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立刻应声出门去了，石冻春将人一推：“我想来想去。大孤山派如今有高姑娘，还是你照顾他最好。不过如今还不知道赵敬有没有留下后手，此事还要请沈掌门瞒住旁人。”
沈慎的脑子还有些浆糊，高小怜却已明白过来，盈盈一拜：“小怜多谢石少侠大恩。如今沈叔叔给我安排的这处院子，不会有人进来。”
“大孤山派和岳阳派的其他弟子都不能让他们进来看到邓宽，”石冻春的思路很清晰，“还有，药材煎药什么的也要悄悄送过来。”
周子舒和温客行不在，他的脑子仿佛又好使不少：“当初岳阳派有个宋怀仁，也是赵敬的手下，只是被蝎王杀了，所以也没人知道他是叛徒。”
宋怀仁的事情，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沈慎木在原地，高小怜却已经从打击中缓过来：“我明白了，石少侠。”
石冻春想了想：“不如这样吧。我这几日正好也要等一等消息，便劳烦沈掌门替我也安排一下住处，说我也受了点伤。邓宽和我住在一起，也好遮掩一二。我之前就和高姑娘认识，她来照顾我也不奇怪。对了，高掌门的事情，诸位有和别的弟子提过么？”
“还没有。”沈慎摇头，“大哥信上特意嘱咐我不要声张，只悄悄告知小怜；章姑娘也提醒我了。”
“那就好。”石冻春说，“如今毒蝎和那些作乱的鬼谷群鬼都被按住了，江湖上几日内不会有什么风浪。事有反常必为妖，等叶前辈出村再添一把火，那就齐全了。”
“唉？”顾湘瞪大了眼，下意识要说什么，又扭头看一眼曹蔚宁，最后含糊地问，“鬼、鬼谷？”
石冻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笑道：“温兄去收拾了。此番勾结鬼谷的是赵敬，害死成岭家人的是无常鬼一伙人。温兄好歹是成岭的师叔，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沈慎听他们都安排好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谋算上面没什么本事，遂放开了不管，这会儿只问：“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那位周公子……是何门何派出身啊？”
“周兄的师父，沈掌门您以前也认识的。他出自四季山庄。”
沈慎一拍脑门：“原来是秦大哥的徒弟！”
他这下全然放了心，大松了口气：“成岭拜在四季山庄门下，自然没什么问题。”
他想到秦怀章，又叹息一声：“当年秦大哥和我们生出嫌隙，这事儿委实该怪我们。唉，我们都软弱、懦弱，当了没胆子的孬种。没想到二十年后还是秦大哥的两个徒弟力挽狂澜。”
高小怜有些不解，但沈慎却没给她解释：“这件事情，等大哥回来了让他亲自和你说吧。唉，他这些年不说，但心里也一直记着。反倒是我，没心没肺过了这么多年，若不是今日石少侠提起来……”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转身出去了：“我怎么就长了张这么厚的脸皮呢。”
于是石冻春便在大孤山派暂时住下了。
他要“养伤”，于是不能出门，过得有些憋闷。好在除开一心照料邓宽的高小怜，还有曹蔚宁和顾湘可以说话。
石冻春问及他们俩怎么会在大孤山派，顾湘便“嘿嘿”地回答他：“我和罗姨他们离开梁溪之后就走散了，结果正巧遇到曹大哥。你不知道，那对桃子树什么的……呃——”
“——是桃红和绿柳夫妇。”曹蔚宁补充道，“我听说他们在商议要去三白山庄截持高姑娘，便和他们起了冲突，然后、然后是阿湘路过，救了我。”
他偷偷看了一眼顾湘，心中的情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石冻春先“欸”了一声，看到曹蔚宁这幅模样又“哦”了一声，了然道：“然后你们不知怎么的，就决定结伴一起来大孤山派提醒高姑娘么？”
顾湘对他的调侃一无所觉：“是曹大哥啦。那个桃树柳树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是丐帮在背后指使他们，所以曹大哥担心高小怜。我么……反正正巧不知道做什么，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石冻春忍住笑：“嗯，好。”
——就是温客行之后可能会不高兴。
提到温客行，他便想起来有事情要告诉顾湘，于是随意找了个理由遣曹蔚宁出门跑腿，单独留下顾湘：“对啦，单独和你说一声：温兄这回是去收拾不听话的小鬼了。无常鬼、急色鬼、开心鬼已经都死了。黑白无常暂时留着，不过也控制住了。他应该是打算把那些小鬼都送回青崖山去。”
“哎？”顾湘瞪大了眼睛。
