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对象是黑魔王本人就更好了。”德拉科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羊皮纸,“您今天总不是找我来商量如何令黑魔王满意的同时保全凤凰社的力量吧?”
斯内普沉默了片刻,“是波特。”
“我就知道是他,”德拉科低声笑了笑,“只有他能令您举棋不定踌躇不决——这次又是什么事?”
“婚礼之后,你率领的魔法部搜查队之所以一无所获,是因为他们提前做好了撤退方案,”斯内普解释道,“波特和他的朋友逃去了——”
“恕我直言,”德拉科打断了他的话,“您最好不要试图获取凤凰社核心成员的信任,那会增加您暴露的风险。”
“我会权衡其中的利弊,”斯内普语气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嘲弄,“如果你拔除凤凰社安全屋的顺序没有变动,那他们至少还能安稳地在布莱克家里多‘享受’几天。”
“但您今天找我,表达的可不是他们能够保持‘安稳’的意思。”
“菲尼亚斯的肖像替我盯着他们的时候,听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情报。”
“他们又要去哪里冒险?”德拉科无所谓地说,“如果要来马尔福庄园的话最好提前向梅林祷告黑魔王不会突然回来,作为纳吉尼冬眠前储备的口粮,泰克罗斯目前正埋在我们家银蛇喷泉的花园里……”
“他们要去魔法部。”
德拉科手里的翻页声停顿了一下,斯内普没有转身,尽管他知道这个要求逾越了他们“合作”的底线,也知道现在的德拉科脸上没有一个真表情,但既然邓布利多认可了这件事,他就有理由将之贯彻下去。
“那他们准备埋进魔法部?”德拉科换了一副轻蔑的口吻。
“他们只是去取一件东西,”斯内普说,“而且必须瞒着黑魔王。”
德拉科不说话了。
“你说过你会竭尽全力帮助凤凰社的,德拉科……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要潜入你一手掌控的魔法部几乎不可能活着回来,然而他们为了寻找杀死伏地魔的方法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
斯内普放低了声音,“我知道这令你为难,魔法部由你全权负责,一旦出事,黑魔王第一个要责难的就是你……”
“九月一日。”德拉科忽然出声,但他没有抬头,“黑魔王会重点盯防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校董会上而他又透露过要我继续学业的意思,我最近在对亚克斯利暗示会放权给他,不管我是不是去霍格沃茨走个过场,我都不会在九月一日之前完成交接。”
“你的确可以将责任都抛给他。”斯内普平静地说。
“不要自欺欺人了,教授,”德拉科叹了口气,“反正黑魔王要惩罚我们家根本用不着找借口,根本不在乎多这一个是不是?但是你至少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想一想怎么安排他们,而不是要我立刻答复你。”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又笑了笑,“魔法部几百号人,没有那么多显真药剂供每人每天检查的用量,可问题在于即便我能给你一个方案,你如何转告他们让他们相信的同时保证执行的过程不会跳出这个方案——要知道,那可是群格兰芬多。”
他上扬的尾音让斯内普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亚瑟·韦斯莱了解魔法部,我原本觉得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交给我,”德拉科说,“但邓布利多不信任我,又不放心波特,才让你来找我——”
“——是我要来找你的。”
“都一样,”德拉科归拢起手上的羊皮纸,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的陈设,“往好处想,你提前告知我他们的打算,总好过从天而降的‘救世三人组’突然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等你想好了,可以放到这间屋子里,”斯内普略一招手,白色的大理石壁炉上的挂画后滑出一个暗格,“你父亲忙你们家那些产业的时候,就会住在这里。”
“我刚想赞美一下您进步的审美品味——”
德拉科起身绕着客厅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在一架电话机面前驻足看了一会儿,消除偏见之后,说对这些新奇的玩意儿不好奇那是假的。
“光看这满屋的麻瓜设备,就可想而知他以前究竟瞒了我多少东西……”
“就你以前对麻瓜凶狠的敌意,”斯内普嗤笑一声,“卢修斯要真说了还不把你刺激出毛病来?”
“谁让他强按着我去麻瓜小学受人欺负的?”
德拉科撇了撇嘴,这个动作使他沾染上了几分孩子气,斯内普心里没来由地升起几缕怀念,他眼角的皱纹似乎熨平了不少,“你不至于气到将主动和被动的修辞都混淆了吧?”
