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错了。”钱多委屈的噘嘴,他又不知道那个大夫怎么看起来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其实到处耍疯呢。
“好了好了,”钱玉叹气,“也不能怪你,天也晚了,你快去抓药,早去早回,少爷心里堵着口气呢,想自个儿静静。”
“那少爷您保重啊。”听说,钱多担忧地提了句,见钱玉心思懒懒,显是没功夫理他,忙跑去抓药了。
望着他欢快的背影,钱玉笑着摇了头,叹息着回到了屋里。
***
又是在窗外漆黑一片,屋内却点着烛火的情况下醒来,木雪心中一片澄静,淡漠地转头,果然在床边不远的躺椅上见到了钱玉的身影。
俊美的公子双手叠在一处,灯火下眼神复杂的望她,“你……醒了。”
木雪淡道,“一碗清粥。”
钱玉闻言,望着她一阵惊讶,看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又有些错愕,琢磨会儿,还是站起身,“你等着,我唤人端进来。”
木雪没应,钱玉也不以为意,打开门吩咐丫鬟们端过来一碗粥,又让钱多把炖好的补药端了进来,让丫鬟们下去,自己端着东西坐在床边,望着她,“我来喂你。”
怕她抵触,又加了句,“算是还你在我受伤时喂我的恩情。”
木雪没什么反应,抬起眼眸和她对视,钱玉淡淡的看回去,“怎么?”
“劳烦了。”说着,自己艰难的坐了起来,病歪歪地依靠在床栏上。
钱玉静静望着她的动作,等她坐定了,才拿起汤匙,舀了勺清粥,细心地吹了口气,送到她嘴边,淡道,“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自己性子暴虐,其中屡次和你发脾气,又骗了你,都是我不对,你要打我,要杀我,都是我应得的。只是你也太没心性,若是有人这样待我,我早就养精蓄锐把那人杀了,做什么要折腾自己?”
木雪神情还是没什么波动,她喂到自己嘴边她就吃,不知道她说的话她听进去几成。
见她不表态,钱玉眼神沉寂,也不再多说,一个喂一个吃,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钱玉起身收拾东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还有半年。”
诧异的转过身,钱玉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半年?”
“婚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若是半年后男方悔婚,则婚事无效。”
钱玉眼神一暗,“你的意思,是让我休了你?”
“我自认性格懦弱,也受不住钱……钱少爷您这样的烈性脾气。”木雪淡淡答,“我不可能杀你,也不肯继续忍着你,好赖夫妻一场,这是最好的结局,对你,对我,都好。”
钱玉压着怒气,“我把你休了,你不怕回去被人耻笑,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么?!”
“那就不劳钱少爷费心了。”木雪戚戚一笑,“反正我的名声毁得差不多,我也不在乎再多上一条,我只想着奉养我娘,别的,都无所谓了。钱少爷也请放心,就是我死了,也不会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以后大家各自分干净了,你依旧是你的钱家大少爷。”
这话的意思,是说,要是她没有老娘要养老送终,她现在就想死么!钱玉冷笑,可当真是个孝女啊,怪道名节被毁了还顶着白眼活下去。
“这就是你思考了这么久得到的办法?要是我不答应你呢?”
木雪淡淡一笑,“那我只能去阎罗王那里等着我娘了。”
“你!”钱玉气得气血上涌,瞪着她说不出话,她却大无畏地淡淡回望过来,这种感觉像是你一拳头砸到了棉花上似的,软绵绵的有气都没处发。
“好,我答应你。”回复了下心情,钱玉闭上眼睛咬牙道,木雪淡漠地望着她并没有露出丝毫自己可以解脱了的兴奋情绪,因为她知道,按照钱玉的性子,她肯妥协,定是带着条件的。
果不其然,钱玉下一瞬就恨不得吃了她似的对她道,“可在这半年里,你必须履行你作为妻子的义务,也就是说,在这半年里,我要你和我做一对真正的夫妻。”说完,紧张又期待地盯着她,唯恐她不答应。
木雪淡淡点头,“可以。”
反正她从小忍到大,待在木家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如今不过是熬半年,又有什么要紧?
钱玉闻言,喜上眉梢,于她而言,能跟她黏糊一刻就心满意足了,哪还顾得上以后。忙放下东西就跑过去抱住她,紧紧搂在怀里,一面贴着她脸颊亲吻,一边贪念地在她脖颈间轻蹭,鼻息粗重,黏黏糊糊道,“那我每晚都要抱着你睡。”
清楚的感觉到她说完这话后,她抱着的人身子一僵,知道她是想到了那些不好的事,钱玉忙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保证道,“我还没有那么禽兽,在你身子没好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那就是说,在她病好了以后,就不一定了?
