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何谓裤子?”徐晃先悄悄瞥了一眼,见果然没有走光,这才放心地继续看向荀澜。
荀澜拍了拍法正的小胳膊:“法正,给叔叔看一下你的裤子。”
法正跳下来,喜孜孜地把袍子一掀,转了一个圈圈,大方给大家展示他的新衣裳:“大哥哥给我的新裤子!别人都没有呢!”袍子也是新做的,鲜艳,好看!
荀澜让侍女们所做的是直筒裤,腰部缝上盘花扣,只要裁剪得当,就绝不会发生裤子掉下来的糗事。
法正的裤子做得比较贴身,在脚腕处还用了盘花扣再扣一圈,这样裤脚就收紧了,不会漏风,也方便套在靴子里,比穿几层袍子要管用。
只是侍女不知道怎么想的,给法正选的是缃色布做的裤子,外袍则是妩媚娇艳的海棠红。
有时候荀澜看到法正像是花蝴蝶一样扑过来撒娇,感觉仿佛自己多了个可爱的女儿。
徐庶也觉得新奇,研究了一会儿法正的盘花扣,抚掌道:“妙极,没想到结还有如此的妙用啊。”
结指的就是中国结,盘花扣是直接从中国结演变来的。
荀澜一笑:“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系扣方式,过两天也给你们做几条试试,这个解扣比系带方便多了,裤子也比袍子暖和。”他给侍女们开拓了盘扣的妙用,相信这些巧手的女子以后会不断地开发出来新的花样。
因为到了宋代以后,盘扣的花式会更加丰富,光模仿动植物的菊花扣、梅花扣、金鱼扣等就有十几种,还有无数盘结成文字的吉字扣、寿字扣等。
现在桌上只有他、寒玦、法正穿了裤子,因为陈氏刚带着侍女们上手,所以只做了三条。荀澜自然不会让徐庶和徐晃难堪,早有准备。所以让侍女铺了桌布,长长的蓝色细布垂落接近到地,将人的腿遮得严严实实的。
徐晃和徐庶一看,便也学着荀澜的样子坐下了,将手放在桌子上。
“这个姿势……”徐庶接近三十岁,许是求学晚的原因,学习新事物很主动也很快。他试着做了一个写字和扒饭的动作:“相当省力啊。”
徐晃则觉得:“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平时在周仓等一众兄弟面前他也是随意而坐,叉着腿、盘着腿和伸直了腿都有,但在太守和师友忌酒面前这样失礼,让他颇有点坐立难安。
但岔开腿的姿势相当的放松,见大家神情都很轻松,徐晃也就释然了。
荀澜托着腮笑着说:“多坐坐就习惯了,我让厨房准备了炸酱面,大家尝尝鲜。”手腕有支撑的感觉多好啊,他以后再也不想用小案几吃饭了!
徐庶眉毛一挑,今日的诸多,都是围绕着一个“鲜”字啊。
正说着,就见厨娘用托盘端着面上来了,四碗大的,一碗小的,散发着热气的面上面浮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
传统的炸酱面,是要将肉丁及葱姜等放在油里炒,再加入黄豆制作的黄酱炸炒,荀澜不仅加了这些,还加入了鸡蛋和豆芽丁在里面炸,这样做成的炸酱更有风味。除此之外,还准备了一盘清脆爽口的黄瓜丝放在桌子中间,供大家取用。
“哎呀,这个好奇怪。”法正用筷子戳了戳面,觉得黑乎乎的一层有点可怕,并不想吃。
“实践出真知,”荀澜笑着教育他:“不尝试没有发言权哦。”又指导寒玦:“先搅拌一下,再夹点黄瓜丝。”
不过这个年代还没有黄瓜这个名字,自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后,它被称为“胡瓜”,不过没有人纠正太守的叫法。
寒玦倒是不着急吃,先把法正抱了过来,让荀澜先吃,自己喂了法正几筷子。法正毕竟年幼,吃面条夹不起来。
法正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尝了炸酱面之后蹦出来了两个字:“好吃!”随即又迫切地蹦出来两个字:“还要!”
