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地退出走廊,迈上另一边的台阶,没走多远又撞上了一个人。
“维克多?”德拉科惊讶地挑起眉毛。
“呃……唔……”维克多·玻利阿科也很意外,支支吾吾地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德拉科。”
“倒也不是很久,怎么,你一个人?”
“城堡太大了,我和我的同学走散了。”维克多揉了揉脑袋,面色忧虑。
德拉科打量了他两眼,觉得逗装傻充愣的维克多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站在走廊上目送维克多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转身沿着相反的方向走出了城堡。
纷飞的雪花越发密集了,洋洋洒洒地铺在城堡前的空地上,不知不觉中,他漫步到了禁林边缘。
他还记得秋天的时候,自己就是由这里进入禁林吸引到那头独角兽的,如今洁白的积雪已将原本就十分稀疏的草木完全覆盖掉了,只剩几棵不合群的树木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林边徘徊了一阵子,正当他犹豫是不是回休息室时,眼角突然瞥到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黑影:斯内普教授为什么会在这?
他吓了一跳,迅速摸出隐身徽章别上,刚打算逃回去,扭头却看到了自己一路而来留下的脚印。
逃跑肯定会被发现的,德拉科正思索对策,脑海里陡然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几棵树刚巧卡在斯内普教授的视角外,现在的大雪不光影响视线,还会很快覆盖住他来时的脚印——他绝对发现不了自己。
不过就算发现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他定了定神,决心冒险一试。
没准还能发现他们斯莱特林院长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德拉科小心地在树干背后坐下,也不敢太挨近树干,生怕不小心抖落了树上的积雪,而看到斯内普教授靠近这片树林,他赶紧移开视线,连余光都不敢用。
敏锐的巫师不会忽略那些投给他们的目光,他们的院长早在无数堂魔药课上证明过这一点——尽管他没有穆迪那只魔眼,仍旧可以用后脑勺“看到”开小差的学生。
德拉科用手捂住口鼻,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脚步声停住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落,德拉科想象着斯内普抱臂站在雪地里的表情,警告自己绝对不能被发现。
雪花静谧地覆盖在德拉科的身上,很快就积累了薄薄的一层。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快冻僵了,保暖咒根本无力阻止冰冷的雪花带走他身上的热量,坐在树下的德拉科后悔不迭,他怀疑自己压根不适合偷听这个辛苦的活计。
终于,雪地里又响起了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大概是斯内普教授等的人到了。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跑过来的人喘着粗气,德拉科听出了这是属于德姆斯特朗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的声音,“我就知道……就知道……”
“我不认为你知道,伊戈尔。”斯内普低沉的声音响起,“倘若你能抛下心中的懦弱胆怯用理智——像你谋夺德姆斯特朗校长时那样——冷静思考的话,就不会坚持你那个可笑的逃跑计划了。”
“我不觉得我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卡卡洛夫哑着嗓子说,“我以为你是来同我讨论而非争吵的,西弗勒斯。”
“前提是某个人不是一心一意策划着逃跑行动,幻想自己带着黑魔标记躲到穷乡僻壤就能幸免于难了。”斯内普冷冷地说。
“不,你根本不理解我。”卡卡洛夫往树上锤了一拳,德拉科听到树上的积雪簌簌下落,“你得设身处地替我想想——”
“替你想想?我想即便我需要在法庭上供出了自己曾经的同伴谋求脱罪,之后也绝不会堂而皇之地担任国外魔法学校的校长——你为什么不在当庭释放后就躲起来?”
“躲起来?你以为我没有试过那样做吗?”卡卡洛夫提高了音量。
“于是东躲西藏了没两年你就又蠢蠢欲动了?既然如此,只要你能像说服德姆斯特朗的校董们那样——”
“那不一样!他——他——”卡卡洛夫声音颤抖着就要说不下去了,他回忆起了那个人的恐怖,“——就算他肯暂时原谅我,那他们呢!”
“那是你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哈哈,你以为我是你?你有邓布利多的庇护——世人都知道有邓布利多经营的霍格沃茨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而我呢?我背叛了食死徒,我得时刻提防着我曾经的同伴不会躲在我背后用魔杖指向我!”
