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开展了新的未来,当初亚瑟如同旅人一般路过的警校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名叫诸伏景光的警察倒是真的没有选择原本毕业之后该去的地方,而是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成为他们的同伴为了成为一名咒术师而努力着。
他最近似乎也和自己的幼驯染搭上了线,一边努力的学习着一边给对方当着联络人。
而同期当中的另一位倒是倒霉了很多,在重新响起的炸弹倒计时中本来等候着死亡的到来,却被一直注意着这边的藤丸立香拎着锁链全部提溜了出来,那一层爆炸之中没有一位警官受伤死去。
萩原研二对此并没有太过于放心,反而是带着试探和戒备的目光看向藤丸立香,笑着询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对上那张曾经见过的面容,听着对方如今问出的无比陌生的话语,藤丸立香麻木的心甚至再度的抽痛了一下,半晌他才艰难的挤出了一抹笑容来。
“受人所托。”
萩原研二下意识的还想要开口询问这个“人”指的是谁。可是发疼的脑袋一瞬间制止了他的想法,他滚动着喉结想要问出的话语也被自己收拢压回了喉中。
他最后只是笑着说:“应该是我的熟人吧。”
藤丸立香看着黑发的警官如此的笑着给他留下了电话号码然后和自己的幼驯染一起离开,看着夕阳落下之时他们并肩前行在阳光下晕染开的暖意,身边发出细微的声响多了一个人站在那里。
“看起来他做了不少事情啊。”梅林看着那两道背影,开口说道。
藤丸立香没有抬头看身边的梅林,他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如果你不出手的话死掉的大概是除了萩原研二之外的所有人。因为那家伙的身上有阿尔托利斯留下的保护。”梅林顿了顿,继续开口,“他身边的那位警官身上也有。”
藤丸立香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两位离去的警官身上散落的光,可是入手却只能触碰到无比冰冷的空气。
他一点一点的逼迫着自己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那些离去的人们。颤抖的心甚至和当初重新见到五条悟时再度重合。
五条悟问他:“为什么我的家里会多出一些我从不需要的东西?”
萩原研二问他:“拯救我的你是什么人?”
藤丸立香也在问自己。
为什么修复的历史恢复的一切之中,所有这个世界的人都遗忘掉了亚瑟的存在,只有他和那些英灵们还记得。而在这之中,唯独只有他仍旧活在地狱里。
——为什么只有我记得?
276.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听见五条悟的这句话的时候,藤丸立香尚且有着一瞬间的失神。他的确无比的赞同着这句话,可是到了最后看着五条悟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的面容,他也跟着笑了出来,却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五条老师,或许爱也是一种放手和成全。”
这显然不是藤丸立香这个年纪能说出的话语和感悟出的东西,五条悟带着审视的目光慢悠悠的看了过去,却在看见藤丸立香的脸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因为那双蓝色的眼的确像是经历过很多很多的模样。
五条悟最终只是开着玩笑说:“这个时候如果你叼着一根烟来,一定非常非常的合适。不过嘛作为老师的我可不希望学生在这个时间点就学会抽烟哦。”
他们在这个夜晚分道扬镳,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彻夜的交谈和一个悄悄翻墙逃校冒出的脑袋掺和进这场对话中来。
藤丸立香也是和梅林一起幻想过亚瑟还活着的可能性。最大的可能便是在亚瑟手中的剑鞘。
他离开了五条悟的家也没有选择继续住校,而是住进了亚瑟送给他的成年礼里面去,和梅林一起。他们布置着房间甚至按照亚瑟应该会喜欢的模样去布置着,抱着最后一丝的幻想等候着一个归来的旅人。
然而在一个汹涌的雨夜之中,被敲响的门扉却破灭了最后一丝幻想。
藤丸立香跳下沙发去开门,看见的是站在门口整个人都被裹紧黑袍里的人。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锁链以为是突然袭击,却在对方沙哑的语调中认出了来人是谁。
被雨水全部打湿显得无比狼狈的来客自漆黑的阴影之中伸出头来,让屋内的灯光能够照耀到他。被雨水侵染的金发湿哒哒的贴合在那张脸上,无数的水珠顺着他发丝滴落而下,划过他的脸颊最终落在地面上留下细微的声响。
金发暗淡了色泽,绿色的眼没有任何的光亮存在,只留下一片死寂。
