另一方要来朝他逼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