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纠正我:“是六年前。”
六年前对我来说已经太久了……前辈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我看他没有要放我走的意思,只好跟着他拔出了手里的刀。
“就算我欠你的,卡卡西前辈,没有下次了。”
……
这场战斗耽误了一点时间。
我从来不觉得单论刀术的话我能敌得过旗木卡卡西,他父亲旗木朔茂是五大国公认的刀术高手,他自己也是发明千鸟雷切这种忍术的少年天才——虽然宇智波带土一定要说雷切是他帮忙才能完整呈现的——而我的刀忍术纯粹是脱胎于战国时期宇智波一族的刀法,更多的实践全部来自于那场我至今还能在梦里想起来的战争。
所以察觉到体力即将耗尽,旗木卡卡西步步紧逼的时候,我果断用乌鸦忍术将自己送出了战场。
有点狼狈。
我还没整理一下衣服,旗木卡卡西的刀已经脱手而出,钉在了我身后的树上。
擦着我头发过去的刀映出我自己的眼睛,三枚勾玉在里面缓慢地转动,我看向走过来的卡卡西,心想早知道就不答应他了。
我敷衍地举起手:“我认输。卡卡西前辈。”
他完全是在欺负后辈。虽然有无数种刀术之外的手段,但我还是认认真真地仅凭刀忍术和他打了一场。雷与火的刀刃在黑夜里惹人注目,红与紫的光刚从大地上消失,只剩下一片片焦黑的痕迹。
“就不能好好练刀吗?”他问我。
我一时间没听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先小幅度地挪动身体离鸦杀的刀刃远点。
然后我听到旗木卡卡西说:“父亲曾经很看好你。”
当初我也曾受白牙照拂,才能在今天站在他儿子面前,还能与刀术名家的继承人来一番酣畅淋漓的对战。唯一可惜的就是当初白牙与我争论,最后带回来的北野理奈,没有料到今天的局面。
“那是过去的事了,卡卡西前辈。”我这次不笑了,伸手夹着刀刃把鸦杀从树上拔下来,它寒光凛凛,半染血腥,“现在,你是来抓我的吗?”
很多时候,人死了就得不到太多东西了。
他们也都知道,所以会说,最好要宇智波止水活着。不过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未必是死了就不能给的。
那个白发的忍者握住刀柄,在他翻转刀身的前一刻我已经迅速松开手。
旗木卡卡西转身,踏着一地雷火痕迹与满天璀璨星月离去:“不,我有其他任务。”
……
看着他一步步走出视线,我终于从紧张的状态里脱离。站在这里的可是我的本体,我刚才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乌鸦幻术加飞雷神离开。
可旗木卡卡西是四代大人的学生,飞雷神发动的查克拉变化他不能再熟悉。
被发现了更不好解释。
低头看被划伤的地方已经开始缓慢愈合,涡之国这片土地对漩涡似乎有奇特的加成,我放心地走出这片林地,伸了个懒腰。
木叶的人就快过来了。
我分出注意力去看了一眼小镇那边的乌鸦,一路上那边的情况都称得上是安定祥和,他们甚至围在篝火旁谈论了涡之国的往事。刚才在战斗的时候紧急切断了联系,最后的场景是辉树把一个装满糖的罐子从卷轴里取出来。
以后是不是吃不到了,现在抢过来还来得及吗?
等到一也来了跟他们解释,事情总需要主角到场才会有奇迹发生。我这么想着,看过去的时候——
为什么呢。
我只看到一地的血。
……辉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卷快结束了。
第35章 糖
我疯了一样往回跑。
刚才即将愈合的伤口再度挣裂开,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惊起的鸦群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怎么回事,只是沉默地在树影之间跟随。
那片血红色几乎占据了我的整个视野, 我从那片深红的夜色里穿过, 仿佛一场暗色的噩梦缠绕在心头紧紧抓住渴死的肺, 呼吸间好像就能闻到远在他身边的血腥味。
乌鸦说, 有人在笑。
我看到那些平民欢呼起来,他们知道延续了几十年的枯败已经结束,喜悦写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人类表现出他们最欢愉的模样, 为那道光和他们终究要拿回的未来。
但是。
在人群里, 那个死去的人是怎么回事啊。
他躺在那里,好像在笑, 全然不顾那些人用最朴素的武器给他造成最大的伤害, 有肮脏的鞋踩过他的手,有生锈的柴刀划过他那双不沾尘埃的眼睛,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出现在他身下, 可是他只是在笑。
他真的在笑吗?他不会难过吗?
