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阮?”
“怎么了?”绿头发冒出头。
她对面站着护士,护士和她刚开始聊天,正在掏出手机来要她扫一扫加个好友,正在愁岔不开话题,听见陶安安糯糯一声,便侧过身子,掀开帘子,在帘子边缘露出脑袋。
“我没事了,咱们回去上课吧。”
“睡会儿。晚上回去。”
“啊?”
“你跳河那事儿不少人知道。晚上回去,还能睡个安稳觉,白天回去别想安生了。晚上消息传开,别人就知道是我的锅了。”压低声音,生怕别人知道这拙劣的想法,在场的没有陆大的学生,她也不必遮遮掩掩,人言可畏,然而却短暂,说一阵就过去了,只是觉得难为情,弓着腰觉得不舒服,站直了,回身对护士说了声抱歉,走进去,拉紧了帘子。
“干嘛背锅?我不小心跳的。”陶安安坐在床沿,两条腿晃悠着,“责任都揽着也不代表你能力就很强啊,该是谁的事情就是谁的。”
“你管我?”苏阮阮白眼翻得比护士厉害,手机又丢在床上,双手抬高,背在身后随意束起头发来,见陶安安总是看她,又将头发散开,耷拉着双手,坐在床沿和陶安安并排,“看什么看?”
“现在的发色扎起来好看。”陶安安恬静地微笑,“不过我衣服呢?”
“在外面晾着,湿了没法儿穿。”苏阮阮从屁股后面摸手机,摸了半晌摸不到,背过身子,啪嗒一声内衣带子弹开了。
“……”苏阮阮顿住了,好像是被人葵花点穴手定在原地,虎躯一震登时动弹不得半分,胳膊夹着生怕它再撂开更多。
“坐下,坐下。”陶安安拽着她坐下,探手进去,扣好。苏阮阮的后背泛潮,内衣尚未干的缘故,冰凉冰凉,把手拿出来,摊开,在自己身后找到苏阮阮的手机,“给你。”
“待会儿,晚上我带你回去。”
“你先忙,我晚上自己回去。”
“不忙。”
“不是有夏日联欢?最近好像各种评选……”
“闭嘴。”
“哦。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没担心你,出于对新闻系总体成绩的担忧,我身为学生骨干,带着关爱同学的精神呆在这里不行吗?”苏阮阮的语气越来越恶劣,一字一句一板一眼,满嘴喷出嘲讽的毒气来,她是外热内冷的人,人缘很好,关爱每位同学,考虑周到,见过一面的人见面就好像老友久别重逢,把名字和外号都背下来,别人家庭困难她也记着,尽其所能帮助人家。但越是热情的人,心里就冰冷残酷,像个大冰块一样无法融化,没听说她有什么要好的朋友,谁也不占据特殊的位置,她是个圆心,拉出同样的半径,谁也不比谁亲近。
“知道了。”既然这样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陶安安忧心忡忡地想着那101个怨念值应该如何解决,现在应该如何去赶到学校举身赴清池。
阮阮走过来,她举身赴清池。
教授在点名,她举身赴清池。
许之焕还伞,她举身赴清池。
大雨倾盆下,她举身赴清池。
还挺押韵,她背过身子躺下,苏阮阮又起身出去了,好像呆在这里会火烧屁股一样,苏阮阮的脸上写着大写的嫌弃。
苏阮阮总是看她不顺眼。陶安安蜷起身子,没说话,静寂下来,听见外面的护士小声搭讪苏阮阮的对话,苏阮阮就摆出一如既往的面对陌生人的模样,什么话也不说,安安静静,陶安安没听见她说话,只听见护士不断发出笑声来,好像是被逗笑了,笑起来那么自然,不像是情景剧里干巴巴的尴尬笑容。
那么苏阮阮一定说话了,用另外一种语调,苏阮阮说话有三种模式,第一种就是对自己,凶巴巴的好像老是欠她钱一样,第二种是平静安稳公事公办的口吻,不带什么情绪,哪怕对面坐着死对头,当然,苏阮阮也没有什么死对头,第三种就是压低了声音,连声线也跟着变性感了起来,陶安安只见过一次,大一时候,苏阮阮喝大了,在她旁边唱歌,凑在耳朵旁边唱不知名的英文歌,声音低沉,有一种魅惑的美好。
“……”陶安安探出头去,在帘子外面,椅子两排,护士站在苏阮阮对面,不住地笑,握着手机,而苏阮阮背对自己,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只知道左手不停地摸着椅子。
“护士!护士同志!到底儿了到底儿了!”有个老大爷在斜对面坐着打点滴,一边看着头顶的输液瓶,手足无措地喊着。
“那咱微信聊,哈!”护士笑眯眯地去给老大爷拔针。
随即,苏阮阮的背坨了下去,转过脸来,和她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没什么逻辑……轻松无脑小白向大家不用跟我分析这个那个……(我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了但是毕竟不完善)
苏同学总是别扭。
☆、第11章 hapter 11 辞别
四目相对的一刻,不会像动漫中的表现手法,噼里啪啦火光四溅,只是眼神交汇的一刹那,苏阮阮就走了过来,是家教良好的姑娘,走路姿势很端正,有些男孩子走路驼背,或者晃肩膀,而她平稳地可以在头顶放一碗水,端端正正,带着主角光环。
“不舒服?”
