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老白瞪大眼睛,“那岂不是前朝江湖上红极一时的练器师!”
“呵呵,说了是据说。”温浅莞尔。
“所谓据说肯定是有些根据的,尤其是这种祖传的东西,”老白言辞凿凿,就跟他亲见了似的,“赶紧把你那剑再给我瞅瞅,天,这可算得上神兵了。”
“我还斩妖除魔呢。”温浅哭笑不得,“稍等,我回屋去取。”说罢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把浅伤剑取来了。
“小心些,”温浅小心翼翼的把宝剑递到老白手里,“剑很利的。”
老白点点头,随后轻轻将剑出了鞘。虽不是第一次看,但闪着熠熠寒光的绝美兵刃还是让老白叹为观止。难怪有些江湖人爱自己的兵刃胜过一切,这一刻,老白忽然能够理解了。
啧啧称奇了好一会儿,老白总算把宝剑物归原主。温浅收回剑没放到身边,反而又起身放回隔壁屋子了。末了才回到饭桌前,弄得老白一头雾水。也是这时,老白才发现个问题,自从住进这里,温浅很少拿着剑与他对话,除了练剑,剩余的大部分时间温浅都并不随身携带兵器。可照理说,一个剑客的剑就像他的生命,怎么可能不放在身边呢,况且之前在温宅,老白也是见过温浅与剑形影不离的。
想了半天,老白只得出一个结论——温浅害怕自己觊觎他的剑。这念头一出,老白可就绷不住了,直接和温浅说了起来。
后者闻言先是诧异的瞪大眼睛——虽然只比平时大了那么一点点,继而苦笑起来:“刀剑无眼,随时带在身边我是怕伤了你,再说山顶又不比外面,这么安全我也没必要随时带剑对吧。”
“我又不是布娃娃,剑在那摆着我还自己往上撞啊。”老白觉得这理由明显不足。
温浅却抿抿嘴,似乎欲言又止。后来在老白越皱越深的眉头下,才坦言:“不知怎么的,总觉着你的脸皮儿轻轻碰一下都会破,别说这剑了。”
“再薄也不至于剑光晃一下就出口子吧。”老白嘴角抽搐。
而温浅的表情明明在说,呃,很有可能。
老白翻了翻白眼,无语之余,却又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甭管自己这脸皮儿禁不禁折腾,可起码,温浅这份担心是真的。
“喂,你做我徒弟吧。”老白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这回轮到温浅嘴角抽搐了,还没听说有这么报答关心的。
老白似乎也觉出语言不妥,赶紧纠正:“我的意思是,我教你易容,如何?不是我吹,这手艺行走起江湖来很是方便呢。”
“跟你学易容的话,是不是就要拜你为师?”温浅试探性的问。
“呃,师祖遗训,只有入我门下才能学。”
“那不还是给你当徒弟嘛,”温浅翻了翻白眼,刚要说话,却忽然联想到自己住的屋子,微微皱眉,“你,曾经收过徒弟吧。”
老白迟疑了下,才缓缓点头,不太好意思的扯扯嘴角:“收过一个,刚出师就跑了。”
温浅微愣,这他倒是没想到。不过看老白的样子,恐怕对这个徒弟还是有情分的。思及此,温浅忽然不确定老白是真想招他做徒弟,还只是想找个顶着徒弟名讳的人满足下他想为人师的愿望。不过无论哪种,温浅都不想掺和。易容这门手艺确实挺有诱惑性,不过如果这手艺的获得非要伴随着入师门拜师傅等等复杂过程,那还是算了。之前就说过,他讨厌麻烦。虽然这个麻烦是他颇为不讨厌的老白,但还是能绕则绕。
老白也就是兴头上随口那么一说,温浅没应,这事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年三十儿,白家山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是二十九夜里来的,并未惊扰到熟睡中的人们,结果就是早上老白起床推门才发现,门推不开了。莫名其妙的老白走到窗户边,费了半天劲才把窗户支开,就见雪已经没到了窗根儿。
得,难怪门推不开,这都快把房子埋上了。
没辙,老白只得用最原始的敲墙法,硬是把温浅叫了起来。要说有轻功就是好,老白对着窗户只能发呆,而人家一记雪上飞就从这个窗户口飞进那个窗户口了,顺带手里还捎来把铁锹。
齐心合力把门弄开,两人大年三十一上午没干别的,光除雪玩儿了。最后在院门口堆起两座高高的雪山,才总算又让院子见了原貌。
“这雪可够大的。”温浅第一次见这北方山上的雪,不得不感叹,相比之下,家里那只能算毛毛雨了。
“往年也没这么大的,没准是知道你来了所以彰显些热情。”老白笑着调侃,之后擦了擦额头勤劳的汗水,去厨房熬了一小碗糨糊,然后回屋把前些日子买的对联拿出来,交到温浅手里,“我去剁饺子馅,喏,你贴对子。”
