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泰斯卡已经重新穿上了衣服,安室透见他手脚并用的爬到矮桌旁,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打开手机看莱伊传过来的文件。
快速的翻动过后,他的手也停了下来——很显然他也看到了这张照片。
舆水怜全神贯注的扫描着文件上的信息,接着,他干净利落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旁。
“——对上了。”
? 莱伊:“什么对上了?”
舆水怜:“和晚宴上的一切。”
苏格兰放完药箱回来,就看见泰斯卡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手机里,耳旁的金发犹如幕布落在桌沿。
“……乔治的晚宴上宴请了许多金发蓝眼的人。晚宴上有两拨人,一拨是金发蓝眼的年轻男女,乔治则是提供一个拉皮条平台,把这些人介绍给有权有势的人。”
“他们出卖身体换取想要的东西。”
“乔治还放出恶犬,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
舆水怜将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又重新叙述了一遍给在场几人。
苏格兰:“……你是想说他有某种特殊的癖好?比如看金发蓝眼的人被恶犬追逐?”
“不是的。”舆水怜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乔治就不会让我阻止恶犬伤人了,我感觉他更像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驯服恶犬的、金发蓝眼的人。”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安室透打断道:“我去查查乔治曾经的交际圈。”
乔治是在寻找一个符合他想象的人,可万一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现实中存在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消失的人呢?
是乔治的家人?还是……恋人?
苏格兰看到舆水怜捏着一个开了口的饭团却一口没吃,他提醒道:“泰斯卡,你不吃东西吗?”
他们一整个下午都在外面,应该还什么都没吃吧?
舆水怜剥开饭团的包装纸,然后对着上面的海苔包裹着的尖尖咬了一口。
他费力的咀嚼着,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分明只有很小一点分量。
受害者的照片,还有挥之不去的那些糜烂颓艳的场景又在脑子里重新组合,像扯开他自我警戒线的危险敌人,大摇大摆的走到他脑子的身处开始混合搅碎。
坦露的胸脯、起伏的下身和昏暗灯光下交叠的唇齿和唾液,被他无意间刻印在脑海里,如今又从脑海的角落里窜出来。
舆水怜本来以为自己刚刚一直没发作,是已经把这些忘了。
如今才碰到第一口食物就开始下意识的反胃。
……果然还是很恶心。
苏格兰见泰斯卡吃得仿佛在上刑,刚想说不用勉强自己,就见泰斯卡把饭团往桌上一放,倏然起身冲进盥洗室里,几秒后,众人都听到了干呕的声音。
盥洗室里传来水声。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安室透。
离开会场后泰斯卡一直没有表现出其他异样,他还以为泰斯卡已经度过了这道坎。
看来没有。
盥洗室本就正对着主厅,他敲了敲盥洗室的门——
“泰斯卡?”
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嗯。”
“……我进来了?”他拧开盥洗室的门把手。
泰斯卡双手扶着洗手池的边缘支撑着身子,他好像是用凉水往脸上扑过,然而不只是脸上,几乎上半身的衬衣都被水打湿呈现出透明状,除开前面没系好扣子的部位自然的敞开外,冰凉的、还在滴水的衣物就这么紧贴着胸膛。
衬衣的下摆还在滴水,滴答滴答。
波本喉咙微动,“……你感觉还好吗,泰斯卡?”
那双蓝瞳眸光微动,视线缓缓偏转过来盯着正门的波本,以及他身后过来的苏格兰。
泰斯卡嘴唇翕动,搭在盥洗池的手指蜷缩起来。
“……我觉得这个任务不需要这么麻烦。”
“我就很符合乔治的’目标‘。”
“……我可以一个人去暗杀他。”
第28章
舆水怜的表情过于理所当然了, 但他上一秒还因为不适而跑去盥洗室干呕,这两件矛盾的事实交叠在一起时,任谁都会觉得他在强迫自己。
——用“利益最大化”这件事来强迫自己。
“这是四个人的任务。”
率先开口的是离他最近的安室透, “泰斯卡,我认为最终方案需要所有人都同意。”
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自顾自的将这个“方案”选为最优解。
苏格兰提了个还算温和的建议, “总之, 先回到桌旁再讨论,如何?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泰斯卡?”