我跑了一会儿才记起我擅长的瞬身术, 停下几乎要撞到树枝上的动作,我告诉自己要冷静,结了瞬身术的印也不管会消耗多少查克拉就往那边继续狂奔。
猫又看不到,她一骨碌爬起来, 发现没有敌人, 暴躁地问我:“宇智波止水, 你疯了吗?”
我没有。
我很理智, 只是没有我自己想象得那么冷静。
我操纵着乌鸦落到他面前, 好像在他那里看到了惊喜的神色,有人想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乌鸦拽走, 飘飞的羽毛如同利刃割断了他的手指。
可是辉树最后想抬起手,他没做到。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嘴唇一张一合,跟我说——
“不要伤害他们,队长。”
我看懂了。
最后的愿望就是这个吗……稍微有点,不想满足你的愿望。毕竟我是叛忍,会听你的才有点奇怪吧。
但他看着我。
我跟他犟了半天,最后操纵乌鸦点点头。
涡之国的夜晚比想象的还要冷一些,即使是忍者也会觉得空气中传来了凉意。用查克拉保持体温这种事不知不觉之间忽然忘记了,只看到一片还被困在方寸之间的游鱼正在追逐月光,我踩过一片荒芜的原野,没有心思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抵达目的地,但是夜风刮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有些恼人。
那些声音像是在笑,像是在欢呼,他们围着尸体庆祝,他们迎接这片如雪的月光。
我眼里的世界一瞬间变成灰白色。我曾想象过日向一族的白眼视野里是否如同黑白的图片那样,看不到尘世绚烂万紫千红,也看不到那片扎眼的血色。但是像是黑白线条组成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那些属于我的乌鸦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心情发出成片哀鸣。
猫又的声音很遥远又很近,直到我慢慢停下脚步,才听到她愤怒的喊声:“你要去哪?”
我看着眼前的世界,距离那个小镇已经不是很远。
夜风从我的手边掠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站在原地,不想再靠近一步。我对那只被我暴动的查克拉惊扰了的猫轻声说:“不用了。”
我轻轻重复一遍,是说给自己听的:“已经不需要了。”
忍者怎么会被普通人杀死呢?
他们拥有普通人几乎无法想象的力量,他们是这个忍界强大与战争的代名词,无数的忍者为了各种理由去拼命,也许是为了钱财,也许是为了自由,也许是为了和平这种虚无缥缈的理由,又或许只是为了活下去本身。但是忍者或死于自己,或死于敌人,为什么会死于自己要保护的人呢?
啊啊、是啊,在那个孩子不知真假的故事里,漩涡一族也是这样消失的。
我站在原地,很久,终于找回生锈的身体,在一片刺骨的寒冷里挪动脚步,再次往那个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很疼,明明已经看不到血色了,还是能闻到血腥味,从遥远的地方攀爬上我的脚踝,拽住我不让我继续向前。
——他死了。
他死啦,别去啦,你知道的……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
我从那片荆棘丛里穿过,那上面挂着染血的黑冠。
我自问自答:“忍者不会被普通人杀死,是他们自己要追逐死亡。”
月光被云层覆盖,走过的脚印被风的抚摸掩埋,我穿过无人的荒野,穿过曾经被血与火覆盖的战场,走过倒映着灰白斑点的河面。
他在笑啊。
我也在笑。
那是一段很长的距离,长到我以为根本不会结束,但是我好累啊,走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就算是我想要看到的最后,也稍微让我休息一下吧。
我踏入了小镇,看到了那群人,我扬起笑脸,对他们说:“很高兴啊,看起来赌约是我赢了呢。”
群鸦跟着我落到周围的建筑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我继续说:“嗯,是这样,但是我来找赌输了的人,他在哪呢?”
他就在人群之后,那些人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他们想要退后,但是四面八方都是我的眼睛,还有在天际勾勒出一道圆弧的云中月。
我叹了口气。
“不是说让你们好好照顾他吗,怎么把他杀了呢?唔,很熟练啊,看起来不是杀的第一个忍者了。我想想,之前来这里的都是一些中忍吧,警惕心不高的话什么下药啊,偷袭啊,怎么样都可以,杀死他们也没那么难。”
“因为忍者也是人嘛,没有查克拉的话就跟你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