温浅挺满意这个任务分配,便没多言。接过对子和糨糊就往院门口进发。老白则去了厨房。饺子馅是白菜和猪肉,老白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咣咣咣的跺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老白正在兴头上,几乎也是用如火如荼来形容,就见温浅耷拉着眉毛进来了,糨糊碗是空了,可对联还在。
“别和我说你把糨糊都给吃了,”老白好笑道,“虽然是面做的,可也不至于吧。”
温浅没好气道:“你们这里什么天儿啊,糨糊没刷匀呢就已经冻住了,得,硬疙瘩似的,根本贴不成了。”
“然后你就左一层又一层锲而不舍?”老白似乎已经想到了那个场景。
“我想着刷厚一点冻得兴许就慢了。”温浅还挺有理有据。
老白强忍住乐,一本正经的问:“结果呢。”
温浅实话实说:“冻得比刷得快。”
老白终于乐得前仰后合,好容易笑够了才道:“你就不会变通下,刷一点贴一点,非要一次成啊。”
温浅眨眨眼,好半天,似乎才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猪肉吃多了。”老白想也没想,顺口就道。
温浅难得没辩驳,因为他想了想,觉得兴许也有点关系。
第二碗糨糊熬好,温浅再度出发。老白那眼神跟送风萧萧兮的壮士一般,温浅实在受不了:“放心,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老白第二次笑弯了腰。
这一次,温浅一去不复返。老白起先继续剁馅还没觉出不对劲儿,后来算算时间,十几副对子也该贴好了,遂放下菜刀,准备出去看看究竟。结果还没出门槛儿,厨房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咣的一声关上了,听声音,正在上门闩。老白诧异,赶紧跑到窗边儿探头去看,就见温浅正手忙脚乱的往门上挂门闩。
“喂,怎么了,你锁我干嘛?”老白莫名其妙。
温浅看起来很着急,压根没功夫和老白说话,挂完了厨房的门闩又去把其他屋子的门闩从外面上好。然后三两下跳上了自己屋子的房顶。
“温浅,你还好吧,怎么跟阎王爷追债似……”老白话没说完,就没了声儿。因为只听轰隆一声,院门儿应声而落,然后老白就瞠目结舌的看着对方昂首挺胸闲庭信步的溜达进来了。
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山顶之猪,老白今日终于得见。
“温浅,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什么了,”老白欲哭无泪,“怎么还找到家里来了。”
“我哪知道,赶紧关好你的窗户!”温浅的声音从一旁房顶传来,底气十足声声入耳。
结果真就像老白所说,那位仁兄放着香喷喷的酸菜缸不理,一溜溜金灿灿的玉米棒子不睬,愣是直勾勾冲到温浅坐在的房根儿底下,开始拱啊拱。
老白没有听话的关窗户,因为他真的很担心温浅。那野猪的獠牙足又好几寸长,咬到身上可不是好玩的!可看着温浅又似乎也很没辙,除了趴在屋顶,别无他法。
野猪现开始还挺有耐心,后来估计也急了,就开始用身体一下下去使劲撞房子。木头的房子在野猪的冲撞下摇摇欲坠,老白心急如焚,又心疼房子又担心温浅的,一时煞是心焦。
结果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事情就出现了转机——房子塌了。温浅连同一堆木头桩子直直砸向地面,紧要关头男人身法轻巧的跳到了老白的上面房顶,然后只听轰隆一声,木头房子彻底成了废墟。
半晌,一切归于沉寂。温浅从房顶上探下脑袋,和老白面对面:“你说它还活着么?”
老白看着自己的房子残骸咬牙切齿:“不死我也会把它弄死。”
所幸的是,野猪被房梁压死了,确切的说是一根楔子不偏不倚从胸口贯穿正好把它钉在了地上,所以便没机会去感受老白的毒手。
大年三十,房子塌了。在野猪、温浅和屋顶厚厚积雪的共同作用下。那之后的整个下午,温浅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苦力——收拾废墟和其他完好屋顶上的积雪。
傍晚时分,一切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老白包好了饺子,温浅做好了善后。老白说这个年过得真热闹,温浅说你这里绝对风水有问题。互相吐糟完,两人又相视而笑,最终不约而同的长舒口气,终于开始安逸而愉悦的等待新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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