卡卡洛夫异常激动,“而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们都以为他完蛋了——以那样愚蠢的方式——我不能和他一起陪葬!我只不过做了和大部分人一样的事——”
“其他人可没有选择出卖同伴。”
“是马尔福!”卡卡洛夫激动地说,“狡猾的马尔福、狡诈的马尔福!”
他踏着地上的积雪,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的!你们早就就暗中勾结为自己铺好了后路——邓布利多保释你,你为马尔福开脱,多么巧妙啊——夺魂咒?那些能证明他们中咒的后遗症绝对出自你的手笔——”
“这就是你逃到国外也要甘冒风险竞争德姆斯特朗校长的理由?”
“不然呢?”卡卡洛夫愤怒地喊道,“这是我的势力!这是我的筹码!你尽管待在邓布利多的羽翼之下,祈祷他回来之后不会第一个拿你杀鸡儆猴——”
“你疯了。”
“哈哈——”卡卡洛夫的声音扭曲了,“你惊讶什么,你是在怜悯吗?收起你那假惺惺的鳄鱼眼泪,在白巫师的阵营里呆久了倒是学会装模作样了啊,西弗勒斯·斯内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以前我们当中最积极的就是你了——
“是吗——”斯内普拖长了声音,德拉科觉得他们院长的声音比冰雪还要冷酷,“原来耗子胆的伊戈尔还能记得自己掌握着整个德姆斯特朗,我以为你会不管不顾地抛下一切远走高飞——”
“够了,西弗勒斯!够了!”卡卡洛夫声音颤抖,“如果你喊我出来就是提醒我——提醒我——呃!”
他话语卡在了喉咙里,粗重地喘息了一声,德拉科听到了踏雪的咯吱声。
“你要做什么!”他嘶哑地咆哮起来,“你在试探我,对不对?你是为邓布利多,不对,你是——”
砰——
背后猝然传来一声闷响,德拉科听到卡卡洛夫倒在了地上,这瞬间他觉得自己冻僵的五脏六腑也被狠狠地砸了一下,砸得他头晕目眩。
“灵魂出窍。”斯内普低沉的念咒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轻飘飘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德拉科模模糊糊地听见他命令道,“回到你的船上去,你今天因为……指导威克多尔感冒了,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回到船上……我感冒了……睡得很沉……”
随着卡卡洛夫浑浑噩噩的声音落下的,还有他蹒跚离去的脚步声。
德拉科缩在大树后面一动也不敢动,斯内普教授和卡卡洛夫的对话他听得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意识到要是今天被教授发现了,绝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他肯定会像对卡卡洛夫那样先给自己来一个遗忘咒的。
飞舞的雪花逐渐变小,德拉科不知道斯内普还站在原地等什么,就猝不及防地听他开口说道:“这是你执意要求的结果——”
德拉科的心脏被重重地锤了一下,他僵硬地坐在树底下,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被发现了!
第46章 46.勇士之心
但斯内普嘲弄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我一开始就建议过夺魂咒,卡卡洛夫是个懦夫而不是个白痴,白痴可糊弄不了德姆斯特朗的校董。”
德拉科的心颤抖了一下,但他屏住的呼吸还没来得及松懈,又听到一个更加惊悚的声音在斯内普身边响起:“你是明智的,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校长!德拉科心底尖叫起来,他怎会在这儿!
“背叛者注定得不到任何一方的信赖。”邓布利多的声音轻快,“你必须阻止他,西弗勒斯。”
“阻止?你指望溺水者撒开手上抓的最后一根稻草?”斯内普凉薄地说,“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不会把身边的人一起拽下水?对他这种人而言,一群人死好过他一个人死,不是吗?”
“但是我们绝对不能把无辜的学生牵扯进来,德姆斯特朗……”
“‘不能把无辜的学生牵扯进来’……?”斯内普嘲弄地笑了,“我多希望你是真的这么想的,以同样身为校长的名义,邓布利多。”
“我只是一个上了年纪容易心软的老头子罢了,而且你看,你也完全不像你自己形容的那样漠然无情——善良的人会得到世界的回报。”邓布利多愉快地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西弗勒斯。”
斯内普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有所行动。”邓布利多接着说,“卡卡洛夫犹如惊弓之鸟,若是他得到一些有针对性的暗示,恐怕只会急不可耐地逃之夭夭,从而忘记用手里的筹码交换什么……哦,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