他怀中抱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慢慢的抬头看向了藤丸立香。涣散的目光一点点的凝聚而来,外面的雨声显得越发的刺耳,滴答着狂风席卷,甚至有一些都吹进了温暖的室内。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去在乎过这点寒冷。
那道身影微微撩开自己被打湿压下的衣袍,展露于灯光下贴近心脏所在的地方躺着的,是一把剑鞘。金色的光泽哪怕在漆黑的夜中也泛着流银的光,蓝色点缀其中和过往逐渐重叠。
莫德雷德站在他们的面前,嘶哑着嗓音如同垂死的老者:“父王说,让我来找你。”
他在毁灭的世界中等候死亡的到来,和自己追寻了一生的家伙一同死去。他们是唯一能够彼此理解现状的存在,他们是唯二所不该存在于世界的毒瘤。
一起死吧,一起下地狱吧。
莫德雷德在世界的崩塌之中如此的想到。
可是当初将他用长枪甩出的阿尔托利斯却并没有给他如愿的机会。高傲的王脱下了自己的王冠,一步一步的拖拽着残破的身躯,在地面上留下斑斑的血痕,最终站在了躺在地上连眼睛都只能面前睁开的莫德雷德的面前。
莫德雷德想要嗤笑着嘲弄出口,询问着是不是死之前都要确保一下自己是真的不会复活,拿着那把剑或者那把枪来抹除掉他的性命。
脱力和无比严重的伤口让他无法开口询问,但是他的目光却凝结除了血泪,带着无比的失望和痛苦。
那滴血泪迟迟未曾坠落下去,在眼眶之中泛着痛,又被冰冷的铠甲所擦拭干净。
他的父王轻轻的叹了口气:“下次再哭,可就没人来替你擦眼泪了,莫德雷德。”
我还会有下次吗?
莫德雷德在心中冷漠的嗤笑着。
笑意泛着苦涩,被指尖硬塞过来的冰凉的触感所冲淡。被亚瑟塞过来的东西他握得很松,站着的父王便不厌其烦的伸手调整着姿势,让他将那个东西死死的抱在怀中不会掉落。
莫德雷德下意识的察觉到不对劲,他努力的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喊出亚瑟的名字,可是到最后只能看见模糊的视线中一切都被漆黑所晕染,看见的画面和当初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阿尔托利斯重叠了起来。
他又一次的抛弃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
在不知名的世界中流浪着醒来,伤口一一复原的莫德雷德迷茫的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哪怕伤口不复存在,可是他却能够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被撕裂着。
战栗的疼痛让他跪地求饶,清晰的目光让他能够看清楚怀中当初被塞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嘶吼到了极致,甚至连眼泪都干涸着流不出来。
277.
暴雨来的突兀,消失的也十分的悄然。阴暗的天气便是最后的尾声,在夜晚中尚且还能够察觉到点点的凉意顺着脚踝往上蔓延,渗入进四肢百骸中去。
藤丸立香便是在这样的深夜踩着门口汇聚而成的小水洼出了门,顺着夜的影子朝前走去,漫无目的的散步在昏暗的路上。
在他离去的身后,他所在的房屋的两侧窗户都被推了开来,两双眼睛一起落在了他的身上,目送着他朝前走去。
昏暗的灯光不停的闪烁着,照耀在地面上在水面中折射出眩晕的光来。藤丸立香带着自己的帽子挡住了脸,路过了几位深夜买醉的流浪者,也路过了很多才下班带着满身疲惫回家的人们。
世界似乎怎么样都会继续旋转下去,人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生活。
藤丸立香想要去找一块墓地,将一切的故事全都埋葬着封进厚重的棺材里去,连同他的痛苦一起,连同他那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一起。
可是最终他的目的地却落在了当初的校园里,站在了蘅原二中的校门口前。
时间线连接着黑潮之前,所以死去的同学们没有复生的可能。他看着熟悉的牌子看着熟悉的名字,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不只因为这些奇怪的事情弄丢了自己的同学,也因为这些奇怪的事情弄丢了当初抱着自己走出来的人。
他站在被乌云所遮盖的月亮之下,看着楼底的那块空地,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最初的自己。
蜷缩在骑士的怀中低声落泪,颤抖着身躯陷入沉睡。金发的骑士嘴角带着安抚的笑容解下披风盖在他的身上,动作轻柔而又小心。
那安抚的掌心一下接着一下的落在他的后背,驱散了寒冷和恐惧。
如今站在这里他却只是孤身一人,捞着亚瑟最喜爱带着的兜帽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将自己藏进了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