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袭的人怎么样了？”德拉科问。
圣诞假期将临，这场袭击无疑让原本就艰难维持的校园秩序陷入了彻底的停滞。眼下的霍格沃茨，正如外面的魔法界，群情鼎沸的压力被一只强有力的锅盖压住了，假如锅盖一松，谁也不知道会酿成一场怎样惨烈的大爆炸。
“你可以去医疗翼。”斯内普说。
“我会去的，”德拉科说，“但我不建议您在这个时候离开学校。”
“管好你自己，马尔福先生。”
斯内普与他错身而过，领着斯拉格霍恩继续朝学校大门走去。
德拉科并不介意他的态度。打发完亚伯去猫头鹰棚后，在礼堂和医疗翼之间，他没怎么犹豫就选了医疗翼。
医疗翼大门敞开着，庞弗雷夫人敦实的身影守在门边，一望见他来立刻变了脸色。
直到德拉科说明了来意，她脸色才稍稍缓和。
“这么说，”庞弗雷夫人说，“转院的事情西弗勒斯还在联系？”
“应当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亲自去联系。”德拉科说，“在圣芒戈医师到来之前，大概斯内普教授认为我可以在诅咒上帮点儿忙。”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个极端邪恶的诅咒！”庞弗雷夫人低声斥责，“伤害已经造成了，他怎么敢——”
“我想黑魔法我同样专业。”德拉科毫不隐晦地说。
庞弗雷夫人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终于勉强同意放他进去。
医疗室内还有人另一个人在看守。
“哦……波特先生。”德拉科看也不看床帘后的遇害者一眼，径自在窗户边坐下。他侧身朝向窗外，任由料峭的寒风拂面而来。
哈利守着炉火上温的魔药，见他坐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眼神复杂地闪了闪。
“马尔福……先生。”他尴尬地补完了称谓。毕竟刚刚吵了一架——他单方面挑起的——现在又共处一室，他感到极其不自在。
或许是局面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死寂，又或许是伏地魔诡异地终止了舆论战之外的一切行动，他为自己迟迟想不出破局的办法而焦虑不已……如今他甚至连进入伏地魔的视角探知情报都做不到了。
“斯拉格霍恩让你来的？”德拉科取出一卷羊皮纸，漫不经心地问道。
哈利镜片下的绿眼睛眨了眨，似乎没料到他跑出这样一句话。“你怎么知道？”他奇怪地说，“他招惹你了？”
“我可入不了他的眼。”德拉科玩笑着说。
哈利抿起了唇，不说话了。这本来不失为一个好话题——如果不是自己在六年级魔药课上的优异成绩是靠斯内普的笔记“作弊”来的话——他似乎在隐晦地与自己拉近关系？
但望着德拉科的远在炉火光照之外的侧脸，他又怀疑他是在故意嘲讽——别人不清楚自己的魔药水平也就算了，作为斯内普最器重的学生他还能不清楚？
果然斯莱特林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哈利觉得心里有点累了。
“现在我也不至于睚眦必报，”德拉科慢吞吞地说，“不然白学了大脑封闭术，我妈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
哈利默然无言，心想报仇什么的不一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眼前这人心情极好……当然也可能是换了个开阔环境后的错觉。
然后医疗翼内就安静了下来。
窗边的人低着头，暗淡的天光钻出云隙，蜿蜒交织铺向看不见的地平线，仿佛苍穹崩坼前的裂纹。坩锅里的魔药飘出阵阵幽香，暖洋洋的炉火烘得人直发困……幸亏不是斯内普教授的配方，哈利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地想道。
洁白的床帘在一袭漫卷而来的冷风中轻轻摇摆，坩锅中的魔药翻出了一个棕色的泡沫，见状哈利连忙熄灭了一半炉火。这坩锅里是泡着绷带的混合解毒剂，绷带每两个小时要更换一次，必须用炉火保证它们不在这样冷的气温下凝固。
袭击学生的是一个险恶的黑魔法，庞弗雷夫人没有处置黑魔法的经验，是斯内普及时用魔咒救下了他们，也是他想出的这个办法稳定他们的伤势。
正当哈利数着时间安静流走的时候，他看见德拉科突然将视线投向窗外，在眼眸交错的那一刹，他发誓他看到了，那双冷漠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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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15.局势
圣芒戈派来转移伤员的治疗师动作迅速，手法专业，病床上的伤员躺在担架上，伤势竟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但庞弗雷夫人还是皱着眉毛，不时朝门外张望，罕见地流露出心神不宁的情绪。
这不正常。
哈利对这个治疗师依稀有点儿印象，似乎是几年前的斯莱特林级长。
