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蛇离开了他的身体,却纠缠住她,在他的面前一点点将她拆骨嗜血,任我行泪流满面,却不能动,不能言。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人被一条蛇吞噬,只剩一滩鲜红的血。
他扑过去,与那条蛇纠缠着,撕咬着,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阴森森的林子里,触感忽然变的温软滑腻,再定睛,蛇却变成了他!
小败。小败?
苍白而略显削瘦的身体,裸裎着,与自己的身体痴缠着,不!分明是自己死命想要去侵占他!
他的眼神里满是恶毒的恨意,他在拼命地挣扎,声嘶力竭的呼喊。
为什么会梦到他?
任我行在惊醒之前,深刻感受到了自己隐忍的欲念,想要撕裂他,占有他,使他毁灭的欲念。
为什么有会这样的欲念,为什么?
他一身的冷汗,看着如画中人般的她,流下一滴清泪,脉搏已经消失,温暖渐渐退逝,她已经走了吗?
何必在欺骗自己呢?她,的确已经走了。
死亡,第一次让任我行觉得恐慌。
就这样,怔怔然望着她,握着她的手,直到天明。
桂花婆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为她擦拭面容,为她换上最漂亮的衣裙。绿萝衣的婢女战战兢兢的望着情绪异常的任我行和桂花婆婆,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帮忙。
葬礼简单而隐秘,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去,像一阵风,或者天边的那抹晚霞,若是消逝,就再也寻觅不到任何痕迹。
任我行站在黑木崖最高峰最突出的那块岩石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在怪石嶙峋的山崖上无限延伸。他把她的骨灰放飞在风里,他记得她曾说过,要像风一样自由的活着。可是,为了能够叫自己心安,她到底是被困在这孤峭的丛山之中一生。
风吹动发丝,遮住了眼角。
任我行抬起左脚,叹气,又回转身子,呼气。
任我行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走到桂花婆婆的门前,然后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确切地说,没有勇气直视那双水光滟潋的眸子。
盈盈,他的女儿,她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珍宝。
“你怕什么?”任我行听到有人这么问他,有一丝沙哑,却不畏惧,然后他的余光就看见了长廊拐角处抱着剑、身着青色短衫的小败。他微仰着头,汗水顺着白皙下巴、脖、锁骨流淌,像一条蜿蜒的河。
任我行忽然想起了那天夜里的梦,然后微皱起双眉,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任你随意进出的么?还不快滚!”
小败默默地看着任我行,没再说什么。
“我叫你滚!”任我行有些暴躁,拂袖,不自觉地杂带着些内力,将小败扇倒在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败,他明明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小败双手撑着地,竟然咧着嘴笑了,“我说,真没想到日月神教的任我行任大教主竟然是个孬种,连看看自己女儿的勇气都没有!”
任我行负手,走到他身边,俯瞰着他,“你且起来吧。”
小败迅速地站起来,擦掉脸颊下巴的汗珠,然后越过任我行,径自推开那扇任我行没有勇气触碰的门,朗声道,“桂花婆婆,我来了。”
“哦,小败是你呀!婆婆给熬了山药老鸡汤,赶快趁热。你瞧瞧,你这小身板儿,不多补补怎么行呢。”桂花婆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任我行依旧听得一清二楚,“你快来瞧瞧,盈盈呀,都会咧嘴笑了呢。”
她都会笑了啊。
任我行终于笑了。
自从她走之后。
小败和桂花婆婆走那么近,有必要叫他过来谈谈。晚上吧,等见过东瀛那边的人应该还来得及。任我行想。
这次行动非比寻常,必须计划周密,不得出一丝一毫差错才行。
每个男人,都有个一统天下的迷梦,任我行也不例外,甚至,他正在一步一步地实行,为了他的天下梦,牺牲再多,都不算多!
朝廷有批军火,三百门红衣大炮,万余支火铳,五月初七要从福州出海,运往津门,要是能够得到这批军火,整个江湖就没有任何门派再敢与日月神教作对!
与东瀛海王联合,劫掠这批军火,这才是最该考虑的事!
那个袁斐日月,不知道好不好应付。
夫人,你等着,我一定叫你看见我登极于天地之间,手握生死,叱咤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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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比较不靠谱, 更新会比较不规律, 且慢。 但是不会坑~~~ 遁~~~ 么么,各位!
