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敌军那么一宣扬,董卓面子完全挂不住,不处理吕布根本无法服众。所以众人私下里十分质疑董卓是否真心换俘,如今看到完全符合吕布口吻的信,几人心下都有了计较。
高顺率先说:“有并州军的记号和主公与我之间绝对保密的暗号,这信应当是出自主公的本意。”
臧霸叹了一句:“主公的处境,真不容易。”
根据信里所言,袁绍因为忌惮吕布的能力,打算杀了他。
张辽说:“袁绍四世三公之后,家里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十三州,袁绍是笃定董卓必定不敢动他的家人,所以才想对主公下狠手。”
臧霸气愤道:“袁绍真是不能容人,得不到主公就要下狠手。”
高顺皱眉说:“也怪那荀州牧,在阵前蓄意挑唆,主公说他虽然看上了美妾貂蝉,却对其胸口红痣一无所知。”
张辽道:“我今日打探消息,董卓的亲随说他命人回去找貂蝉对峙了,那红痣必定是真的。”
几人对视片刻,都觉得主公是死鸭子嘴硬,多半是和那貂蝉有了私情,只是不知道为何被荀澜得知。
高顺建议道:“董卓必定不会真心救主公。就依主公所言,待他回来亲自和董卓解释。我们按照他的吩咐,点齐精锐,明天夜晚去东南角,接应主公。”
张辽也说:“此事必然要保密。若是走漏了风声,董卓怕是会坏事。”
虽然擅自行动,回来必定会被董卓责罚,但依照吕布所说,他回来会和董卓解释,众人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还没有人敢越过吕布来责罚他们。
而且偷袭对方军营,立了功劳回来,董卓不但不能罚他们,还要褒奖。否则兵力不足,谁给董卓打仗?
“等主公一回来,董卓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敢对并州军做什么。”臧霸也同意。
董卓不过是个临时提供粮草的人罢了。吕布在众人面前也多有抱怨董卓,加之他们因为物资也频繁和凉州军起冲突,早就心生芥蒂。在并州军中,吕布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唯一追随的大将。
正如荀澜所料,并州军完全不把自己划分到董卓一营中,他们在意的唯有吕布,所以必定依照吕布的吩咐行事。
翌日深夜,高顺、张辽等人趁着夜色埋伏在关东盟军东南角不远处,见远处果然有火光升起。
众人便知:“是那舞伎偷得钥匙,放了主公出来。”
高顺正色道:“既然主公已起火为号,我们速去接应。”
他们铁骑踏过半马高的小河,朝火光之处飞奔而去。路上想象的阻碍并没有遇到,他们很快就看到了火光映射下的吕布,骑着高头大马赤兔,背后还有一女。
“主公!”高顺高兴喊了一声。
“随我来!”吕布高喝一声,纵马而去。众人看到他的正脸,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疑有他,连忙追随过去。
而此时的西北角,关东联军的骑兵已集结完毕。
因着荀澜早就将董卓军营将有异动的消息告知了曹操,今夜适合突袭。在半时辰前,曹操的斥候确认了并州军玩忽职守,已使得董卓军中一角守备缺失。此时强攻,董军必破。
曹操觉得机不可失,说动了袁绍出兵。
第1卷 第90章
荀澜觉得就算没有其他诸侯的先锋兵马, 己方和曹操、鲍信、陶谦的骑兵为先锋也足够让董卓方寸大乱、在黑夜的一片慌乱中撤退回洛阳。
毕竟袁绍好谋无断、猜忌多疑是出了名的,出兵可能磨磨唧唧的。
这几位诸侯都是他事先联络好的,其中鲍信和曹操关系很好, 都是力战董卓的主力。陶谦则是对他颇为信任, 愿意拨出骑兵听荀澜调遣。
不过这次袁绍没有拖后腿,听进去了发小曹操的建议。并州军不在的机会难得,他命令以骑兵为前锋, 撕开董军的一道口子,大量的步兵随即扑上去, 以雷霆之势, 冲进了董军的阵营。
黑夜中董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无力摆阵。许多兵卒从梦中惊醒, 甚至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就被潮水一般涌来的关东联军追杀。锣鼓漫天中将领怎么呼喊, 都没法收拢军队, 只得在火光中带领残兵撤退。
这夜,董卓在亲卫的护送下狼狈不堪地逃回洛阳。袁绍担忧在洛阳城中家人的性命, 下令继续追击, 同时命人速速传信给长沙太守孙坚, 让他配合强攻汜水关。
正如曹操所言,如今董卓士气低落,若是孙坚能攻破的汜水关, 他们前后夹击, 董贼便再无翻身之时。
幕僚们亦说, 入主洛阳之日, 就是接来弘农王刘辩之时。到时候依托袁家在朝中的势力, 他做个辅政大将军指日可待!想到昔日何进大将军的风光, 袁绍动力十足。
另一厢,高顺追击到半途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他勒令众人停下追击:“那不是主公!”