斯莱特林原本就擅长魔药学，尤其斯内普当了许多年斯莱特林院长，不少人都以他为榜样，在魔药学上投入很深。但这位姓弗洛林的治疗师在处置的过程一句话都没有询问，一副极力避免和他们交谈的模样。
哈利感到心中不安，他悄悄离开医疗室。但一进入外面走廊，他就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审讯？”
走廊上，德拉科双手环胸，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位混在圣芒戈队伍里，执行威森加摩意志的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辛克尼斯。
“我只是来通知您的，马尔福先生。”辛克尼斯面带微笑，“明天上午十点，我相信威森加摩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么说，”德拉科问，“是执行司指控我滥用不可饶恕咒？”
“不是我们提起的公诉。”辛克尼斯略带歉意地说，“请恕我无法透露更多，您知道的，保密条例……”
“看来魔法部终于有空了。”德拉科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你肯定不知道，有时候中了夺魂咒，反倒会更轻松。”
“你——”辛克尼斯神色变幻，似乎吃了一惊。
“因为再也不用提防其他魔法了。”德拉科随意地挥了挥手，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但在去往猫头鹰棚屋的路上，一架纸飞机嗖的一下飞过来，被他准确地接住了。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纸飞机，又抬头看了眼天空，此刻铅色的云朵正层层叠叠地覆盖在霍格沃茨城堡上，仿佛一座座庞大的山峦。
时移世易，这座历经千年风雨的城堡依旧庄严地伫立着，高耸的尖顶如利剑般直刺苍穹，而一座座塔楼又如同沉默的守望者，遥望那些不可言说的风景。
潘西伫立在窗户边，细微的气流拂起她身边的纱幔，宛如一层轻柔的薄雾，朝塔楼下漫去。
这当然不是属于斯莱特林的风景。
拉文克劳的蓝白色装点了这片空间，她背后是一张纯白的精工漆木桌，桌上堆放着花花绿绿的出版物，还有几盏茶点杯盘没来得及收拾，持续飘散出清甜的茶香。
显然这里刚结束一场集会，但现在除了潘西之外，房间里只剩下另一位短头发的少女，正是这场集会的发起者，拉文克劳的学生领袖，同样出身于巫师世家的加布里埃·温德林。
她站在潘西身旁，也将目光投向窗外。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间位于拉文克劳的塔楼内的屋子窗户恰好对着斜角方位的天文塔楼，隔着这段不近的距离，依稀可以望见塔楼女墙之间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他在看我。
这个想法突然跳进脑海，潘西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拉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却冷不丁听见温德林讶异了一声：“呀，被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潘西目光转向她，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我也以为不可能，”温德林收回视线，无所谓地说，“虽然强大的巫师能够察觉到隐蔽目光，但这个距离……完全超出正常人能够理解的强大范畴了。”
潘西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温德林了然地笑了笑：“所谓正常人能够理解的强大，就是大多数人通过努力能够得着的位置，比如咱们的现任校长。”她又漫不经心地往外瞥了一眼，缓步离开了窗户边，“然而强大是要基础的，正如峰峦需要岩石的根基一样，越是高耸如云，就越是要岩层深厚。”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潘西做出漠不关心的表情，“他就要面临的麻烦，是这种所谓的强大能够解决的？”
“哟，”温德林调笑道，“你这是在担心他吗？”
潘西静默了下来。
因为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目前的想法，心底积攒的思绪就像是一团纠结的水草，只会随波逐流，怎么够得上那些掀动风雨的弄潮儿？
魔法部酝酿的风暴——德拉科·马尔福非法侵害案——即将赶在霍格沃茨圣诞假期前，紧锣密鼓地开庭了。
这个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魔法界，这是舆论战中炸响的惊雷，有心人都在猜测神秘人的用意，因为谁都知道，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刻，任何形式的审判都没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