“我要去厕所。”陶安安随口胡诌。
“走吧。”
“衣服少。”
“没事。”苏阮阮扶着她,突然又松开,指着尽头拐角处,那里有打热水的地方,热气腾腾看不清楚,手指虚空一指,“右拐就是,自己去。”
“……有纸吗?”
苏阮阮浑身上下找,却只找出来被水泡烂的几张纸,微微摇摇头:“等下我给你去找。”
“不用了,不去了。”像是置气,但实际上不是,反而是松了一口气,陶安安知道她一定没有纸的,但是没想到一个愣神,苏阮阮就拿了一卷纸递过来,粗暴地扔给她。好像拿到纸是了不起的事情,也好像如果陶安安今天不去上厕所的话她就掐死她似的。
无奈之下只好拿着纸强迫自己必须得上个厕所出来,顺着苏阮阮指的方向走。
“陶——”苏阮阮似乎是在喊她,别过脸去,苏阮阮摇摇头,“没事,我有一种预感,很奇怪的预感,觉得你会走。”
陶安安于是不做声了,苏阮阮莫名煽情,如云朵般飘忽不定,她知道自己要去寻死吗?兴许是知道的,可是去个厕所而已啊难道苏阮阮还要看着自己蹲坑不成?
“没事。”
“等你衣服干了就走吧。”苏阮阮突然改变了主意,微微定神,“我去拿一点晕车药。”
“谢谢。”
“没事。”
在雨里很容易想到要等猫巴士,但是雨停了,公交车是个臃肿的怪物。因着不是上下班高峰,车中空落落的,有个人一边抠鼻屎一边说起明天去哪里哪里玩啊,还有一对情侣坐在后面,低声耳语,动手动脚。
两个人都或多或少晕车,不过离学校不远,也走不了多久,坐在靠后的位置,和情侣们隔了两排,默不作声。陶安安想,回学校之后就可以跳河了,之后就可以再消除一些怨念。她想再过去之后就不要再犹豫了,河流那样湍急,只要跳下去,生的光辉就黯淡下来。
苏阮阮还是晕车,她素常都不坐车,在学校附近有房住着,步行或者骑车,去远的地方就还是吃一片晕车药睡过去,等人叫醒她来。
却非要低头玩手机,陶安安也白着脸没说话。
“到我家吧。”突然,苏阮阮蹦出一句话来,很是稀奇,陶安安有些吃惊地转过脸,苏阮阮好像这话不是她说的一样,给人打了个电话,声音很低,偏过脑袋去,锁骨线条好看的紧。
这个电话太久了,直到下车,苏阮阮还是跟那人打电话,先是开门见山啊哈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啊,然后开始说一些事情,汇报自己的生活,扯扯七大姑八大姨,没话找话说,陶安安耳朵里回旋着苏阮阮不情不愿的笑声,觉得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于是回绝的话竟然一直没能说出口。
经过校门口,苏阮阮便加快了脚步,陶安安想要回学校去寻死,苏阮阮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不由分说拖着便走,口中还继续问候对方的舅妈生了孩子今天的纸尿裤是什么牌子,手上钢筋铁骨将陶安安拽到另外一条街去。
猫巴士从路上迅疾驶过,溅起泥点甩了在左手边的苏阮阮半条裤腿,黑色裤子上斑斑点点十分不好看,远远瞧着,那个做幼儿园校车的猫巴士里有人探出头来挥了挥手说声抱歉,声音袅袅如同虚无。苏阮阮继续打着电话,问候到了对方邻居家的儿子相亲时穿了一身红西装,打着绿领带,穿着黑袜子和红秋裤出现是什么场景。
陶安安默然,打断这无聊的话题,苏阮阮也不会怪罪她什么,但是她的习惯是不打断别人说话,苏阮阮又异常兴奋像是连珠炮一样发射各种话题,连她也想参与进来,手腕被苏阮阮箍着,她回头就显得很是吃力,按捺着没去看被远远抛在身后的陆岛大学,那里有一条河承载着她的魂灵,她将死在那里,得到解脱。
现在苏阮阮阻止她去跳河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