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听罢,顿时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气急败坏的指着小太监,“你你你……”你什么,半晌也没说出来,最后还不甘心的再次确认:“他真这么说的?”
小太监无辜的点点头,暗自纠结着,符将军说的是陛下发怒了才告知他枕下有东西的事,那现在这样,到底算是发怒呢,还是没发怒呢?他要不要说呢?
正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容华已挥挥手道:“好了,没事了,下去吧!”
顿时,殿内便安静下来,容华也说不清此刻心里是松了口气多还是失望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渀佛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眼眸随处一扫,当看到书案上堆着的奏折时,脑中电光火石般的想起今日是符云想出征的日子,紧接着心底一沉,先前的喜悦霎时间荡然无存。然后便疯了似的在大殿内一通乱翻乱找,最终,空无一物,哪怕只言片语也不曾留。
容华撑在柱子旁喘着粗气,背影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他闭上眼稍稍平复一下,想起那人的无所谓之举,只觉一股无名之火腾地从心底窜起,烧得他心肝肺全都开始疼,脸色铁青,眼圈泛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只见他猛地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各种器皿就是一阵胡乱摔砸,一边暗骂,符云想,你把朕当做什么了?
刚走至殿门口的小太监听到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略一迟疑,便往里奔去。突然,一个金丝掐花瓷瓶咣一声碎在眼前,容华盛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谁让你进来你?滚!”
小太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惶恐地瑟瑟发抖,一边磕头一边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只是符……符将军说……若陛下……陛下发怒了,就告诉您他在您的枕下留了东西……”小太监断断续续的说完,额头上早已冷汗涔涔。
容华瞪着他半晌,才收敛了身上的怒气,抑制住心底的激动装作严肃道:“他还有说什么吗?给朕一次性说完。”
小太监赶紧摇头,“没有了,符将军只说了这些。”
“真的没有了?”容华再问。
“真的没有了!”
“好,下去吧。”
待只剩他一人后,急忙回到内殿,从枕下取出折好的书信打开一看,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自己,却只短短一行。
——容华,至此之后,我会常驻边疆,为你守这百姓安康,不奉诏绝不还朝,爀念。
盯着那几十个字,容华久久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符——云——想!”心中暗恨不已,好一个不奉诏绝不还朝,朕还就偏偏和你杠上了,看谁熬得过谁!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只不过这时候的容华还不曾想到会有那么一日,即便他连下上百道诏书,那人却始终不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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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金陵百里之外,符云想坐在马背上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他抬起头看看天空,不由笑了,想着容华指不定在如何恼恨自己呢。
因为是轻装从简,一路急行军下来,已离了那繁华的金陵城很远很远。夜幕降临时,他们选了处水草颇丰的山坡放马休息,等人马恢复些体力后,再连夜赶路。
一连几日如此,这一万骑兵已经赶上了之前的大军并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越接近北方,不断传来的军情越让将士们心惊。尤其这日,符云想截获了一封八百里加急塘报,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狄夷一路南下,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我朝连丢六座城池,边民纷纷南下避难,请朝廷早日做好救援准备。
他知道大周朝十年无战事,军中定然会有所疏懒,却不想竟疲软到此地步,连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之后,为了尽快到达北疆,符云想每到一个州府便会大张旗鼓的征集马匹,以作换乘之用。同时,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边民和狄夷,他来了。
行到后来,官道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萎顿不堪地坐卧道旁。不带感情、苍老的浑浊目光和无数干瘦枯黄的小手一次次地竭力伸向过往人群,看得将士们心酸不已。当即,符云想下令,把所有的银两和干粮都散给了围上来的灾民,竭尽全力,但,帮得了十个、百个,怎么帮得了千个、万个?天灾**,哀鸿遍野,受苦的始终是这些勤劳朴实的穷苦百姓。
经过十来日马不停蹄地连夜赶路,终于在十月来临之前进入了北疆之地,立马踟躇,却是边城野原晴翠相接了。
把人马安顿在城外,符云想便带着几位副将进了城。
盛云城乃北疆的州府,自是人烟密集,街上小贩用着几人不甚熟悉的音调来往吆喝,听来别有风味。
他们先去见了当地的刺史,那是个儒雅而略显清高的中年人,叫梁敏书,得知符云想的身份后也是不卑不亢。从他那里得知,边城守军之所以连丢城池,并不是因为军队松散的原因,而是北疆的五万驻军从未派出一兵一卒去支援那些边远小城,以致于小城的守军不敌,继而城毁家亡。
几人听罢,出了符云想眉头紧蹙之外,其余几人纷纷面露愤慨,隐隐有一较高下之意。
半晌后,符云想问道:“梁大人,你也是一方大员,官拜三品,难道就不能插手军队吗?”
