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杀生丸与邪见的路上,唯一的女孩玲闷闷不乐,但只要一被询问她就仰着头,露出了最灿烂的笑颜说:“什么事都没有呀。”
最终所有人沉默的跟上了杀生丸的脚步,傍晚的风轻柔的拂过了每个人的发丝,像是一个无用的安慰。
纲吉平静的想,他们的时间终于开始倒计时了。
他们再一次如同初见那般每天嘻嘻哈哈跟在杀生丸身后,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奈落,所以邪见犹豫的问:“您要带着大家去哪里?”杀生丸低头睨了他两眼,冷声说:“别问我。”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没有目的地的旅途。
他们依旧吵闹着、玩耍着,每天几乎一刻不停,就如同不愿意浪费着什么似的,源源不断的活力从他们瘦小的身体中涌现。
只不过这活力可以说好的过头了,至少纲吉在某刻都想堵住他们的嘴,但是奇异的,一向喜好清静的杀生丸什么都没说,在鸣人他们问着在他们妖怪眼里应该是弱智问题时心情好时他还会算得上耐心的给他们解释。
他并不是话多的人,因故他慢声解释时所有人都会安静下来认真听,只不过听着听着,鸣人和银时会晃神,然后他们二人就得到了来自杀生丸冷下来的眼神,说不准还会有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小石子。
某天在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鸣人突然手握着一根小树枝,他噌噌噌跑到纲吉面前,问:“阿纲哥,我的名字该怎么写啊?”
纲吉发出了来自肺腑的疑惑:“哈?”
他后知后觉想起,他们这个胡闹小分队里大概只有他和夏目是上过学的人。
纲吉:......
完了。他恨不得捂住脸,都是文盲该怎么办?
纲吉少年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素质教育义不容缓。
“哈,你们居然连字都不会写吗?”银时发出了嗤笑。
玲开心的给他手里塞了跟小树枝。
于是银时蹲下身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站起身时他脸上出现了由衷的骄傲。
纲吉突然注意到了看过去的邪见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仅一秒就扭过了头。
于是纲吉凑过去看,一共就那么几个字,错了一半。
纲吉:......
他深深的捂住了脸。
“还是我来写吧。”夏目最后这么对银时说。
于是胡闹小分队临时变成了学习小分队,顺便一提,邪见自告奋勇当起了老师。
他用人头杖的尖端在土地上一笔一划教会了他们(其实也就是那几人)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在学习过程中玲是最开心的,因为她学的快。
不开心的可能也只有纲吉,因为邪见嫌弃他字丑。
纲吉:......
就连迪卢木多也出现了轻笑声,纲吉涨红了脸,磕磕绊绊辩解道:“哪有,我明明写的很端正了!”
听了这话,他所有的弟妹同一时刻默契的低下了头,埋头苦练。
纲吉:......
他垮下了脸,接着我爱罗最后憋出了一句:“不要紧,至少阿纲哥你写的东西我们能看出是字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纲吉:......
他面无表情确定了他的弟弟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那杀生丸先生的名字该怎么写?”学会写自己甚至还有其他人名字的玲问,她脸上的雀跃看上去准备好了迎接一个新的挑战。
“要学的话杀生丸少爷的名字你们必须给我写端正知道嘛!”邪见叉腰,鼻孔几乎仰到了天上。
银时翻了个白眼:“烦死了你,要交就快点交。”
这就这时他们发现自己突然被笼罩在了一大片阴影里。
众人:......
颤巍巍抬起头,他们看到了杀生丸沉静的双眸,还有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对不起之类的字眼已经被他们含在了唇舌间,就看见杀生丸慢条斯理抬起了手,骨相清隽的手臂探出了白色的袖袍。
下一秒,被他们当做临时黑板的一小片土地的正中心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牵引,一笔一划出现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哇哦!”最小的三人发出了惊呼。
“好好看哦。”他们又在那喊。
鸣人突然伸手轻轻拽上了杀生丸的衣摆,他亮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激动的问:“杀生丸先生能写一下我的名字吗?”