“除开这几个。”石冻春算了算，“吊死鬼和长舌鬼也死了。呃，食尸鬼、薄情簿主和艳鬼这会儿也不知道都分散在哪儿，不过他们好像都不会乱说话？”
顾湘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哎，虽然他们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主人怎么突然就动手了？哎，不对，石公子，我还有个问题，主人怎么就突然成了那金豆侠的师叔了？”
“他原本就是周兄的师弟。”石冻春解释，“是四季山庄门下。你之后别和沈慎说漏嘴，曹蔚宁那边，等见了温兄由他定吧。”
信息量太大，顾湘晕头转向道：“呃……哦，好？等等，这和曹大哥有什么关系？”
石冻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有点困惑：顾湘这是开窍还是没开窍？
他确实是不太敏感的类型，这会儿也想不出来，胡乱挥挥手：“那就都先瞒着吧。”
等曹蔚宁回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院中再次沉默下去。
石冻春算是看出来了：顾湘和曹蔚宁两个人，曹蔚宁不算一头热，但顾湘以前不懂这个，对自己的心情还没明白过来，两个人还有得磨。
不过曹蔚宁胡乱说什么，顾湘都听得进去；顾湘提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曹蔚宁也能用乱七八糟的典故圆回来。石冻春听了一会儿，深觉自己是个电灯泡，但这两个人是他自己担心无聊招来的，这会儿也不能随便赶出去。
一边是顾湘曹蔚宁，一边是高小怜邓宽。
石冻春心底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明白周子舒和温客行让他留在后方的意图。
前者要去了断晋州的旧事，后者要去收拾鬼谷的首尾。他若是随意卷入，难免生出事端，所以他这会儿甚至连重新捡起老本行去行侠仗义都不行，生怕不小心搅了他们的局。
——但他明明已经不是单身狗了，为什么还要吃狗粮？
之前为了圆那个“高小怜要来照顾石冻春”的幌子，章九已经被遣走了，石冻春这会儿算是真的没人可说到一起去，寂寞得要命。
真奇怪。
明明已经一个人过了这么久，但现在却由奢入俭难起来。
幸而这样的日子仅有十天。
十天之后，温客行先来了大孤山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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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去晋州的事情不会详写，因为我没这个脑子。
接下来改成日更到完结。
第52章 捉鼠
温客行的心情原本还挺不错的。
他传讯聚拢了还没背叛的那些小鬼，而后以罗浮梦为首让他们带着人回青崖山去。他积威犹在，剩下那些得知无常鬼、急色鬼、开心鬼已死的人也都不敢再生背叛之心。
罗浮梦问过他要做什么，他心情好，便顺口回答了：“罗姨，我以后或许不会回去鬼谷了。”
又补充一句：“我身上的孟婆汤已解，该找什么人寻仇也明白了。此事一了，我无意继续留下。”
罗浮梦微怔。
但这不是一件坏事，于是她没有出言阻拦。左右如今鬼谷的十大恶鬼仅存其三（黑白无常回去后也不再能领原先的名头了），食尸鬼没有野心，艳鬼归属她的薄情司，之后鬼谷里再有什么事情她也能镇得住。
于是她只问了一句：“阿湘呢？”
“阿湘……”温客行微笑，“她原本就是误入鬼谷的小姑娘。如今有人引我回人间，我自然要带她一起走。”
他这个微笑不再让人看着浑身发寒，罗浮梦便点了点头：“好。”
处理完鬼谷的事情，温客行又去了一趟平安银庄，确认路塔一个人能震住那些个毒蝎刺客并黑白无常，便独自一人前往了大孤山派。
他虽然不想见沈慎，但很想见石冻春。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到他在大孤山派见到顾湘和曹蔚宁——后者他在梁溪时也见过，胡乱念诗用典、书读了和没读一样的“中风剑派”弟子。
此人这会儿正恬不知耻地跟在顾湘身边大献殷勤，手里捧着一把蔫头蔫尾的野花，结果竟然还能把顾湘逗笑了。
在太吾村得知顾湘跟着清风剑派弟子去打探消息时，他就猜或许是这个曹蔚宁。然而当时情况危急，赵敬或许还在搜寻鬼谷其他小鬼的踪迹，她跟着曹蔚宁也好避嫌，不是坏事——可现在！
“阿湘，说什么呢？”
院门口的声音传进来前，石冻春就察觉到了温客行的到来。
他抬起头，略有些欣喜的表情很快转为失笑——温客行脸上的笑容，显然是个假笑，还是个对准曹蔚宁的假笑。
顾湘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立刻丢开曹蔚宁小跑过去：“主人，你回来了呀！”
