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别说话。”
不。
不要,求你。
西川绫人不想再次反抗费奥多尔的命令,可他完全无法自控,他伸手将恋人拥入怀中。
其实只是短暂的分别,西川绫人却觉得仿佛度过了十分漫长的时间。
身体相贴,西川绫人感受到费奥多尔冰冷的体温,不要命地将脸埋在费奥多尔颈间,汲取仅剩的温暖。
费奥多尔的手停在了半空。
漫长的计划以失败告终,费奥多尔却好似习惯了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输给了自己。
西川绫人和他最初所设想的一样,是个不可控因素,在他全盘落败的现在,已经开始违背他,不愿意再遵守他的命令了。
“对不起,但我……”西川绫人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或许在现在的费奥多尔眼中,他们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仇敌”了。
和曾经那些混淆视听的谣言不同,费奥多尔或许真的想致他于死地。
他宁愿把自己胸口剖开,让冷漠的魔人看看自己缺失的第三根肋骨下,心脏是否在为他而跳动着。
但他不希望费奥多尔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哪怕是仇恨的目光。
费奥多尔的手轻轻落在西川绫人颈侧,开口说出不带感情的低喃:“绫人,我很失望。”
西川绫人脖颈浮现一抹凉意,伤口中喷溅而出的鲜血被费奥多尔单手按住,从苍白的指缝间缓慢向下流淌。
他几乎脱力地靠在费奥多尔身上,血液的迅速流失让他觉得有些眩晕。
西川绫人尽力凑到费奥多尔的颈动脉,张开口咬住,只要略微使力,就能和在此时下杀手的魔人同归于尽。
但他最终只是含住那一小片细嫩的皮肤,舌尖轻轻舔舐。
口中溢出的鲜血顺着费奥多尔的颈间流淌。
费奥多尔轻声说着,是带着血腥味的耳鬓厮磨:“你不该那么做的。”
魔人是个不喜欢追忆往昔的人,但此刻被耳边渐渐微弱的呼吸包裹,他像是安抚,又像是温柔地哄睡:“在雅库茨克的礼拜堂里,你浑身浴血的样子很漂亮,我想再看一次。”
费奥多尔伸出手抚上西川绫人繁复的耳饰。
漂亮的银色饰品是许多年前由他亲手戴上,现在也由他亲手毁去。
耳饰在他手里一寸寸碎裂,碎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西川绫人微弱的呼吸让他难以说出一句拒绝,泪水从眼角滑落。
费奥多尔的沾血的手一顿,不太熟练地擦去他面颊上的泪滴。
睡吧。
愿你今晚做个好梦。
愿你长夜梦我。
*
半小时后,东京某个天台,低空飞行的直升机上,果戈里朝费奥多尔招了招手。
费奥多尔向下张望一眼,警车的鸣笛声响彻,车辆疾行,而他们多通缉抓捕的人却悠闲地站在高楼上。
果戈里倚着直升机的舱门,看着魔人一身鲜血的模样,却没有在这人身上找到伤口。
是别人的血。
但果戈里暂时想不到是谁。
两人没有过多交谈,果戈里发动异能将费奥多尔拉了上来。
舱门即将关闭,身后的天台大门再度被打开,果戈里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米色风衣。
直升机盘旋着上升,并向北方飞行。
跟在太宰治身后一同登上天台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问:“要派人去抓吗?”
太宰治耸了耸肩:“没用的。”
异能特务科的群人加一起都玩不过失忆的魔人,何况是现在找回记忆的人呢。
太宰治与次元魔女的交易因为世界规则的几次转换而作废,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救了太宰治自己。
魔人找回了被他强行剥夺的记忆,太宰治也拿回了属于自己人格的一部分。
太宰治缓慢踱步到天台边缘,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忽然纵身一跃。
坂口安吾惊呼道:“喂——太宰——”
他连忙来到天台边向下张望,楼底下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混蛋青花鱼——想死也别往我身上跳啊——”
看着被重力使一脚踹飞出去的某人,坂口安吾露出死鱼眼。
还好,至少不用担心太宰死掉了。
而脱离危险地带的两个通缉犯,此刻正一同坐在机舱里。
尽管开飞机的西格玛一再抗议,这两个没人性的资本家也不会让他休息。
果戈里坐在两米之外注视着费奥多尔。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位挚友还会联系他帮忙,在明知道自己对他怀有杀意之后。
为什么?