张辽大喊了一声:“怎么看都是主公啊,骑的还是主公的赤兔马。”
并州军都知道普通人根本无法降服赤兔,赤兔马十分有灵性,非认可的主人它是一定会将对方甩下来的。
“高顺,主公的身形你都不认识了?”臧霸不明白为何忽然要停下来,大喊了一声,继续追着吕布而去。
他率领的三百人也呼啦啦跟了上去。
“等一下!”高顺大喊:“你没发现吗?主公到底在追什么,前头根本什么都没有!前头是陷阱怎么办?”
“追到了主公自然会解释啊!”臧霸亦高喊回去:“天这么黑,不跟上追丢了怎么办!”主公他本来就是懒得解释的人,他们行军作战不都是跟着冲就完事了么!
这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啊。
张辽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但身形和脸我在火光下我确认过去了,绝对是主公。”
亲眼目睹中途马匹上也没有换人,所以张辽也带着自己的亲部五百继续追了。
高顺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并州军分散开,这样更容易被人分散击破,只得也跟着继续追……
结果就追到了一处丛林之中,对面是乌压压的军队。
赤兔马已经停下了,赤兔马后的女子将桃红色披风一扔,头发一扯,赫然是一穿着软甲的高挑俊美男子。
对面的军队燃起火把,男子毫不客气地将刀架在了吕布的脖子上。
臧霸脱口而出:“是那日捉了主公的人,豫州从事寒玦!”
所以主公马匹后面的根本不是什么千娇百媚的女子,而是这人!高顺咬牙,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压抑着怒气高声喊:“放开我们主公!你们千方百计把我们骗至此,到底想做什么?”
“诸位将军之前大祸临头,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忽然有一黄衫男子,从赤兔马后旋出,手持羽毛扇,不紧不慢地道。
“你是谁?”高顺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却无法想起在哪里见过。
“不才郭嘉,表字奉孝,幸得主公赏识,任豫州军师祭酒一职。”郭嘉狐狸眼弯起:“诸位将军不要心急,我们并没有伤害吕布将军之意。”
吕布急得满脸通红,嗓子中发出了低吼的声音,然而……说不出话来。
张辽连忙问:“你们把我们主公怎么着了?”
“只是暂时不能说话而已。”寒玦毫不客气地将刀锋逼得更紧了些,低声威胁:“别动,否则,我就让你做阉人。”
这句话直击吕布软肋,他不怕受伤流血,就怕损伤了男子气概。
“你待如何?”高顺捏紧了手里的大刀,紧张问。
“吕布将军盖世英雄,并州狼骑亦本为匡扶汉室是来到洛阳,却沦为董贼的一柄利刃,岂不是为天下所耻笑?”
郭嘉笑道:“今日引众位前来,避开诸位与各路匡扶汉室诸侯刀剑相向,难道不是拯救吕布将军的名声与并州军的性命?诸位将军却是这般态度,着实让嘉心寒呐。”
“一派胡言!”臧霸大声喊:“关东诸侯,我主视之为草芥,谁怕你们?”
“哦,看来诸位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更不在意父老乡亲,承受众人的白眼和唾骂?”郭嘉摇着扇子,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诸位请回吧,此时盟军已攻破董营,回去救援董卓还来得及。”
“攻破董营?”
众人回首来的方向,隐隐得见火光,却因为距离太远听不到远处的声音。想到自己深夜的行动完全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其必定趁夜色偷袭大营……
众人心道不好:这下糟糕了,大错已铸!
郭嘉施施然道:“今并州将领不顾大军安危,玩忽职守,致使董军大营陷落,不知诸位回去,董卓会如何看待你们?”
众并州将领看向吕布,皆是进退两难之色,面上有惊慌失措之意。
吕布想说什么,然而喉咙里根本说不出话来,身上也没有气力。
他不知道对方是给他服用了什么毒药……这个寒玦,居然还声称不过是无毒的“辣椒”,十分珍贵,平日主公都舍不得吃,让他尝尝鲜,着实可恨!
此时豫州军的背后还不停地传来马蹄声,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军队赶过来。
高顺更加心慌意乱,后悔自己轻易上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