徐晃已经埋头吃了起来,这面筋道滑爽,炸酱醇香浓郁,一尝之后赞不绝口。
徐庶不紧不慢地学着荀澜把面拌匀,加入黄瓜丝,这时候儒家推崇食不言寝不语,所以直到吃完,徐庶用帕子擦完下巴后才慢悠悠地说:“少一分则淡,多一分则咸,这炸酱面味道堪称一绝啊。”
第1卷 第33章
年轻的太守, 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徐庶按捺住心中的疑问,跟着荀澜和徐晃去了纸坊。
纸坊又名“造纸厂”,听徐晃说这个名字还是荀澜特地取的。
这时候造纸的原料很多, 尤其是在蔡伦改良了造纸的方法之后。最常见的还是一种以渔网和破布造出的麻纸,但缺点也很明显,容易皱、毫无美感可言。因为造纸有一道道工序, 这样的纸也价格不菲,所以纸并没有流行开来。
荀澜让徐晃置办了纸坊后, 却额外取用了另外两种原料。一种是桑枝的茎皮, 还有一种是特地命人去千里之外的剡县,收的当地一种常见的野藤。
野藤虽然在剡县根本不值钱,只要拿出来一匹布就无数人争相去溪水旁割藤, 自己去割也可以, 但运输过来着实麻烦。所以荀澜让他们带了些种子回来, 看看能不能也在颍川的溪水旁大量种植。
在徐庶的记忆里, 造纸的手续十分的繁琐, 所以价格高昂, 而且造出来的纸张也不如布帛保存的时间长。
“听说使君欲以造纸之法快速致富, 但据愚所知, 巨富之家多喜爱布帛, 普通的读书人多用竹简、木片来记事,您是打算卖往何处?”
目前, 荀澜要养的人不止一千, 以后还要快速扩充。徐庶这些时日都在处理账务,各个庄子所需的消耗都不小, 便寻找时机提醒荀澜。
荀澜却胸有成竹道:“达官贵人不喜用纸, 还不是因为现在造出来的纸泛黄且粗糙。若是造出来了平整细腻的白纸, 他们岂会不心动?”
荀澜打算双管齐下,走价格歧视的路线,全面打通和占据纸张的市场。
霸占一个行业,未来源源不断地利润相当可观。尤其是纸这种一旦养成习惯,便会大量消耗的消费品。
一方面做出纸中的爱马仕—剡县白纸和桑皮纸,惹得达官贵人心动,让他们带动起纸张的名气;另一方面,压低普通纸张价格,造出大量的廉价的纸来代替竹简,打开纸张在寒门的销路。
这门技艺只需要握在他的手中,控制白纸的产出,便能利用现代流行的“饥饿效应”商业思维,多多赚达官贵人的钱,甚至会比大量销售的普通纸张利润更高。
横竖在古代,没有人见识过这种套路,很难不上当。就算是在信息发达的现代,还有人明知道是套路也要争相购买呢。越是限购、越是限量款,越是想方设法多买,买到了,就是炫耀的资本。
他要用的剡县野藤和桑树皮便是两样绝佳的造纸材料,造出来的纸张光如月光,纸张柔软洁净,在后世都极有名气。
普通纸张方面,他手里有人有地,只要扩大生产规模,形成规模效应,把价格压得很低,就能造成行业壁垒,难以有人和他竞争。
一行人踏入了造纸厂,里面的人正热火朝天地工作着。纸厂分了好几个大区域,有的区域是负责专心剥树皮、捣碎、泡烂,有的则是负责在树浆中加入沤松的麻缕、残絮,制成稀浆,最后一块区域则是用竹蔑薄薄捞出一层凉干。
徐晃是一手负责纸坊建立的,边走边给他们介绍:“主公,这些纸还没有晒干,所以第一批纸还没有出来。到时候只要晒干从木头上揭下来,纸就成型了。”
徐庶看得新奇,并不插话。荀澜第一次来到纸坊,却一下子点出了不足:“这样晒在木头上,又占地方又慢,而且木头本身就是不平整的,等晒干了揭下来,造出来的纸一样是凹凸不平的。”
“这……”徐晃挠挠头,连忙将管事的人唤过来询问:“你们怎么不用平整的木板?”
管事连忙道:“回禀从事,让人刨平整的木板太费力气了,而且我们需要晒的纸又多,若是让木匠来做平整的木板,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光靠晒是不行的,阴雨天和冷天岂不是白费功夫了?”荀澜想了想说:“管事的,我问你,若是起一座薄薄的烘焙房,让湿纸上墙烘干,此法可行否?”
负责的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徐从事进来后让所有人照旧做工,不必行礼,他拿不准此人的身份,目光便多在人年轻的脸上逡巡了几圈。
见他犹豫,荀澜笑道:“我就随便一说,你从实际出发回答即可,徐从事不会怪罪你。”
负责的中年男子想了想:“若是上墙烘干,那速度快了应当不止十倍,而且纸在屋子里,也完全不用怕下雨天了。”
徐庶笑道:“这下你怎么不说得不偿失了?”
中年男子见徐庶一身粗布衣裳,便直言回答说:“因为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前面用大量平整的木板才是劳民伤财啊。”
荀澜点点头,叮嘱徐晃:“那便起一座烘焙房。”又对中年男子说:“你记得做好对比,使用烘焙房前后的时间、纸张的质量都要记录下来。”
“是,主公放心,晃记下了。”
徐晃朝徐庶笑了一下,做了口型:看吧,主公思路跳脱,但行事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