木雪心情复杂,被她蹭着,心里却在祈祷,想要自己永远都好不起来。
第24章 第24章
钱玉一步不离的守着木雪守了七八天,终于把人熬到面色红润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她心里成就感爆增,没来得及在木雪面前撒痴求关爱呢,就被哀怨的钱多缠住了。
钱多跟个怨妇似的,满脸苦相,把她拉到外头,开门见山道,“少爷,您要是再这样下去,咱们就快没饭吃了。”
钱玉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乱说什么?少爷手里还有钱呢。”
钱多着急得不行,他当然知道少爷手里有钱,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自他们住到这儿起,每月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就是再怎么有钱,也得坐吃山空了。
想着,钱多慌忙报了一下这小半个月府里的花费,末了,总结道,“少爷,咱们半个月就用了十五两,您说说,我能不急么。”
钱玉脸色不太好看,她也没想过这青阳县物价这样高,再这么下去,她还真的喝西北风去了。
想想以后的日子,钱玉不禁冷下脸,皱眉唤他,“走,跟少爷出去溜达溜达,咱们去外头找找活路。”
钱多急忙应下,跟家里的丫鬟们叮嘱了要好生看家看护着少奶奶,便带了两三个家丁,跟着钱玉一同上了县城。
青阳县不比青桐,这里开卖东西是不分时间早晚的,人口又多,钱玉他们到市闾时候正赶上早市,店铺琳琅,人挤来挤去的,在市里穿梭,这繁华场面直让钱多啧舌不已,“少爷,这青阳县果然繁华,您看看好多人过来买东西呢。”
钱玉专注于观察两边的店铺没理他,她之所以带着木雪过来青阳,一方面的确是不想再待在青桐听人家提醒她娶了个跟人私奔的女人,不想再让人往她伤口上撒盐,另一方面,却是她真的想靠一己之力在青阳县闯出名堂来,好让木雪看看,她不仅仅是只会靠着她老爹荫蔽的大家公子,她自己也能有实力赚钱,也能够养活自己,养活她!
青阳县商贾之事盛繁,她又从小跟她爹耳濡目染了些经营之道,这里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温壤。
“都过来看看啊,新乡出产的粳米啊,一吊钱一斗,一吊钱一斗啊。”
沿途打量的店铺都无非是鬻卖些柴米油盐布匹,并没有什么稀奇,钱玉失望的叹气,正要唤钱多走,就听得前方一片吵嚷声,许多人不断往一个铺子里头挤,她正奇怪呢,钱多就泥鳅似的也往那边溜过去,不一会儿却满脸喜色的回来了,对她道,“少爷,少爷,前头一家米铺低价出售粳米呢,少奶奶不是身子不好么,咱们多买些回去,给少奶奶熬粥喝!”
低价出售?粳米可是乡绅贵族才能吃的起的东西,怎么会低价出售呢?
钱玉不相信,皱眉,“你不要是着了人家的道了,粳米这东西,怎么会是贱价,怕是拿陈米对下来的。”
“不是,不是。”钱多忙反驳。“小的亲眼看见了,还偷偷抓了一些尝了呢,真是粳米!”
钱多自从跟了她,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不可能是骗她的,可是这时候卖粳米,莫非是……钱玉脑中灵光一闪,忙拿出身上带过来的三百两银子,对钱多道,“你去,把这三百两都买了。”
“啊?少爷,咱们买这么多做什么啊,咱们现在手头又不宽裕,少奶奶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钱玉斥他。
“唉,好好好。”钱多不迭的点头应声,冲过去按照钱玉吩咐,将三百两银子都换成了粳米,得了整整五大车,钱玉派人将马车驶回家,路上,钱多一直念念有词,心疼道,“这下好了,少爷给少奶奶买了这辈子都吃不完的粳米,少爷是开心了,咱们可得每天喝西北风了。”
钱玉听在耳里,随他发疯不理他,将马车驶回家以后,又马不停蹄的派个家丁在内城里盘下一家店铺,在门口贴上布示,扬言以两斗陈米糙米可换一斗粳米,又派家丁丫鬟们将这话四处放出去,自己每日就守在铺子里头和钱多换米。
此时正是新收,今年五谷丰登,也没有什么天灾*,许多百姓家里存了不少米粮,又兼朝廷新减了三分赋税,都存下不少银钱,日子越过越好,嘴也就越来越叼,想吃些好的享享福,外头卖的粳米虽说是一吊钱一斗,到底小门小户舍不得拿钱出来,听说钱玉的铺子里可以用陈米换粳米,既不用出钱又能把快要烂在谷仓里头的陈米换出去,这天大的好事怎么能错过,忙不迭的把自家的陈米带过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