第4章 【武痴卷】杀或不杀
是夜,孤灯如豆。
任我行端着酒杯,可是酒杯早已空空,偌大的厅堂,只他一人。夜风卷起白色的纱幔,翻飞回旋,好似少女缠绵悱恻的舞蹈。
他端着空的酒杯,一杯一杯地饮。
他感觉到,白色的纱幔像是被什么人伸手挑开一般,一股冷冽的气息袭来,灯焰忽闪忽闪,倏地灭掉。
厅堂暗了下来,淡淡的月光透过朱红的雕花窗子映在莹润的酒杯上。他迎着那股冷冽的气息,反手推出一掌,哼道,“袁斐日月,你也太不自量力吧!不要以为你是海王派来的使者,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上次私闯我神教神坛的账还欠着呢!怎么,今晚要算算么?”
只听得风声呼呼,时左时右,一道黑影闪过,干涩的声音随着黑影飘忽不定,不时嗤笑一声,“任教主,我袁斐日月怎么敢惹您呢!就算有海王给我做靠山,小子我也不敢和您作对,那岂不是自寻死路!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你又能奈我何呢?你夫人都已经死了,我就算再想,也没有办法不是么?啧啧,不过,听说任教主新添了个小公主,我倒是可以等等,哈哈!”
任我行不等袁斐日月将话说完,便凌空跃起,直扑过去,虽然袁斐日月的功夫不错,却也不敢迎上去,只有仗着轻功逃窜的份儿。
“袁斐日月,我不杀你,不代表我杀不了你!你若再如此出言不逊,我绝对叫你生不如死!”几乎是一瞬间,任我行即捏住了袁斐日月的喉咙,“除了海王要你带的话,我劝你,聪明的话,最好不要多说一个字!”然后指下用力,捏得他的喉骨咯咯响,“否则的话。”
“怎么,杀了我?”袁斐日月倒也不恼,斜眼瞧着任我行笑,从嗓子里挤出一句。
“不,不,不。”任我行放开手,盯着袁斐日月冷声道,“我说了,绝对叫你生不如死,又怎么会杀了你呢!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会好好的招待你的。”
袁斐日月抖了抖肩,夸张地跳着躲开他,“任教主,小子我说笑呢。咱们还是赶紧谈正事儿,谈正事儿。”
任我行“哼”了一声,负手朝厅堂正中走去,月色朦胧里只看见他挺拔的背影,他拿出火折子,点燃那盏青铜灯,橘黄色的烛光给这个偌大的空间增添了些许暖意。
“是,是。”袁斐日月也不等任我行招呼,自己翘着腿就坐下,“海王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咱们合力抢了朝廷那批军火,海王出钱、出人、出船,那批军火却分毫不动全部敬献给您,这是海王和您交好的诚意。”
“喔?”任我行背对着袁斐日月,低头挑弄着烛芯儿,“三百门红衣大炮,万余支火铳全部敬献给我,的确是很有诚意啊!不过,我可是听说这批军火由五千锦衣卫连同近七万的水师护送,却不知海王有何妙计如此胸有成竹,认为我们一定能够成功呢?”
“这个,我可就不管了!”袁斐日月举着酒壶往嘴里灌,余光瞟见白色纱幔里模糊的影子,“海王早就算计好了,只需任教主配合即可,具体的行动计划已经放在教主身上,待我走后,您可以仔细察看。不过现在,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狗拿耗子一下,替教主您杀了那些个不知好歹的奴才!”
任我行怔然,明显皱着眉,他知道还有一个人和袁斐日月一起闯进来,他之所以不动声色,原是以为那人是袁斐日月的同伙,于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名堂,却没想到竟然不是!
“任教主,你要是说你没发现这个人,那我可死也不信呐!”袁斐日月笑道,真如狗玩耗子一般,与那影子在纱幔之间来来回回。
任我行也觉得是自己大意,便不再多言,拿出袁斐日月与他缠斗间隙放在他身上的信函,“袁斐日月,闹够了之后,就劳烦你替我杀掉。”
“嘭”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袁斐日月“啧啧”几声,笑道,“哟!这小耗子有意思。既然任教主要我替你杀了他,那不就是交给我处置,我倒还真舍不得他死呢。”
那影子“呸”了一口,吐了袁斐日月半袖子鲜血,捂着右肩,狠狠瞪着袁斐日月,是小败!
袁斐日月见任我行不理不睬,于是权当他认同了自己的话,蹲下来捏住小败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感慨道,“我真不舍得杀你了呵!玩起你来,不知道要比女人有趣多少呢!”小败甩开他的手,起身又要开打,却被袁斐日月反制住双手,按着跪在地上。
任我行已将海王的信函看完,正就着烛火焚烧,对于袁斐日月想做的事儿,他实在太过了解,因而连看都懒得回头看一眼。不过,他心里也很好奇,被袁斐日月这么玩儿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这人也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