舆水怜点了点头, “……还好。”
他抓过挂着的毛巾擦了擦下颚的水珠, 刚才他往脸上扑水的时候动作太过激烈,回过神来时,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打湿了。
他简单用毛巾将头发上的水也包裹着拧了两下, 最后索性将衬衣脱了下来扔进了旁边的洗衣机里。
接着,莱伊就看见忽然上衣消失的泰斯卡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
莱伊:“……?”
感受到莱伊的视线,舆水怜将被他进门后放到墙边的西装外套直接套在了外面, 完成了一次过于时髦的真空穿法。
……虽然他真的只是懒得从装衣服的袋子里把外套翻出来而已。
看着把西装扣子扣上的泰斯卡,苏格兰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座位上后, 苏格兰不动声色的给泰斯卡递了一瓶矿泉水,后者对他做了个“谢谢”的嘴型, 然后拧开瓶盖抿了一小口。
波本“咳——”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两声,让大家将视线重新汇聚过来。
波本:“我们继续来谈谈?”
放下水杯,舆水怜张口就是:“……我还是觉得我可以一个人解决掉目标。”
明明他就很符合乔治的“审美观”, 目前也是所有人中距离乔治最近的,如果乔治表现出了任何一点能被他抓住的空隙, 那他就能趁虚而入将任务完成,只需要考虑事后怎么从洋馆逃跑就可以了。
“让我去成功率是最高的,而且效率也是最高的。”
舆水怜陈述事实,他完全是这么想的,所以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人不直接点头同意这个计划。
……是他还遗漏了什么细节么?
对于泰斯卡这种死脑筋的自说自话行为,每个人都展现出了不同的看法。
安室透也同样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他虽然不是什么极端的完美主义者,但也不喜欢处于被动,虽然泰斯卡的计划看似很可行,但还有太多根本没有提到的漏洞。
安室透:“泰斯卡,你已经将洋馆的内部构造全都探查清楚了吗?包括警备人员的分布,摄像头的具体位置,是否有其他暗门和机关等等……”
“除此之外,你怎么让乔治配合你?还是说他已经表现出了对你,嗯……不轨的企图?”
他其实不喜欢这个说法。
巧克力色的青年笑容逐渐危险,“最后,武器怎么办?你想赤手空拳和乔治还有他的武装保镖们来一场别开生面的追击战吗?”
明明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却有股气场都变冷硬的感觉。
苏格兰、莱伊:“……”
总感觉,波本每说一句,泰斯卡就好像变小了一点。
但波本说的才是正常任务流程中需要确认的关键,而不是像泰斯卡这样直接说“我能做,让我去。”
苏格兰也赞成,“确实,波本说的这些都是影响计划成功的因素,还决定了泰斯卡你是否能从那个包围重重的地方成功脱身……”
泰斯卡这种行为,如果没有合理的计划支撑,和极限一换一有什么区别吗?
“说到底我们是团队合作。”莱伊说,“这不是小作坊杀手单干,如果全靠你一人承担所有风险,那团队合作也没有意义了,泰斯卡。”
“……所以不行吗?”舆水怜还是不太想死心。
“并不是否定你的提议。”莱伊说,“只是计划能设计得更加饱满一些。”
舆水怜:“可我就算任务失败也不会牵连到任何人,不如就让我试试——”
说到这里,舆水怜改口道:“啊,不行,河野先生认识波本,顺着查下去还是会查到波本头上的。”
“……所以说重点不是这个。”安室透说。
虽然说泰斯卡这种第一时间就想到自我奉献的脑回路让他很想给他纠正一下,但现在并不是和泰斯卡私聊的好时机。
……不,他这点有时候还挺让人火大的。
以及,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种鸡同鸭讲的折磨,简直能把泰斯卡下午带给他的那点好感度减个好几分。
安室透深呼吸后,说道:“……我的意思是,计划周密不仅能让成功率提升,还能让你这个主要作战人员的存活率提升。”
泰斯卡满脑子都是如何杀掉暗杀目标,但好像没考虑过怎么在任务结束后成功地、安全地逃离现场。
莱伊皱起眉来,他向来语气冷淡:“泰斯卡,假设暗杀成功了,你打算怎么离开现场?”
舆水怜在脑子里搜刮了泰斯卡以往的工作经验,如实相告:“……随机应变,想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