魔人就对自己的异能这么有自信?或者说是相信果戈里不会亲手杀了他?
费奥多尔坐在那里,用干净的那只手把被风吹歪的毛毡帽扶正。
鲜血浸透衣服又干涸在布料上,此时贴在皮肤上让他有些不适,不过地点不允许只能忍了。
见他这样有恃无恐,果戈里试探的心已经按奈不住了。
用了不到半秒时间思考,他瞬间发动异能,一只手直取费奥多尔的咽喉。
下一秒,“砰”的一声,果戈里被什么东西打飞了出去。
他在机舱尾端坐起,脸上还有一道伤痕,抬眼一看,一截细长的银白链条闪着微光悬浮在半空,另一端连接着费奥多尔腕上的手链。
费奥多尔并不惊讶,眼神淡漠地瞥了果戈里一眼。
果戈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眼前的情形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这链条是个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东京的别墅内,拉斯科尔看着一边流血一边狂笑的西川绫人,默默退了两步。
西川绫人摸着脖颈上正在愈合的伤口,感受着与他心跳同振的另一道脉搏,嘴角的弧度越裂越大。
从今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将与你同在。
再等等,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而这场漫长的博弈,最终获胜的是我啊,我亲爱的恋人先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okok正文就到这里了,还有一篇撒糖后记~
注:这里陀思很清楚西川不会死哒~西川破坏他的计划总要受到惩罚~?
65、六十五
三年后, 异能特务科咒术特殊分部办公室,凌晨三点。
拉斯科尔瘫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快魂体分离了。
上任几年的分部部长此时模样十分凄惨, 脸颊上有一道肿胀的红痕, 好像被什么东西殴打过。
他还是三年前的少年模样没有一丝变化,看起来好像个被虐待了的未成年。
井野从外面推门而入,一看这幅场面, 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此时作为主导的异能人格性情十分恶劣, 嘲笑道:“被打了?早就和你说过了别回去。”
井野在拉斯科尔对面坐下,指了指窗外,分部楼下的樱花开得十分荡漾。
“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他得意洋洋地问。
拉斯科尔整个人摊成一张饼, 抬眼看了眼窗外,有气无力:“春天……”
万物复苏的季节, 某个和恋人常年分居的人也开始复苏了。
而且因为太久没吃到肉,这人的脾气格外不好, 拉斯科尔脸上的伤就是证明。
打人不打脸, 西川绫人对他这个便宜儿子下手居然还专门冲着脸来。
井野给自己倒了杯茶:“魔人居然会同意回来?”
他从口袋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一盒pokey,拆了封,拿出一根, 像逗猫似的悬在拉斯科尔鼻子前方。
甜腻的巧克力味瞬间俘虏了拉斯科尔的嗅觉,他眯着眼睛追着pokey坐了起来,“嗷呜”一口咬进嘴里。
“不知道。”拉斯科尔一边嚼一边说。
他要是知道费奥多尔会被西川绫人带回来, 他就不会没眼色地在大晚上回别墅了。
这事说来话长。
拉斯科尔拿着异能特务科微薄的工资, 类人生物在东京这个大城市努力三年也没攒出买套新别墅的老婆本。
索性西川绫人基本上不会回东京,这位重新上岗的杀手先生, 自从三年前和费奥多尔分别, 之后的日常就变成了一边接任务一边满世界追着魔人跑。
里世界一时间人人自危, 怨声载道。
就知道当初什么金盆洗手的话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而拉斯科尔作为西川绫人名义上的孩子,心安理得住着西川绫人在东京的那栋大别墅,反正不住人也是空着,不如便宜他了。
拉斯科尔本来住得好好的,今天和咒术界的同事做了个任务,回到别墅已经是凌晨了。
他身心俱疲,照例开门,还没进客厅就被扑面而来的银链打飞了。
拉斯科尔发誓他只是听到了一点点声音,一丁点画面都没看见了,但西川绫人好像并不满意,两条银链在院子里轮番揍他,把他当球踢。
拉斯科尔把井野手里pokey抢过来,坐在沙发上一边“卡兹卡兹”地进食,一边思考自己要去哪里蹭住。
类人生物是否有人权的的议案估计第二天就会被交到种田长官的办公桌上。
“所以你接下来几天去哪?”井野摸了摸下巴,给他提建议:“异能特务科的宿舍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