梁敏书苦笑一下,“符将军,你知道驻军的将领是谁吗?”见几人摇头便接着解释道:“是裴丞相的嫡亲门生,叫安晃,此人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却又武艺高强,在这远离都城的千里之外,天高皇帝远,谁能耐他如何?就连下官每月例行上奏朝廷的奏章都会被他们拦截过目,遑论插手军队?”
从刺史府出来,符云想面色凝重,一路无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快到营地时,他突然回过头对跟着几名副将道:“你们先回去,我再四处走走。”说完便骑着马朝另一边行去。
北疆的地势普遍偏向平坦,在马上极目远眺,一望无垠的矮丘山峦,高低起伏,座落有致。一阵风拂过,那漫天的青黄野草,瞬间似波浪一般一圈一圈的铺展开来,极是好看。
再往前走,荒芜的古道,曲折一如人世婉转,因战事的缘故,久已没有人迹。符云想松开缰绳,放马漫漫而行,不知不觉四野都安静下来,天幕高挂,些些残月的清冷芒辉惨淡地笼罩。他停在路的尽头,倏而有种原来天涯都已经尽了的错觉。
天下的路走到穷途末日,若不回头,可还有出路可寻?抑或明朝一觉醒来又有旁门左道?
惶惶不可终日。
容华,你可知道,你这看似辉煌绚烂的盛世江山其实早已满目疮痍,你在那庙堂之高却管不了这江湖之远,是否悲哀?这祖祖辈辈用鲜血铸下的大好山河又该怎样才能得以万世承继?
但不管怎样,只要有我符云想在一日,定要为你守着这寸土边疆。
------题外话------
尼玛,差点就更不了,把稿子整丢了,找了半天才找出来,好吓人!
☆、079收服驻军
第二日,符云想带着几名副将和一千轻骑前往被狄夷所占的几座城池外察看敌情。
结果却惊讶的发现,这些小城竟是空无一人,本朝百姓为避战祸举家逃难南下可以理解,但狄夷怎会不派一兵一卒把守呢?任符云想如何聪明,也百思不得其解。
可当他们进城后,就瞬间知其原因了。
只见城内房屋尽数被烧毁殆尽,就连一根完好的木头都找寻不到,空气中隐隐还残留着呛人的焦木味道。一地狼藉,满目断壁残垣。这样的城守来何用?
转了一圈后,符云想骑在马上望向狄夷的方向,目光深邃而坚定,然后便吩咐道:“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大军正式驻扎到安城,想要在周朝的土地上来去自如也要问问我符云想答不答应!”
身后的众位副将身躯一震,齐齐沉声应道:“是!”
“顺便再贴出告示,就说安城有我等驻守,必可万无一失,逃难的当地百姓若想重回他们的家园,我们定会竭尽全力保证他们的性命无忧!”说完他似乎又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言自语:“他的江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时,从后面上来一位身材魁梧的胖大汉,大着嗓子对符云想嚷嚷道:“将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吃啥呀?”
话音刚落,他就被旁边的一年轻副将一脚从马背上踹到了地面,“刘大副,你脑子里怎么就知道吃呀?看你那身肥肉,也不嫌重的慌!”
其余人听罢,皆是一阵哈哈大笑,纷纷揶揄他。
“大副,爬不起来了吧?叫你少吃点肉的嘛!”
“哈哈!大副,要不要我拉你呀?”
……
刘大副也不恼,坐在地上瞪着那名年轻副将,眼里满是挑衅,“侯勇,你是不是嫉妒老子长得比你男人啊,瞧你那小白脸的样儿,弱不禁风似的,啧啧,真难为你祖父给你取了个勇字,实在……”
那眼神,那语调,要多轻蔑有多轻蔑,看在周围人眼中,都不禁递给他一个默哀的眼神,在军中谁不知道小将军侯勇最讨厌别人叫他小白脸了。当初符云想破格提拔他的时候许多人都不服,不仅因为他年纪小,更因为他长了一副秀气白净的脸,直到后来在剿匪一战中他单刀匹马独挑了土匪的老巢,才奠定了他在军中的地位,至此后,再无人敢小瞧他,更遑论当面叫他小白脸?但不知为何,刘大副总与他不对盘,每次遇见要么一番唇枪舌战,要么一顿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