已经放下手臂的杀生丸蹙眉,看上去似是不解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激动,不过他这时的心情应该不错,于是他又一次抬起了手。
再一次垂下袖袍时,杀生丸看见了一双双亮起的像是夜晚中猫科动物的眼睛,里面包含着邪见在内的所有人。
抿了抿唇,杀生丸忽而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次他抬起的手要一段时间不能放下了。
“哟西!我以后的名字就要按照这个写!”
鸣人的眼中冒出了熊熊大火,斗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只有纲吉咂了一下嘴,他看了眼杀生丸写的字,又和自己写的字对比,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完全一样嘛。他心安理得的想。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迪卢木多咳嗽了,难道不存在这世界都能呛到空气吗?
日子在一缕缕树荫下斑驳的阳光中悄然过去。
第七天他们经过了一片满是白色花朵的山坡。
玲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愣在原地,她手指着它们发出了呀的惊呼。
纲吉按着她的目光同样看去,那花朵越看越熟,甚至连这片地域都眼熟了起来。
【花。】迪卢木多提示他。
【我知道所以呢?】
迪卢木多顿了一下,【你们去献花了。】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骤然听懂了。
纲吉:......
哦。原来是你们啊。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漫山遍野的小白花。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觉得实在是太适合用于上坟了。
纲吉偷偷摸摸去看那个被上坟的对象,就听见他轻声说:“今天就在这。”
从天际而来的风吹起了杀生丸一头银白的发,他发梢的香气一同飘进了纲吉的鼻腔,纲吉心下却猛然沉静了下去,他看着那背影,只觉得对方看上去更加深不可测起来。
他们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于夜晚遇见了杀生丸。
而今天,恰好是一切结束的第七天。
纲吉垂下了眼睑,他心想,是时候了。
该结束了。
依旧如同平常的嘻嘻哈哈,银时甚至不知道从来捞来了几条鱼,纲吉该死的看那几条鱼都熟悉了起来。
没有人问那鱼是从哪来的。
夜晚在寂静中来临了,所有人都平静的睡下。
纲吉在月亮高挂在天空最顶上的那一刻睁开了眼。
他翻身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其实是最后一个。
他看着如水的月光下弟弟们安安静静的脸,轻声道:“走吧。”
鸣人和我爱罗抿着唇被夏目牵着手,纲吉听到了银时抱着百鬼丸似乎嘀咕了一句,但是太轻他没有听清说了什么。
他们站起来时就看到了在一棵大树下小憩的杀生丸。
他就像他们初见时候的样子,靠着树干,身后枕着华贵的皮毛,曲起了一条腿,玲在他身边蜷缩着在他的裘尾上,背对着所有人。
杀生丸默默看了他们两眼,轻轻颔首,什么也没说。
纲吉觉得自己的眼泪可能出来了,因为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在泛着白芒的视野里,纲吉只能看到他一如既往沉静的金色的眼。
他狠狠弯下了腰,纲吉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腔,视线专注于身下在摇动的于杂草中盛开的小白花,他颤抖道:“......给您添麻烦了。”
夜晚中传来极轻的“嗯”的一声。
纲吉带着通红的眼眶直起腰,他看到了玲把自己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小小的脊背在轻轻颤抖,树后露出的棕色的衣角缩了回去,纲吉猜测那是邪见。、
杀生丸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玲的头发上,他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女孩的发,像一个不起眼的安慰。
他看着面前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丝变化的纲吉他们,轻声道:“别回头。”
鸣人他们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回应。
纲吉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树下模样清冷又华贵的大妖,带着鸣人他们向着夜晚的前方,再也没回过头。
他冥冥中知道要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虽然他一点都不记得了,但好在迪卢木多会提醒他的。
他们走了很久,夜晚的森林从来都不好走,他们互相搀扶着,一点一点的慢慢行走着,纲吉再一次被他们护在了中间,但是这次队伍中再也没有了唯一的女孩,也没有人开始说话,寂静在他们之中蔓延。
纲吉耳边的迪卢木多似乎发出了深沉的叹息。
“我饿了。”纲吉突然说,他扭头看着弟弟们露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来,“我们回家吃饭吧。”
银时说:“我想吃巧克力巴菲盖饭。”
夏目回他:“求你别,隔壁邻居家的吉娃娃都不这么吃。”
于是他们互相顶着通红的眼眶笑了起来,笑声化为波纹融化在了空气里,惊起了不少的萤火虫,纷纷扬扬一直飞到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