“你这话简直和我爸拒绝我时一模一样,”德拉科伸出手指拨弄着墙壁上的开关,楼梯边一盏暖黄色的壁灯随之闪烁,“你们从来不关心我在学校里经历了什么,有没有朋友……”
“我很遗憾没有麻瓜透过你翘上天的尾巴看到你那颗敏感脆弱的心脏从而愿意凑上来真心实意地与你做朋友是不是?”冷嘲热讽才是斯内普正常的沟通技巧。
“那他们被我狠狠拒绝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德拉科勾了勾唇,弯起一个又刻薄又嘲讽的笑容。
“但是我也迫不及待想欣赏魔法部那群人脸上的表情,”他转向斯内普,“三天之内给你答复。”
见到斯内普点头,他幻影显形了几次,通过马尔福庄园的壁炉回到魔法部。
德拉科从部长办公室壁炉里走出来的时候,乌姆里奇正向斯克杰林汇报他的混血巫师登记委员会调查进展,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端坐在椅子里的斯克杰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抬手介绍道:“我新聘任的魔法部财政顾问,《预言家日报》不是早就刊登过了吗,多洛雷斯?”
“您好,乌姆里奇教授,”德拉科微笑地冲她打招呼,“但您或许更愿意我称您为乌姆里奇部长?”
乌姆里奇干笑了一下,“你叫我多洛雷斯就好了,德拉科。”
“部长大人,”德拉科不再看她,“我预约的人在外面?”
“你们要在这里谈吗?”斯克林杰问。
“不用了,”德拉科向门边走去,“我找她可不是谈话的——对了——”
普劳特恭敬地拉开了门,德拉科扭头冲乌姆里奇笑了笑,“我对您今天的听证会很感兴趣,想必十楼的审讯室还有空位,多洛雷斯?”
不等她回答,德拉科径自离开了部长办公室。
穿过廊厅,他看到了懒洋洋地斜靠在接待室门边的荣克斯。
“德拉科——”
荣克斯兴高采烈地向他招了招手,与此相反的是其他人惊惧的沉默。
“等很久了吗?”
德拉科打量着她今天的穿着,果然又换了一种甜美的风格。
“我也刚到,”荣克斯歪了歪头,她枯黄干瘦的脸上有一双妙龄少女般清亮的眸子,极其漂亮,“姐姐我掐指一算,就料到了你今天这时候来,怎么样,我算的准吧?”
“那当然是你说了算,神秘事务司想必也做好了准备?”
他领着荣克斯走向部长专用电梯,荣克斯用鼻子表达着她的不满,“你不能指望一群养老的疯子和怪胎行为词典里有‘准备’这个词,事实上他们无时无刻唯一准备着的可能就是迎接他们的死亡?毕竟他们对除了自己的研究之外,什么都不感兴趣……”
“虽然我不介意你用我爸的形容词拉近我俩之间的关系,”德拉科笑着说,“但你好像把自己骂进去了吧?”
“看破不说破懂吗?”荣克斯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觉得你言笑晏晏的样子比你冷冰冰的样子更可恶呢?”
“我还以为你会夸我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德拉科若有所指。
“阴影?什么阴影?”荣克斯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在我的宝贝里看到的是光明啊,你难道和温德林那个未老先衰的家伙一样耳背,从来听不清我们的交谈?”
见她毫无负担的吐出“未老先衰”这个词,德拉科借机开了个玩笑:“这么说你们彼此之间应当很有心得?”
“没有,”荣克斯突然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才不会搭理满身臭烘烘的养殖场掏粪工。”
德拉科被她的比喻逗笑了,电梯金色的铁栅门倒映出他眉眼间飞扬的神采,一个愉悦的女声响起:“九层,神秘事务司,祝您工作愉快,部长大人。”
“真是愚蠢的人性化关怀,”作为“心灵女士”的荣克斯对此嗤之以鼻,“不如搞一点给我们的部长买份意外险这种实际的——你说对不对啊,德拉科?”
“我可不是部长的‘意外’,”德拉科对她比了一个“有请”的姿势,“但我会考虑的。”
荣克斯挑剔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嘴里嘟哝着模糊不清的话,昂首阔步地走出电梯。
他们站到一间漆黑的圆形大厅内,大厅从天花板到地板一片漆黑,十二道门之间的弧形墙璧上飘着幽蓝的烛火,光亮的地板上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是地上散布着零星的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